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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時章 維羅克一家

維羅克一大清早就出門了，他讓妻弟史蒂夫幫他看店。反正平日里也沒有什么生意，天黑之前就更沒有顧客了，維羅克可以放心把店交給史蒂夫。維羅克才不在乎他那名存實亡的店鋪呢。再說，妻子溫妮會照顧史蒂夫。

維羅克的店鋪很小，房子本來也不大。在倫敦大規(guī)模重建之前，這種灰色的磚房并不少見。店鋪四四方方，前門還嵌了門板。白天的時候，前門總是緊閉；到了晚上，前門卻虛掩著，雖沒有大敞大開那么張揚，也足以令人生疑。

店門口的櫥窗里毫無規(guī)律地擺放著一些商品：有穿著十分暴露的舞女的照片；還有一些盒裝的東西，從包裝上看像是秘方藥；封閉嚴實的信封已經(jīng)泛黃發(fā)脆，信封上面還用粗粗的黑筆寫著數(shù)字2和6 ；一根繩子上像曬衣服一樣掛著幾本陳舊的法國漫畫書；一個臟兮兮的藍色瓷碗；一個黑檀木珠寶盒；幾瓶墨水；一些橡皮圖章；幾本風(fēng)花雪月的書；還有幾張字跡模糊的舊報紙，印刷質(zhì)量很差，上面刊登著《火炬》、《響鑼》一類的文章，一看標(biāo)題就令人浮想聯(lián)翩。兩盞煤氣燈負責(zé)整個櫥窗的照明，燈光調(diào)得很暗，可能是為了節(jié)約煤氣錢，也可能是為了給顧客營造氣氛。

光臨維羅克店鋪的顧客中，有一部分是年輕的小伙子，他們往往先在櫥窗前徘徊一陣，然后跐溜一下鉆入店內(nèi)；還有一部分是上了年紀(jì)的成人，不過都不像有錢人的樣子，他們把大衣的領(lǐng)子豎起來，幾乎遮住大半個臉，褲子上還有泥點，衣服看起來很破舊，不值幾個錢。不難想象，這樣一群中年人也很瘦弱。他們把手揣在上衣側(cè)兜里，側(cè)著身子，斜著肩膀進門，唯恐碰響了那掛在門正中的鈴鐺。

鈴鐺是用彎曲的鋼絲線掛在門上的，想繞過它可沒那么容易。雖然鈴鐺已經(jīng)破舊不堪，但是在晚上，只要經(jīng)過的顧客輕輕一碰，鈴鐺便會肆無忌憚地瘋響。

每當(dāng)鈴聲大作，在店堂后面的維羅克就會急急忙忙沖出來，推開柜臺后面的滿布灰塵的玻璃門，來到顧客面前。他生來眼皮就是耷拉著的，雖然穿戴整齊，但看起來就好像一整天都窩在床上打盹似的。其他的店家會覺得這副模樣肯定會影響生意。畢竟做買賣這行，要想生意做得好，賣家一定要表現(xiàn)得積極主動，讓人舒服。不過，維羅克非常精通這一行，他才不會在乎別人怎樣評價他的外表。他就是這樣和顧客打交道，非常沉著，又很張揚，似乎是要克制自己給顧客帶來的"威脅感"。他照樣能以較高的價格賣出去一些根本不值錢的東西，例如沒裝幾張卡片的小卡片盒，泛黃發(fā)脆的密封信封，還有已經(jīng)破損不堪但題目令人無限遐想的平裝書。有時，如果碰上沒有經(jīng)驗的買家，他還能賣出去一張已經(jīng)褪色發(fā)黃的舞女的照片。他能讓買家覺得，這照片上的舞女是活生生的，年輕又充滿活力。

有些時候，應(yīng)鈴聲而出的是維羅克年輕的妻子溫妮。溫妮總是把頭發(fā)收拾得特別利索，胸部豐滿的她喜歡在連衣裙外穿一件緊身馬甲，這使她的臀部顯得渾圓。在顧客面前，溫妮眼神堅定，臉上卻寫滿了冷漠，令人捉摸不透。看到溫妮的出現(xiàn)，年輕的顧客會感覺措手不及，他怎么也沒想到這種小店的老板竟會是個女的。雖然心有不甘，但是礙于面子，他只得謊稱要買瓶墨水(一瓶墨水的零售價格也就是6便士，在維羅克的店里卻要價16便士)。一走出店門，他就偷偷把墨水扔到下水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