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好積書者是書之主,愛書成癖者乃書之奴。
2500年來,100多位藏書雅痞,前赴后繼的執意追逐,謀殺案,偷書大盜,藏書癖,嗜書癮,精神強迫癥,驚心動魄的珍本拍賣,嘆為觀止的奇聞怪談,纏綿雋永的書情人事,激情與滄桑同行,文雅與瘋狂共舞,只因人類對書籍永恒的愛戀。
尼古拉斯.A.巴斯貝恩(Nicholas A.Basbanes),西方認可的很好書話、殿堂級大師,著有多本書話暢銷佳作。1943年生于美國馬薩諸塞州的洛厄爾,曾任海軍軍官、記者和文學編輯。1995年《文雅的瘋狂》出版,此書甫一問世,便入圍美國國家圖書獎很終名單,更被評為《紐約時報》年度好書。
其他主要作品有《為了書籍的人:堅忍與剛毅之一》《永恒的圖書館:堅忍與剛毅之二》、《瘋雅書中事》、《讀者有其書》等。
二〇一二年新版序
第十三章 竊書大盜
聯邦調查局特工W.丹尼斯.艾肯(W.Dennis Aiken)有點惱火地說: "我真不明白你為什么要來這里。你能看到的,就是七個房間,堆滿舊書,從地面一直堆到天花板。"也許他說得沒錯。不遠千里坐飛機來到內布拉斯加州的奧馬哈市,在一個秘密的政府倉庫里待不到二十分鐘,看上去是夠傻的。不過布隆伯格的藏書很快就要散失了。如果想在一個地方見到這重達十九噸的藏書,我就不能不趕緊了。幸得艾肯終于大發慈悲,答應讓我下個星期去看看。
九個月前,艾奧瓦州南區聯邦地方法院正在審判斯蒂芬.卡里.布隆伯格(Stephen Carrie Blumberg),其時審判過程剛好過半。布隆伯格邀我與他去奧塔姆瓦市共度周六,不久前他正是在該市被一隊聯邦特工抓獲的。我們一起待了九個鐘頭,多數時候都是他在侃侃而談,說起他為什么在過去二十年里,出于無法控制的收藏欲,從多家北美圖書館和機構盜竊了各類古書。我們一起步行前往北杰弗遜街的一間紅磚大屋。他說:"你將會看到我生命的骨架。"接著,他又悲嘆道:"二十年的勞心勞力,二十年的收藏,消亡殆盡,只剩下一個空殼。"
到達內布拉斯加州之后兩個小時,我坐上的士到八十號州際公路旁邊的一家麥當勞店,按照艾肯的指示在旗桿旁邊等他。他接我上車之后,開到了一棟無甚特點的紅磚建筑物,前面標有8631F 的字樣。這棟建筑的窗戶都是不透光的。迄今并無其他記者獲準進入這棟倉庫。除了來幫忙鑒定失而復得的古書的圖書館專家知道它的所在地之外,再無他人知曉。進到里面,經過一堆閃閃發光的安檢設備,見到聯邦調查局特工杰里.塔(Jerry Tucker )正往一個電腦終端里輸入數據。他全職投入此案已有十九個月。布隆伯格取下了大部分書籍的識別標記,因此要確認哪本書來自哪里成了極為棘手的問題。塔的工作簡直就是為法庭編訂書目。他已經很擅長做這個了,他對每本書都是輕拿輕放,表明他已變成了一個愛書人。他拿起一本開本"約為十美分"的小書,輕聲說道:"真是好東西啊。"此書原屬洛杉磯郊區的萊蒙特學院。他指著一本放在綠色蛤殼箱里面的大地圖冊,滿臉的崇敬之情,此書為南加州大學所失。他對幾本真皮裝飾書脊的十八世紀的古書也是贊嘆不已,這些書不久也要歸還康涅狄格州了。
誠如艾肯所言,房間里頂天立地全是書。但很驚人的還不是那一大堆書,而是那些系在總長三千五百英尺的普通金屬架上的整齊鋼印銘牌。為了這個少有的任務,政府出資購買了這些金屬架。我在筆記本上草草抄下了一些失書結構的名稱: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加州大學河濱分校、杜大學、哈佛大學、明尼蘇達大學、科羅拉多學院、辛辛那提大學、新墨西哥大學、康涅狄格州圖書館、俄勒岡大學、威斯康星州歷史協會、華盛頓州立大學、南加州大學、達特茅斯學院、薩莫拉諾俱樂部、密歇根大學、威斯康星大學、韋恩州立大學。
杰里.塔說:"從東岸到西岸。"布隆伯格竊書的總數達兩萬三千六百本,涉及美國的四十五個州和哥倫比亞特區,還有兩個加拿大的省份,二百六十八家圖書館。據艾肯說,他們向北美卡車聯盟公司租賃了一輛四十英尺長的牽引式掛車,將這批書從奧塔姆瓦運往奧馬哈,還需要再租一輛來運送一大批的被盜古董。艾肯說:"我們誰都不知道會有多少,直到我們走進這間屋子。裝滿了八百七十九個紙箱。十七個人花了兩天時間才把它們全部搬出來。我們目前清點了兩萬三千本書。這些書原來歸屬于哪里,我們一點頭緒也沒有。"
此外,知道有書被竊的機構寥寥無幾,因此要找回失主更是難上加難。艾肯說:"我們打過電話給很多個機構,要不就是不知道丟了什么書,要不就是不清楚失書的嚴重程度,沒一家例外。我都沒法告訴你,究竟有多少人來這里時,都說過同樣這么一句話:`我知道這本書應該在哪個書架上。`"
哈佛大學霍夫頓圖書館珍本室主任羅杰.E.斯托達德(Roger E.Stoddard )在解釋這些機構面臨的問題時,說出了他的很多同行的想法:"哈佛的藏書達一千二百五十萬本,因此,只有在有人要借某本書,查找借書記錄后,確認沒有借出此書,卻又找不到,這時才能發覺這本書丟了,否則沒有理由懷疑是被偷了。單是哈佛大學本校就有一百個獨立的圖書館。在一個龐大的機構里,既要為學生提供方便,又要監督每本書,這是辦不到的。為什么圖書館是易受攻擊的地方,原因就在此。"
布隆伯格去除大部分竊得的書籍上的標記,不過他在幾本剪貼簿上保存了精選的藏書票,算是他走南闖北收藏的一點紀念品。艾肯說:"差不多算是他去過的圖書館的清單。這個清單讓我們得以著手找回失主,告訴我們要開始給誰打電話。"在我的采訪中,布隆伯格說他的確保留了一些藏書票,聊作紀念,但他也說并沒有把剪貼簿上粘有藏書票的所有機構都偷了個遍。"只是收藏罷了。你會看到一張紐約公共圖書館的藏書票,而我卻從來沒去過那個圖書館。"
很多時候,沒有人留意到布隆伯格的竊書行徑。他并非因為觸動某地的報警器而被捕。其實在一九八八年,他曾在加州大學河濱分校因持有盜竊工具而被拘留。還有一次,華盛頓州立大學一名警惕的保安將布隆伯格的指紋與他當時使用的化名匹配后,將相關信息呈交給有關當局,但他亦未因此而被捕。直到與他相交十五年的朋友肯尼斯.J.羅茲(Kenneth J.Rhodes )為了得到美國司法部的懸賞而揭發了他。一九九〇年三月二十日凌晨兩點,布隆伯格在奧塔姆瓦落網。而羅茲經討價還價后獲得了五萬六千美元賞金。 P481-4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