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子彈穿過頭顱》這個集子里的11個短篇小說和4部中篇小說,是從作者陶純1990年至2003年期間發(fā)表的20個中篇小說和60多個短篇小說中挑選出來的,大部分是軍事題材,其余的是農(nóng)村題材和城市題材作品。他生長在農(nóng)村成長在軍營住過的幾座軍營都在城市。農(nóng)村——軍營——城市是他的過去、現(xiàn)在和未來,每一篇作品都有他生活的影子,都是他情感的凝聚和釋放。
《子彈穿過頭顱》中的這些作品雖然發(fā)表時沒有太大反響,陶純也不會那種"功夫在詩外"的炒作,但他可以向你保障,只要你認真讀了,你不會后悔的。
《子彈穿過頭顱》是軍旅作家陶純的中短篇小說集,共收入11個短篇小說、4個中篇小說,其中《子彈穿過頭顱》曾獲軍內(nèi)大獎。 這些作品或人物生動鮮明,或故事精彩曲折,或者情感真摯,或者別有意蘊,反映軍人昂揚的斗志、純凈的內(nèi)心、普通百姓的真善美,敘事成熟老到,節(jié)奏有張有弛,文字也較有韻味。
陶純,男,山東聊城人,畢業(yè)于解放軍藝術學院文學系、魯迅文學院首屆全國中青年作家高級研討班。著有長篇小說《芳香彌漫》《陽光下的故鄉(xiāng)》等4部,小說集《雨中玫瑰》等3部,另有電視劇本《紅領章》《雄關漫道》(均與人合作)等。作品曾兩次獲得中國人民解放軍文藝大獎,還曾兩次獲"全軍新作品獎"一等獎,以及《人民文學》雜志作品獎、全軍編劇獎等獎項。
自序 小推車 鄉(xiāng)語 一個人的高原 洞里洞外 村殤 身上有島 生靈之美 釘子 好天氣 彩蝶飛舞 美麗家園 雨中玫瑰 秋水 塵煙 子彈穿過頭顱
子彈穿過頭顱
離休前任55軍軍長,離休后享受副兵團級待遇,現(xiàn)住鳳凰山干休所7號樓。他在戰(zhàn)爭年代多處負傷,身體狀況一直不大好,最近又有了點老年性癡呆癥的前兆,行動越來越困難。他與夫人和孩子的關系也很糟糕,基本上不來往,多年來堅持獨住,在老干部中家庭情況比較特殊。你的任務就是給韓軍長當公務員,好好照料他的生活,讓他安度晚年……"我筆直地站在機關辦公大樓一問明亮的房間里,聽老干部處的處長介紹情況。其實他沒必要介紹那么細,因為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韓天成很多事情。他傳奇般的經(jīng)歷在我們家鄉(xiāng)一帶廣為人知,盡管現(xiàn)在家鄉(xiāng)活著的人里幾乎沒有人見過他。
在這之前,我是機關大院警衛(wèi)營的上等兵,每天腰上挎著沒裝子彈的五九式手槍在營門口站崗放哨,其實和一個擺設差不多。從現(xiàn)在起,我就是退役將軍韓天成的公務員了。這個公務員可不像政府機關里坐辦公室的那一種,而是侍候人的差事。說真的,如果給現(xiàn)職首長當公務員,我會很樂意的,侍候那些離了權(quán)柄的老領導,苦累不說,弄不好一點光都沾不上。這么說并不是我挑肥揀瘦,而是現(xiàn)實中肥與瘦的區(qū)別太大了。
但韓天成是個例外,因為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當天下午,我就帶著簡單的行李,隨老干部處的一位干事來干休所報到。離開警衛(wèi)營之際,我有一種莫名的傷感。我知道傷感的原因主要來自與林建明的分別,林建明是我好的戰(zhàn)友,我們是同24小時入伍的,他的家鄉(xiāng)在河北的一座小縣城,父母都是中學教師。
他一米八四的個頭,長相英俊,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像個穿軍裝的紳士,在警衛(wèi)營鶴立雞群,一眼就能把他挑出來。當兵一年多來,我們朝夕相處,他睡下鋪,我睡上鋪,彼此知冷知熱,無話不談,關系融洽,毫無芥蒂。我們較大的愿望就是能有機會參加一次軍校招生考試,爭取提干,給自己找條出路,同時替沒有權(quán)勢的父母除掉一塊心病。在軍營里,最值得留戀的就是戰(zhàn)友之情,如果你沒有幾個心心相印的戰(zhàn)友,你就是當一輩子兵,軍營也不會給你留下什么印象,就等于你自來這里走了一遭。所以在和林建明分手時,我的心情悶悶不樂,連一句道別的話都說不出來。林建明卻真心替我高興,拍著我的肩膀說:又不是生離死別,你難過什么。去照顧首長是你的福分,沒準兒你將來混好了,我還要沾你光呢!鳳凰山干休所緊挨著鳳凰山修建。鳳凰山是這座城市的風水寶地,林木蔥郁,花草繁茂,空氣清新,環(huán)境優(yōu)美,離市中心也不遠,卻又仿佛世外桃源。山上建有烈士紀念碑,埋葬著許多解放這座城市時捐軀的英雄,還有一座專門擺放高級干部骨灰盒的紀念堂,大概相當于北京的八寶山革命公墓吧。盡管嚴格地說,鳳凰山更像一塊墓地,但這里陰氣并不濁重,甚至沒有一點森然的感覺,人們愿意把這里當作生活中的樂園,視它為喧囂都市里難得的清凈之地。能住進鳳凰山干休所的都曾是部隊的高級將領,其他人是沒有這個福分的。 子彈穿過頭顱
一 "韓天成,山東沂水縣人,1917年生,1936年參軍,現(xiàn)年77歲。
離休前任55軍軍長,離休后享受副兵團級待遇,現(xiàn)住鳳凰山干休所 7號樓。他在戰(zhàn)爭年代多處負傷,身體狀況一直不大好,最近又有了點老年性癡呆癥的前兆,行動越來越困難。他與夫人和孩子的關系也很糟糕,基本上不來往,多年來堅持獨住,在老干部中家庭情況比較特殊。你的任務就是給韓軍長當公務員,好好照料他的生活,讓他安度晚年……" 我筆直地站在機關辦公大樓一問明亮的房間里,聽老干部處的處長介紹情況。其實他沒必要介紹那么細,因為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韓天成很多事情。他傳奇般的經(jīng)歷在我們家鄉(xiāng)一帶廣為人知,盡管現(xiàn)在家鄉(xiāng)活著的人里幾乎沒有人見過他。
在這之前,我是機關大院警衛(wèi)營的上等兵,每天腰上挎著沒裝子彈的五九式手槍在營門口站崗放哨,其實和一個擺設差不多。從現(xiàn)在起,我就是退役將軍韓天成的公務員了。這個公務員可不像政府機關里坐辦公室的那一種,而是侍候人的差事。說真的,如果給現(xiàn)職首長當公務員,我會很樂意的,侍候那些離了權(quán)柄的老領導,苦累不說,弄不好一點光都沾不上。這么說并不是我挑肥揀瘦,而是現(xiàn)實中肥與瘦的區(qū)別太大了。
但韓天成是個例外,因為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當天下午,我就帶著簡單的行李,隨老干部處的一位干事來干休所報到。離開警衛(wèi)營之際,我有一種莫名的傷感。我知道傷感的原因主要來自與林建明的分別,林建明是我好的戰(zhàn)友,我們是同24小時入伍的,他的家鄉(xiāng)在河北的一座小縣城,父母都是中學教師。
他一米八四的個頭,長相英俊,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像個穿軍裝的紳士,在警衛(wèi)營鶴立雞群,一眼就能把他挑出來。當兵一年多來,我們朝夕相處,他睡下鋪,我睡上鋪,彼此知冷知熱,無話不談,關系融洽,毫無芥蒂。我們較大的愿望就是能有機會參加一次軍校招生考試,爭取提干,給自己找條出路,同時替沒有權(quán)勢的父母除掉一塊心病。在軍營里,最值得留戀的就是戰(zhàn)友之情,如果你沒有幾個心心相印的戰(zhàn)友,你就是當一輩子兵,軍營也不會給你留下什么印象,就等于你自來這里走了一遭。所以在和林建明分手時,我的心情悶悶不樂,連一句道別的話都說不出來。林建明卻真心替我高興,拍著我的肩膀說:又不是生離死別,你難過什么。去照顧首長是你的福分,沒準兒你將來混好了,我還要沾你光呢! 鳳凰山干休所緊挨著鳳凰山修建。鳳凰山是這座城市的風水寶地,林木蔥郁,花草繁茂,空氣清新,環(huán)境優(yōu)美,離市中心也不遠,卻又仿佛世外桃源。山上建有烈士紀念碑,埋葬著許多解放這座城市時捐軀的英雄,還有一座專門擺放高級干部骨灰盒的紀念堂,大概相當于北京的八寶山革命公墓吧。盡管嚴格地說,鳳凰山更像一塊墓地,但這里陰氣并不濁重,甚至沒有一點森然的感覺,人們愿意把這里當作生活中的樂園,視它為喧囂都市里難得的清凈之地。能住進鳳凰山干休所的都曾是部隊的高級將領,其他人是沒有這個福分的。
就在三天之前,我曾來過一次鳳凰山干休所。營里組織我們來這兒植樹。那天天氣不太好,頭頂上偶爾無聲無息地落下幾滴雨珠,灑在我們身上和腳下,涼沁沁的,讓人感到舒坦。十幾個穿著沒戴軍銜的舊軍裝的老兵遠遠近近地望著我們`,他們大都已經(jīng)老得不成樣子了,幾乎一律羅圈著腿,佝僂著腰,步履沉重,呼吸急促,目光迷蒙。如果不是在這里與他們相遇,你很難想象他們曾經(jīng)是統(tǒng)兵數(shù)萬叱咤一時的將領。但遲暮之年的他們分明又有著一種揮之不去的威嚴,我們受這種看不見摸不著但確實存在的威嚴籠罩,不敢大聲說話,只知道低頭使勁干活,氣氛不免沉郁滯悶。
在緊挨山腳的圍墻邊,我和林建明合挖一個樹坑。林建明說挖得差不多了,我卻感到還有點淺,想再深挖一點。事情就是這么開始的。很多事情都是這樣出人意料,悄然而至。林建明用鐵鍬把兒拄著下巴,微喘著看我挖,我猛一用力,先聽到"咔"的一聲,接著感到虎口給震得麻酥酥的,想必是鏟到了硬物,比如一塊石頭或磚頭之類。我往掌心里吐了口唾沫,幾下子就把那個硬物起了出來。
但隨即我的腦袋脹大了,林建明也傻了眼。那個硬物不是石頭磚頭,而是一個灰白色的骷髏!透過上面星星點點的泥土,我看到它此刻放射出陳舊的光芒。它猶如一件價值連城的出土文物,在它重新見到陽光的那一刻,必定會讓人大吃一驚。它好像復活了一般,在我眼前跳動了幾下。
我使勁揉了揉眼睛。很多人圍過來,嘁嘁喳喳議論不休,有人說。這只骷髏的主人肯定是個烈士,應該把它埋到山坡上的陵園里,再立個碑:有人反駁說,你又沒有考察,怎么知道,如果是敵人的,那不鬧笑話了嗎。還有人提議,再往下挖挖,看下面有沒有身子骨。
更有一個膽子特大的家伙,把骷髏提在手里,拍打掉上面的黃土,又把手伸進里面,往外掏泥巴——許多年前,那里面自然是腦漿、血肉等有生命的腦組織。他掏著掏著,突然就尖叫一聲,扔掉骷髏頭,仿佛里面有什么活物咬了他的臟手。緊接著我們看到_個細小黑暗的東西從他的手中滑落到地上,像一只蟲子的化石。
仔細辨認,那是一粒子彈頭。子彈穿過頭顱。是從眉心處穿過去的。現(xiàn)在再看骷髏,給人的感覺是那人活著時有三只眼。最上面的那只眼可以被稱作天眼。
這枚吞噬過一個生命的子彈頭的出現(xiàn),使植樹的場面更顯混亂,被它擊中的不光是我們這些幾乎不知戰(zhàn)爭為何物的年輕軍人,居然還把那些歷盡槍林彈雨的退役將軍們也吸引過來。許是他們早已對這種情形陌生了,我想。但他們僅僅掃了一眼,就默默地離開了。只有一個人沒有走開。這人個頭不高,異常精瘦,胡須皆白,目光混濁,行動遲緩,形同一截枯木。他不但沒走,還艱難地分開眾人,擠到中間,費力地蹲下來。我離他很近,我看到他的手哆嗦得厲害,眼角掛著兩滴黏稠的液體,分不清是剛流下的,還是一直就有。
眾人都噤了聲,定定地望著他,不知他想干什么。過了許久,他腮部的肌肉滾了幾滾,掉出兩個有點含糊的字,就像從一只干癟的豆莢里抖落出兩粒發(fā)霉的豆子。他好像在念叨:"釘子……"聲音很虛。
如果我不接他的話,如果我接話時說普通話,而不是說土得掉渣的家鄉(xiāng)話,也許就沒有后面的事情了。但我說了,我恭恭敬敬地用土得掉渣的家鄉(xiāng)口音說:"首長,不是釘子兒,是一顆子彈兒。" 他緩緩地搖搖頭,身子跟著搖晃。我扶他站起來,他又說:"釘子……" 有人忍不住想笑,我也感到好笑,心想這位老首長一定是糊涂了,于是我憋住笑,又說:"首長您看花眼了,是彈子兒,不是釘子兒。" 他有點不耐煩地擺擺手——其實我們這時都沒搞明白他的意思。過了幾天后,我才弄懂他說的是丁子,而不是釘子。丁子是他當年最要好的戰(zhàn)友孫男丁的小名。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更讓我感到意外。他怔怔地望著我,看得我心里發(fā)毛,又不便走開。所有的人也都大眼瞪小眼地望著我們,沒人說話,氣氛壓抑。稀稀拉拉的雨絲不知什么時候停了,沁涼的春風掃拂著背后山坡上的樹木,發(fā)出低啞的嘯聲。他顫悠悠地抓住我的手。突然說:"小同志。你是沂水縣人吧。"他的嗓音比剛才清晰了許多。
我愣了一下。我從他的話音里也聽出了再熟悉不過的味道,盡管這個口音不可避免地遭到了某些雜亂語音的侵蝕。但我仍是不解其意地點點頭。他又問:"沂水啥地方?" "魯山鎮(zhèn)韓家洼。" "你叫啥名兒?" "俺叫韓天起。" 他笑了,臉上粗礪的皺紋四處奔波。他似乎使出全部的力氣拽著我的手,說:"俺叫韓天成。" P263-2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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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樸實,陶老師,向您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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