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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統之花"凋謝

丁默村回到七十六號馬上忙活了兩件事：一件是吩咐林之江負責執行槍決，另一件是派人去牢房把鄭蘋如請到他的辦公室。

辦公室茶幾上沒多久就擺滿了酒食。

丁默村不斷吸煙，焦躁地踱來踱去，等待鄭蘋如到來。

門外獄卒喊報告的時候，他下意識地抹了抹自己的大背頭。獄卒把鄭蘋如送進來，丁默村揮手讓其退出，關上門。然后伸手去扶鄭蘋如，要讓她去沙發那兒坐下。鄭蘋如輕輕推開他，自己走過去。

她坐下后，瞧了瞧面前的酒食，慘淡一笑，說：

"這就是刑餐嗎？"

丁默村眉頭痛苦地抽搐了一下。旋即強堆出一點笑容，說：

"都是你平日喜歡的東西，隨便用點吧……我來陪你！"給兩個杯子斟上酒，端起杯子，"來，我們干了這一杯吧！"

鄭蘋如端起杯子，卻未沾唇。躊躇了一下，說：

"總該有個名目吧？這一杯應該叫……"

"就叫`愛情之憶`如何？"

鄭蘋如緩緩放下杯子，似笑非笑地瞅著正對面的什么物件，說：

"愛情？誰和誰的愛情？這樣的地方……能有嗎？太不切題！枉自你還當過我的國文老師呢。"

丁默村黯然垂首。旋即抬頭，十分壓抑地說：

"你一定要往那兒靠……那就叫`惜別酒`如何？"

"還是不切題呀！惜什么別？是說這個地方嗎？離開這個地方，何惜之有？倒不如說`壯行酒`，那才切題呢！"

丁默村無奈，"好吧，今天都依你！"

鄭蘋如不斷飲酒，沒吃一口菜。筆者沒有辦法了解她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牽掛的是什么，只從丁默村后來在獄中寫的回憶錄里獲悉她顯得特別平靜，僅只臉色有點青白。

丁默村也在不斷飲酒。后來，鄭重地放下杯子，望著她，鄭重地問道：

"我想問你一句話——你究竟愛過我沒有？"

鄭蘋如仍然忙著飲酒。淡淡地說："怎么可能呢？當然沒有。"

"不對！你在很多時候對我的那種……柔情——能說`沒有`嗎？"

"別傻啦，那是演戲！我來這里是干什么？抗日救國！抗日救國要做些什么？消滅你們這些漢奸！"鄭蘋如冷笑了一下，"愛情……這種圣潔的感情，我有可能對漢奸產生嗎？恐怕我自己逼自己也逼不出來！"

"原來是這樣！"丁默村失望，憤慨。不斷飲酒。

當極斯菲爾路七十六號后院刑場的觀刑臺上擠滿各界漢奸以及漢奸報紙記者的時候，鄭蘋如被押來了。托丁默村的福，沒有上綁。她的臉紅紅的，酒精的作用。偽軍士兵把她押送到對面墻下。她捋了捋頭發，整理了一番衣飾。

丁默村招手把林之江叫到觀刑臺上。指了指臺下準備行刑的一隊偽軍士兵，低聲對他說：

"不用他們了吧！一頓排子槍下來，打得太難看了……"

"那……"林之江為難地瞧著丁默村，"怎么辦呢？"

"你親自執行！"丁默村交給他一支綽號叫掌心雷的袖珍手槍，"用這個，彈孔就會小一點……"

林之江明白了，"好吧。主任請放心！"

林之江剛要去執行，丁默村揪住他。"你再去問問她，有沒有什么要求。"

林之江說："好的。"

林之江跑步到墻邊。還沒開口，鄭蘋如就問他：

"林隊長，怎么還不開始呀？"

"唔，是這樣，丁主任問你，有沒有什么要求。"

"要求嘛，只有一個。"鄭蘋如指了指自己心臟部位，"拜托林隊長，一槍命中這里——這樣，血污就不會太多，不至于把我搞得太難看了。行嗎？"

"好的，放心吧！"

林之江退后幾步。回頭請示般看著丁默村，后者點了一下頭，他才舉起那支袖珍手槍，啪一聲擊中鄭蘋如心臟部位。一時尚未見血，鄭蘋如緩緩倒下。

全場好一陣沒有一點聲音。

書摘與插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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