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邁考特著張敏譯的《紐約我來了》講述了:躺在甲板躺椅上,湛藍色的大西洋環繞著我。前面就是紐約,我夢想的城市,我可以擁有深褐色皮膚、令人目眩的潔白牙齒的地方。可是我開始暗自落淚。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竟然會懷念利默里克,那座有著灰色記憶的城市,那座我夢想著要逃離的城市。我聽到了母親的警告:你熟悉的魔鬼比你不熟悉的魔鬼強。
弗蘭克·邁考特(FrankMcCourt),美國作家、杰出教師,愛爾蘭裔。邁考特1930年生于紐約,4歲隨父母遷回愛爾蘭,在貧民窟長大。他13歲輟學,19歲懷揣"美國夢"重返紐約,做過勤雜工、打字員,當過兵,后考入大學并在畢業后成了一名教師。他在美國教育界被譽為"老師中的老師"。他退休后開始寫作。1996年,處女作《安琪拉的灰燼》靠讀者口口相傳,登上《紐約時報》暢銷書名,創下在榜長達117周的紀錄,且一舉包攬普利策獎、全美書評獎、美國年度好書獎等獎項。該書廣受好評,正如《紐約時報》所說:"堪稱兼具影響和人文風格的成長小說杰作!"
我想問對飼養賽馬的有錢的新教徒表示友善的好方法是什么,但是我不能問,因為擔心神甫會認為我是個傻瓜。我聽到新教徒們說愛爾蘭人是那么迷人,他們的孩子是那么可愛,以至于你幾乎注意不到他們是多么貧窮。我知道,如果想和有錢的新教徒交談,就得微笑,就得露出我那糟糕的牙齒,那就完了。等我在美國賺到錢,一定沖到牙醫那兒將我的微笑修繕一番。你可以從雜志和電影上見到微笑是怎樣攻城略地,讓女孩發狂的。如果沒有那種微笑,我還不如回到利默里克,找一份在郵局的黑暗后屋里分揀信件的工作。在那兒,他們不關心你是否有牙齒。 睡覺前,服務員在娛樂室提供茶水和餅干。神甫說:我要杯雙份的蘇格蘭威士忌。忘了茶吧,邁克爾,威士忌有助我入睡。他喝著威士忌,又小聲問我:你和那有錢的肯塔基人談過了嗎? 沒有。 該死!你怎么搞的?你不想在世上取得成功嗎? 想。 那么,你為什么不跟那有錢的肯塔基人談談呢?他們也許會喜歡你,給你一份馬夫之類的活兒。你的地位會得到提升,而不用去紐約。那里是犯罪的發源地,邪惡的淵藪,天主教徒得日夜抗爭才能保持信仰。所以,為什么你不跟那有錢的肯塔基人談談,讓自己有所成就呢? 無論什么時候,只要提到有錢的肯塔基人,他總是會竊竊私語,而我卻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如果弟弟馬拉奇在,他就會徑直走到那有錢人跟前,讓他們著迷。他們也許會收養他,留給他上百萬美元,還有馬廄、賽馬、一幢大房子和打掃房子的女傭。我這輩子從來沒有和有錢人說過話,除了說過:夫人,電報。而后我會被告知繞到傭人專用門:這里是前門,你不知道嗎? 這就是我想跟神甫說的話,可我不知道怎么跟他說。我對神甫所有的認識就是他們用拉丁語講彌撒和其他事情。他們聽我用英語懺悔我的罪孽,代表我們的主,就是上帝,用拉丁語寬恕我。當神甫一定是件很奇怪的事:早上醒來躺在床上,知道自己有權根據心情決定是否寬恕別人。當你懂得拉丁語并能寬恕罪孽時,你就很有權,而人們也就難以和你交談,因為你知道世上黑暗的秘密。和神甫交談就像和上帝本人交談一樣。如果你說錯了話那就死定了。 船上沒有一個人能告訴我,怎樣和有錢的新教徒,以及要求嚴格的神甫交談。我姨父帕.基廷能告訴我,可他遠在利默里克。在那兒,他把任何事情都攪得一團糟。如果在這兒,他一定會拒和有錢人談話,還會叫神甫去親吻他那高貴的愛爾蘭屁股。我希望自己也能那樣,但是當你的牙齒和眼睛都被毀了,你永遠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或做什么了。 船上的圖書室有一本《罪與罰》。我想這也許是本很好的推理小說,盡管里面全是些讓人看不懂的俄國名字。我坐在躺椅上翻看,這個故事讓我感到很奇怪。講的是一位名叫拉斯柯爾尼科夫的俄國學生殺死了一名放債的老婦人,然后努力讓自己相信,他有權擁有老婦人的錢,因為她對世界無益,而她的錢可以支付他上大學的費用,這樣他就能成為一名律師,替像他這樣為錢殺死老婦人的人辯護。這故事讓我感到很奇怪,在利默里克,我曾經有過一份為有錢的放債老婦人菲奴肯太太寫威脅信的活兒。當她坐在椅子上死去后,我拿了她的一些錢,用來支付到美國的費用。我沒有殺死菲奴肯太太,但是拿了她的錢,這讓我覺得自己幾乎和拉斯柯爾尼科夫一樣壞。如果我現在死去,他一定會是我在地獄里遇到的個人。我可以向神甫懺悔,以拯救自己的靈魂,即使神甫一旦寬恕了你,就應該忘掉你的罪孽,即使他會因此而控制我,會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讓我去誘哄那有錢的肯塔基人。 我看著看著就睡著了。一名水手叫醒了我:先生,你的書被雨淋濕了。 P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