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囊師擁有換皮削骨的手段,可以使人變換形貌、永葆青春。他們炙手可熱卻各懷鬼胎,終導致皇城亂象叢生。形貌一樣的美女隨處可見,親友朝別夕見竟不相識,冒名作惡案件屢禁不止,更衍生出以自己的骨肉皮換錢的畸形小矮人……
鯉伴是聽著那些駭人的傳聞長大的,卻從未想過與自己有任何關聯,直到各色人物紛紛登場:看不到正臉的千年狐仙,裝在花瓶中的女人,喜歡將老鼠捏成肉球的神醫,拿活人做傀儡的二小姐,被一群鳥頭宮女簇擁的不老皇后……
鯉伴家破人亡,被迫游走在善惡難辨的眾人之間。他經歷九死一生,揭開層層謎團,卻發現那殘酷真相竟是他刻意忘記的。
打動百萬讀者,中國版《陰陽師》。
以非人的故事講述愛、欲望與孤獨。
世間所有能改變的,其實都沒那么重要。
百萬粉絲追捧的奇文,《鬼稱骨》《我跟爺爺去捉鬼》作者新作。
童亮專注志怪小說創作十余年,他的作品在讀者中口碑極佳,每部都是不可多得的小說佳作。
人不過是多了一副皮囊的妖怪。
這種妖怪容易得一種叫做“孤獨”的病。
治療這種病的良藥便是與另一人相愛,相互取暖。
相愛可能治愈這種病,也可能讓人病入膏肓,陷入更深的孤獨。
因為這世間,不是你想與人相愛,人便愿意與你相愛。
一些無法治愈的妖怪心有不甘,便開始作祟。
它會化作你愛的人的模樣,迷幻你,試圖獲得你的溫暖。
妖怪有時候很聰明,有時候很可愛。
可愛之處在于,它以為幻化出一副與你相愛之人一模一樣的皮囊,
便能俘獲你的心,從而治愈它的孤獨病。
它可能一時得逞,終卻發現這一切都是水中撈月。
可是誰知道呢?
也許水中的月亮總好過夢一場。
童亮
筆名亮兄。
嗜故事如命,不是在講故事,就是在聽故事。
王者榮耀白金二選手。
曾出版《每個午夜都住著一個詭故事》(共五季)《靈寵物語》(共兩季)《剝皮新娘》《將離》等。
及時章 破綻
第二章 檵木
第三章 土元
第四章 皇城
第五章 初九
第六章 金剛
第七章 記憶
第八章 傷口
第九章 三臉
第十章 無恙
終章 魚柳
在離洞庭湖不到五里的地方有一戶沒落的大戶人家。他們家房產非常多,可是人丁單薄,只有夫妻倆和一個十幾歲的孩子。
這孩子有一個古怪的名字,叫鯉伴。
鯉伴家的樓上幾十年都沒有人上去過,樓梯早已被蟲蛀壞,如豆腐渣,一碰就唰唰地掉木粉。
家里人叮囑鯉伴不要踏上樓梯,免得樓梯斷掉摔下來。
鯉伴知道家人不讓他上樓的原因有兩個。一個是樓梯容易斷,另一個則是樓上住著狐仙。
狐仙在樓上住了很多年。這狐仙有時候會下樓來散散步,誰也不知道他是怎樣從破爛的樓梯走下來的。
很多人都曾看見那狐仙拖著一條掃帚一樣粗的尾巴在地坪里走來走去,尾巴上像鋼針一樣硬的毛就在地上留下一排排整齊的痕跡,像是誰的皮膚被仇人的指甲狠狠撓傷了一樣。
鯉伴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那個狐仙,鯉伴的媽媽卻見過好幾次。
媽媽告訴鯉伴說,那狐仙穿的是藍布長褂,腳踏白底松糕鞋,但是從來沒有人看到過他的正臉,看到的都是他的側面或者背面。
媽媽說,他大概還沒有修成人形。狐仙修煉成人需要五百年,因此他看到我們人會很羨慕。你們一出生就得人身,他得人身要修五百年。這個狐仙還沒有到五百年,所以他不能像我們一般人一樣自在,他還差一點。
鯉伴雖然沒有見過樓上的狐仙,但是他經常在晚上聽見樓板上有老鼠跑動的聲音,有時候吱吱呀呀,有時候唧唧叫,將他從睡夢中吵醒。
之所以認為那是老鼠跑動的聲音,是因為夢中被無數次吵醒后,爸爸媽媽捂住他的耳朵,叫他假裝什么也沒有聽到,繼續睡覺。
鯉伴問起,爸爸媽媽就慌慌張張地說是老鼠的聲音。
鯉伴不明白爸媽為什么這么怕老鼠,他都不怕。
后來他長大了一些,不好意思跟爸媽睡一個床,晚上獨自睡覺也不再害怕。媽媽便給他收拾出了一個單人間。
從睡進單人間的及時天起,他就懷疑以前聽到的聲音不是老鼠發出的。因為除了吱吱呀呀和唧唧的聲音外,他還聽到了細微壓抑的女人聲,似乎非常難受。
鯉伴將他的新發現告訴爸媽。爸媽知道隱瞞不住,只好無奈地告訴他,樓上除了狐仙,還住了一個女人。但是那個女人被裝在一個古老而漂亮的花瓶里,不能自由行走,所以幾乎沒人見過她。
鯉伴不理解,問道:“好好的人為什么要裝在花瓶里?”
爸爸告訴他說,女人是狐仙背回來的,長得很漂亮。可惜女人的四肢不見了,肚子也被劃破。狐仙找他借了一個從祖上留傳下來的大花瓶,將那漂亮女人裝在花瓶里,只有俊美的腦袋露在瓶口外,就像從山上摘回來的花插在花瓶里一樣。
爸爸解釋說,以前不讓他知道,是因為他還小,不該知道的東西就不應該讓他知道。
鯉伴還是不理解,問道:“那漂亮的女人晚上叫喚什么呢?吵得人睡不好覺。”
爸爸媽媽紅了臉,說道:“等你長大了就知道了。”
鯉伴覺得爸爸媽媽隱瞞了他,便去問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明尼。
明尼比他大兩三歲,知道的東西很多,天上的每一只鳥,山里的每一棵草,他都能叫出名字。
明尼壞笑著告訴他說:“狐仙是男的,當然需要女人呀。”然后明尼附在他耳邊嘀嘀咕咕說了一些悄悄話。
鯉伴懂了他的意思,擔心地問道:“說不定會生下一窩小狐仙吧?樓上豈不是會更吵?我以后還怎么睡覺?”
明尼嘻嘻笑道:“你放心吧,那個美女是裝在瓶子里的,沒有可以生小狐仙的肚子。”
明尼鼻子高、眼睛長,村里老人說他長的是狐相。他后腦勺有一小塊頭發是白色的,從出生時就是這樣。村里老人說,這是早慧的表現,長這種頭發的人年輕時就有常人難及的智慧。
鯉伴問:“狐仙和花瓶里的美女為什么要住在我家樓上,不住在別人家的樓上呢?”
明尼說:“因為你家房子太多啦,而且沒什么人住,他們自然要來你家。”
鯉伴問:“那你說他們什么時候會離開這里呢?”
對鯉伴來說,樓上的住客畢竟太吵了,而他的睡眠很輕。
明尼想了想,說:“那可不一定,我猜至少要等花瓶里的美女有了手腳,能自己走下樓吧。”
鯉伴又問:“那你說花瓶里的美女什么時候會有手腳呢?”
明尼聳聳肩,說:“這你得問她自己或者狐仙……”
這時,明尼的堂妹映荷湊了過來,打斷她堂哥的話,說:“才不是呢,我媽說他們是在這里躲難,只要皇上在位,他們就不能離開這里。”
明尼斜睨了映荷一眼,說:“你媽媽的話能信嗎?”
映荷的媽媽與這里的人顯得格格不入,不論酷夏還是寒冬,天天穿著一雙木頭底的人字拖。據說映荷的母親以前去過海外,在遙遠的海島上生活過很長一段時間,回來后就只穿木頭底的人字拖了。她說話的方式也很古怪,常常答非所問,風馬牛不相及,幾乎沒人能跟她好好說過三句以上的正常話,更多時候一句話都跟她說不了。
如果有人早上碰到她,跟她打招呼說:“早啊!”
她就嘟囔說:“早什么呀?槐花樹下面的蟈蟈叫了一整夜,剛剛才睡下。”
因此,很多人認為映荷的媽媽在海島感染過影響腦子的病毒,因此都把她說的話當作耳邊風。
映荷著急了,跺著腳說:“要不你問你媽媽或者鯉伴的媽媽,我們還沒有出生的時候,巡撫大人帶了好多兵馬圍了鯉伴家的樓,要把狐仙抓走。”
“那狐仙為什么還在這里?”明尼問。
他們早就聽過曾有千軍萬馬來過這里的說法。明尼和鯉伴在山上撿到過生了銹的大刀和馬蹄鐵,不過他們不知道這也跟樓上的狐仙有關系。
映荷說:“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圍困狐仙的兵馬突然撤走了,狐仙仍然住在這里。”
“天下修煉的精怪那么多,巡撫大人為什么要抓他呢?”明尼又問。
且不說天下,就洞庭湖一帶,修煉的飛禽走獸也不占少數。洞庭湖是天下七十二福地之一,人杰地靈。近水樓臺先得月,天上、地下、水中的生靈沾了靈氣,難免比其他地方的生靈要多一些靈智,從而多一些修為。
映荷說:“我媽說是因為狐仙樓上的女人。”
“因為她?”鯉伴禁不住問道。
映荷說:“嗯,我媽說她是當今皇帝陛下喜歡的女人。”
明尼不信,譏笑映荷說:“你媽媽的話不可信,誰不知道當今皇上荒淫無道、草菅人命、為所欲為!怎么可能當年圍住了狐仙又撤走兵馬?怎么可能讓喜歡的女人困在一個花瓶里,留在鯉伴家的樓上?更不可能讓狐仙安然無恙地活到至今。”
鯉伴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
映荷生氣了,說:“鯉伴,要不你自己去樓上問一問,看看我媽的話可不可信!”
鯉伴連忙搖頭。
“我爸媽叫我不要上樓。我想他們擔心狐仙會把我吃掉。”鯉伴膽怯地說。
明尼神秘兮兮地說:“那狐仙是吃人的,他想修煉成人形就要補充靈氣,人又是最有靈氣的。你不上樓還好,一上去就會變成他的下飯菜。”
鯉伴當然不敢貿然上樓。上樓的念頭在他心里出現過許多次,因為害怕腐朽的樓梯斷掉,害怕狐仙,他才一直沒有上過樓。
讓鯉伴沒有想到的是,他沒有上樓去找狐仙,狐仙倒是下來找他了。
那是一個陰雨天。雨水從頭天晚上開始就在下,下到了第二天中午還沒有一點要停下的意思。
早上的時候,明尼的父親來到了這里,說水庫的堤壩怕是扛不住了,要鯉伴的爸媽幫忙加固堤壩。
水庫下游有上百畝田地,田地里種著剛剛成熟的莊稼。一旦水庫決堤,下游的田地被淹沒,原本是豐收的年頭要變成寡年了。
鯉伴的爸媽不種田,但是水庫下游有五六十畝祖傳的水田,是租給別人家種的。如果種田的人顆粒無收,那么他們家也收不來租子。何況平時鄉里鄉親的,鯉伴的爸媽從來沒有擺出高人一等的樣子,從來都是你幫幫我、我幫幫你。
鯉伴讀過一篇古文,古文里面寫了一個叫桃花源的地方,那里的人過著自給自足與世隔絕的生活。鯉伴并不羨慕,他除了覺得這里的人都很好以外,這個地方恰巧叫作“桃源”。春天的時候,這里也有許多桃花,也落英繽紛。
鯉伴住的房子前面也有一片桃樹林。
不過這個季節沒有桃花。
爸媽跟著明尼的父親出去之前再三交代,叫鯉伴乖乖看家,不要出去。
鯉伴便坐在大門口,伸出腳去接從屋檐落下的雨水。清涼的雨水打在腳上,非常快活。
正在他高興的時候,雨水突然沒有了。
“這樣會著涼的。”一個略微尖細、不男不女的聲音在鯉伴的身后響起。
鯉伴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只看見一身藍布長褂。
“不要看我!”那個聲音警告道。
鯉伴連忙低下了頭,便看見一雙白底松糕鞋。
他知道了,發出這種聲音的不是別人,正是他想見的狐仙。頭頂上發出“嘭嘭”的聲音,他知道那聲音是從屋檐落下的雨水打在了一把撐開的油紙傘上,是那把油紙傘替他擋住了雨水。
那嘭嘭的聲音,跟他的心跳聲一樣大。
他覺得自己就像爸爸講的葉公好龍的故事里的人。他特別想看到狐仙,哪怕一次也好,可是狐仙站在身邊的時候,他卻害怕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頭轉回去。我有個事情要拜托你。”他說道。
鯉伴想發出“嗯”的聲音,可是緊張得連這個聲音都發不出來了。他轉回了頭,看著前面的桃樹林。
“待會兒會有我的老朋友來這里,他會問你我在不在。你不要回答在或不在。他又會問你,我是不是在樓上。你就說,樓上已經空了很多年了。”
鯉伴感覺嗓子被誰捏住了一樣,他只好換了種回應的方式,用力地點了點頭。
“你把腳收回來。”他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鯉伴急忙收回了腳。
雨水又從屋檐落了下來,打在石階上,濺到了鯉伴的腳面上。雨水似乎比剛才還要涼。
鯉伴急忙又往后退了一些。
油紙傘不在了。
他回頭一看,藍布長褂和白底松糕鞋也不見了。
但地上有一長串水印子,一直延伸到梯級間那兒。
“老朋友?他住在樓上這么多年了,從來沒有見過有誰來找他,怎么會有老朋友?”鯉伴心里犯嘀咕。
過了一會兒,鯉伴在屋檐下坐得有點無聊了,想去找明尼玩,可是有了狐仙的囑托,他不能離開這里半步,于是只好繼續看外面越下越大的雨,看前面的桃樹林在雨下哆嗦。
忽然起了一陣勁風。
一片桃樹葉竟然飄了過來,落在鯉伴前面不遠的石階上。
鯉伴朝那桃樹葉看去,竟然看到桃樹葉上有一只螞蟻。它的觸角似乎因為太濕而粘住了葉子,不能像鯉伴往常看到的那樣翹起來。它緊緊地抓著葉子上突出的葉脈,一動不動,像死了一樣。但它沒有死。死了的話會從葉子上落下來,然后被葉子下面的水流沖走。
對鯉伴來說,石階上的水流并不大。但是對一只螞蟻來說,那不次于大江大河。
桃樹葉就是它的船,它一旦落水,就會被雨水淹死。
那段石階在屋檐外,雨滴落在桃樹葉上,眼見著就要將它的“船”淹沒。
鯉伴心想,它可能是桃樹林里的螞蟻,剛好爬到樹上覓食的時候遇到了大雨,就一直躲在葉子下面避雨。可是連綿不絕的大雨將葉子從樹上打落,葉子又恰巧被大風刮起,它才落到了這里。
鯉伴心生憐憫,自言自語地說:“唉,小家伙,你既然住在前面的桃樹林里,也算是我的鄰居。”
說完,他一手遮頭沖到了雨中,將那片桃樹葉小心撿起,然后急忙回到屋檐下,將桃樹葉放在干燥的地方。
那只螞蟻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脫險,仍然死死抓住葉脈,仿佛它天生長在了這片葉子上。
鯉伴對它吹了一口氣,說:“走吧。”
螞蟻的觸角似乎感受到了鯉伴吹出的氣息,也似乎聽到了鯉伴說的話,它竟然動了動觸角,從樹葉上爬了下來,往墻角里爬去。
鯉伴見它走了,便坐回原地。
剛坐下,他就看見一把黑色油紙傘像雨后猛長的蘑菇一樣從桃樹林里伸了出來。
待那油紙傘更近一些,鯉伴才看清楚傘下有兩個人。
再近一些時,鯉伴看到傘下的兩個人長得怪模怪樣,并且非常相像,仿佛是同一個人。
他們的嘴唇上和下巴上都有長長的胡須,可是都只有稀稀幾根。嘴巴都癟起,似乎可以掛一把茶壺上去。衣服都是灰不溜秋的,由于兩個人共用一把傘,兩個人的衣服都被打濕了,幾乎貼在了身上。
鯉伴心中納悶兒,他們為什么不多打一把傘呢?斜風大雨的,兩人擠在一把傘下還不如不打傘。
那兩人走到剛剛桃樹葉掉落的位置站住了。
其中一人問:“請問他在嗎?”
另一人說:“我們是他的老朋友。”
鯉伴早有準備,所以不太驚訝。他瞪大眼睛,假裝聽不懂他們說的是什么。
其中一人又問:“他是不是在樓上?”
另一人說:“我們好多年沒有見面了。”
鯉伴按照狐仙交代地說道:“我們家樓上已經空了好多年啦。”
其中一人側頭,說:“他是不是在騙我們?我聽說他就住在這里。”
另一人說:“他是好人,剛剛還救了一只螞蟻,應該不會騙我們。”
鯉伴暗驚:“他怎么知道我剛才救了一只螞蟻?”
鯉伴回頭朝那片桃樹葉看去,桃樹葉不見了,螞蟻也不見了。
收回目光時,他偷瞥了屋里一眼,狐仙留下的水印子也不見了。
側頭的人回過頭來,對鯉伴說:“能否給我們一口水喝?”
另一人說:“我們走了很遠的路。”然后他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好像很渴的樣子。
鯉伴點點頭,說:“當然可以。”
他沒有辦法拒絕這兩個找他借口水喝的人。
其中一人得到鯉伴的回應,往前走了一步。
鯉伴急忙說:“你等著,我進屋打水給你們喝。”
他不敢讓這兩個奇怪的人進來。地上的水印子沒有了,但他還擔心他們會聞到狐仙的氣味,雖然他也沒有聞到什么氣味。
他擔心他們進屋之后聽到樓頂上有聲音,雖然白天他從沒有聽到過樓上有什么聲音。
可是萬一呢?
那人見他這么說,只好站住。
鯉伴急忙回到屋里,用葫蘆瓢在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然后急急忙忙地跑了出來。
等他跑回屋檐下一看,外面已經沒了那兩個人的影子。
但是他們站過的地方居然有兩條鲇魚!
鲇魚在地上甩著尾巴,嘴巴一張一合,極度渴望回到水中一樣,鲇魚須隨著尾巴一擺一擺。
鯉伴吃了一驚,腦海里立即閃過將它們捉進屋里、放進水盆里的想法。
他再次沖進雨中,抓起鲇魚,放進了葫蘆瓢里。幸好葫蘆瓢大,裝下這兩條鲇魚剛剛好。
當捧起葫蘆瓢要回屋的時候,他忽然改變了主意。
如果待會兒明尼來找他玩,看到這兩條鲇魚的話,肯定會討一條回去給他爸爸做豆豉蒸鲇魚。明尼的爸爸最喜歡吃魚肉了,魚肉中又最喜歡吃鲇魚,并且他有水氣病,據說吃鲇魚有治療的作用。
于是,鯉伴轉了個方向,頂著雨朝共用的洗衣塘跑去,將葫蘆瓢里的鲇魚倒進了洗衣塘。
那兩條鲇魚落入水中,卻在光滑的石頭邊不走。那石頭是捶衣石,洗衣的人洗干凈衣服之后,將衣服放在這塊石頭上,然后用衣槌捶打,捶出衣服里面的水,這樣晾起來之后更容易干。
“你們走呀。”鯉伴對著鲇魚說道。
鲇魚頭朝著他,就是不游到深處去,似乎還等著鯉伴用葫蘆瓢將它們撈上來。
這時,不遠處一個撐著傘又提著一只木桶的女人疾步走過來,一邊走一邊喊:“鯉伴,鯉伴,你不吃魚,可以給我做魚湯啊!干嗎要放掉?”
那女人是寡婦孫二娘,因為沒有男人養家,所以她只得靠給人洗衣洗被賺錢。即使下雨天,她也要打著傘來洗衣塘洗衣服。她不但洗得比別人干凈,還花心思做一些薰衣草制成的香料,將衣服染上香氣。因此,很多人樂意將衣服交給她洗。
不過洗衣服賺不了多少錢,寡婦孫二娘依然過得比較拮據。此時她看到鯉伴將捉到的魚放走,免不了有些著急。要知道,她要洗好多衣服才能買得起兩條鲇魚!
寡婦孫二娘這么一喊,捶衣石旁邊的鲇魚立即一甩尾巴,卷起一陣水浪,慌忙往水深處潛去。
寡婦孫二娘趕到塘邊,只看到了清澈的水中有兩條越來越遠的暗灰色魚背。她嘆息一聲,幽幽地說:“多好的兩條魚!可惜了,可惜了。”
鯉伴拿著葫蘆瓢回了屋,身上已經淋得濕透了。
他放回葫蘆瓢,換了一身衣服,又回到屋檐下。他感覺到,狐仙會下樓跟他說話的。
畢竟他幫了狐仙一個忙。
果不其然,他在屋檐下站了沒一會兒,就聽到背后樓梯間傳來咯吱咯吱的聲音,有人從那里下樓了。
狐仙有意讓鯉伴聽到聲音,不然他可以像剛才那樣悄無聲息地出現。
鯉伴耳朵聽著樓梯間的聲音,但眼睛仍然看著前面的桃樹林。
既然狐仙不愿別人看到他的正臉,鯉伴就不回頭去看。
何況即使回頭看也不一定能看到,不然以前早就有人看到狐仙的正臉了。
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伴隨著細微的沙沙聲。
鯉伴知道,那是狐仙掃帚一樣的尾巴拖在地上的聲音。
狐仙在他身后很近的地方停住了腳步,然后“嗯”了一聲,那是對鯉伴非常滿意的贊嘆聲。
小時候私塾的教書先生聽完鯉伴背誦課文之后,常常也發出“嗯”的一聲表示滿意。那位知識淵博、為人慈善的教書先生對鯉伴抱有很大的期望,但是鯉伴沒有在科考方面更進一步。鯉伴的爸爸說,爸爸的爸爸在世時就說了不讓鯉伴走入仕途,但字還是要識,書還是要讀,世事還是要通明。爸爸的爸爸曾經位居三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聲名赫赫,這些房產便是他那時候置辦下來的,但他卻不讓后輩再入朝堂。
“你做得很不錯。”狐仙用尖細的聲音說。
鯉伴開心一笑。
狐仙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我低估他們倆了。”
“為什么這么說?”鯉伴問。
狐仙說:“我原以為你說樓上沒人,他們就會走。沒想到他們借口要喝水,想踏入門檻。幸虧你聰明,讓他們在外面等,你自己舀水給他們。這是其一。他們見你將他們拒之門外,又化成原形,希望你大發善心,主動將它們帶進屋,放入水中。幸虧你看出破綻,將它們裝入葫蘆瓢,放生于洗衣塘。這是其二。后來它們在捶衣石旁不走,你沒有改變主意,并且嚇唬它們,讓它們潛入深水。這是其三。”
鯉伴說:“不是我聰明,是他們露出了破綻。他們剛問我時,我不知道他們是鲇魚精。但是我舀水出來看到鲇魚時,一眼就認出是他們變化而成。那嘴巴,那魚須,還有一身灰色,簡直太容易看破了。”
狐仙說:“他們已有兩三百年的道行,可是還不夠。即使是道行高深的精怪,偶然也會不小心露出破綻,被人看到原形。老鼠修煉成人,看到貓還是會害怕;黃鼠狼修煉成人,害怕聽到雞鳴甚至怕人說一個“雞”字,因為他忍不住要流口水。”
鯉伴問:“那鲇魚精怕什么?”
狐仙說:“怕沒有水啊。他們為什么下雨天來?因為晴天來他們會渴死。他們為什么要共用一把傘?因為他們怕皮膚干燥。但是他們不能讓你看出來,所以假裝打傘,卻打一把遮擋不了雨水的傘。就連他們想找借口進來,都只想到了借口水喝,不說走累了要歇腳。”
鯉伴點頭說:“是哦,如果他們要進屋歇腳的話,我總不能搬椅子出來讓他們坐在雨水里。這么說來,誰都有自己的局限,都有自己的破綻,都有自己害怕的地方?”
狐仙說:“是。很久以前,我在京城的時候,曾問掌管天文法力無邊的國師,他有沒有怕的東西。我想,修煉到他那個境界,已經接近神、接近佛了,應該無所畏懼。沒想到他跟我說,他害怕得不得了,因為他夢見視若掌上明珠的女兒嫁給了這個國家最有權勢的男人。而他的夢往往會成為現實。”
“最有權勢的男人……是皇帝陛下嗎?”鯉伴問。
“不,那時候他還是太子殿下。”狐仙說。
“那不是很好嗎?國師的女兒與皇帝陛下的兒子,像很多美好的故事一樣。”
“那是因為你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個什么樣的人。他登基之后荒淫無道,在民間廣選秀女,納入宮中,供其享樂。秀女一多,后宮斗爭就多,比朝廷還要復雜還要險惡。有的秀女為了從眾人中脫穎而出,不惜將整張臉皮揭掉,換之更白皙細膩的臉皮,不惜將原本完好的骨頭削整,以變成皇帝陛下喜歡的身形。”
“換皮削骨?這不是畫皮鬼才做的嗎?”
“人一旦有了不切實際的欲望,就會變得連鬼都不如。別看后宮美女如云、朝歌夜弦、綾羅綢緞,其實是人間地獄。國師既不愿女兒參與后宮爭斗,也不想她備受冷落,所以他害怕。”
鯉伴撇撇嘴,問:“那么,您怕什么呢?”
“我活了這么多年,什么事情都經歷過,已經沒有什么可怕的了。可是……無論你遇到什么樣的精怪,如果你問他怕什么,他都會說,他沒有什么可怕的。”
鯉伴嘆了一口氣,失望地說:“原來是這樣。”
爛尾。之前讀過童亮寫的《將離》,寫的很好,非常好看,就是爛尾,匆匆的就收尾了,就好像男女主角到最后就是要在一起,管你前面怎么瞎折騰。這本也是,相比起來更喜歡初九這個心狠手辣的女人,但是又覺得她真蠢非要霸占一個蓮花婊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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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喜歡童亮的書,每本都買了,基本看到是童亮寫的不用看簡介都知道會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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