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奮斗在紐約的華人藝術家的故事。害怕在平庸人生中浪費生命的上海姑娘里約在一次圣誕節聚會上結識了精明能干的畫家“于連”。這位擁有非凡成就的年輕藝術家就像“于連”一樣,野心勃勃、意志堅強,是華人藝術圈子里的傳說。好奇熱切的里約沉迷于璀璨耀眼的于連的魅力,也沉迷于于連帶給她的激情,與其說里約難以抵擋于連的魅力,毋寧說她難以抵擋澎湃的激情、璀璨的成功、無以倫比的優越感帶給她這個都市女孩的誘惑。但是于連的忽冷忽熱讓她怨怒,她做了種種努力試圖擺脫這種無望的關系,然而于連過人的魅力、強悍的實力又一次次讓她那武裝起來的心卸下盔甲。終,不能接受游戲規則的里約決然離開了于連,離開了這個像于連一樣光芒萬丈又冷酷無情的城市。一段戀情戛然而止,然而,命運弄人,幾年之后,里約又回到了這里,并在這里扎下了根……
紐約是把利刃,要么被它傷得體無完膚,要么將它制服,握在自己手里……
里約的人生理想不是事業如何成功,而是在愛情上能棋逢對手,能讓她燃燒一次。
上東城晚宴》是著名作家唐穎的長篇新作。故事發生在紐約、上海兩地,作者巧妙地將城與人的氣息打通,處處彰顯了一個經驗豐富的作家在藝術創作中處理大時代與小細節,大都市與小人物的章法與技巧。
唐穎,以書寫上海題材小說聞名,被認為是對上海都市生活“寫得的作家之一” 。《紅顏》、《無性伴侶》、《冬天我們跳舞》、《理性之年》、《告訴勞拉我愛她》、《麗人公寓》、《多情一代男》和《純色的沙拉》等膾炙人口,部分作品被成功改編搬上熒幕。《紅顏》被改編成電影《做頭》。
里約被朋友帶去朋友的朋友家,朋友的朋友家在曼哈頓上東城,那天是圣誕節,他們被邀參加上東城的晚宴。
朋友的家在布魯克林的威廉姆斯伯格,那是一間工廠的其中一間倉庫,當然這是間前工廠,如今住著多位藝術家,因此工廠大樓的正面刷著一行字,工廠和藝術家,像標語牌,醒目,并且令人振奮,當然,那是三年前里約的感覺。
她和其他兩位也是朋友的朋友坐進朋友的車子,朋友叫阿力他的這輛福特SUV破舊不堪,不遠的廢車場,停滿了被扔棄的破車,那些車身涂鴉的五彩車在車堆里醒目著,散發著頹廢的氣息,與不遠處這棟深褐色磚墻的老工廠大樓互相致敬。而阿力的這輛舊車,比那些破車還破。破而沒有風格,夜晚,他把自己的破車停到廢車場旁邊不用擔心被偷。
從阿力家的威廉姆斯伯格到曼哈頓上東城,是一次頗有意味的穿越。這里景觀破敗,街道幾無樹木,卻不少電線桿,拉扯出亂麻般的廢電線,路邊發黑的殘雪露出扔棄的銹鐵鑄,時不時在路中央冒出一段廢鐵軌,被挖去窗框張著一只只黑漆漆大洞的廢棄的公寓,街邊成排簡易工棚和廉價材料搭建的小樓外墻全被涂鴉,前工廠區堅硬冰冷的質地和衰敗后的破落相,戲劇性地轉換成叛逆不羈個性強烈的藝術家街區,彌漫著頹廢兇險神秘的氣息。穿過曼哈頓大橋,便是曼哈頓下城China Town的主街,這里繁體漢字招牌比比皆是,商鋪密集舊而簡陋行人著裝落伍,充滿時代感,卻不是今天的時代,但瞬間這一切已被車輪拋在身后,隨著車子上行,超級大都市豪華景觀宛若昂揚的進行曲朝你轟鳴而來,林立的摩天樓在燈光里充滿超現實的夢幻力量,令人陡生憧憬幾近崇拜,沿著五大道,從下城的商業中心經過曼哈頓中城炫目奢華的品牌旗艦店,便到了陡然寧靜的上城,傍著東河的曼哈頓上城東區,人們稱為上東城,是紐約最昂貴住宅區。
三年前,里約曾以旅游者無拘無束的腳步游蕩到曼哈頓上城,公園大道兩旁公寓樓氣派華貴,大道側馬路的連排褐沙石建筑古老堂皇,里約眼前是美國電影展現過的場景,樹葉扶疏得迷離,陽光將它們空幻的影子投射在棕色石墻上,一位金發青年從高大的柚木門里出來,光線強烈令他淡金色的額發產生一圈逆光效應,他從寬闊的石頭臺階走下來,也是昂貴的石頭臺階。仿佛是從銀幕上下來。
身邊的朋友告訴她,這里是富人居住區,高居不下的房價,劃出了森嚴壁壘的階級陣線,話音未落,她們看到,金發青年走到門口停著的一輛電力公司的車旁,打開車門上了車,原來,他只是個上門服務的電工。
她那時才明白,雖然站在這個城市卻與她咫尺天涯。
她那時還不曾期待,未來的一個冰冷空寂的圣誕節將去紐約上東城某個成功人士的家參加晚宴,對于客居紐約的外鄉人,不啻為一次令人驚艷的深度游。
此刻,車廂里幾位同行者在議論今晚派對主人,她朋友的朋友,聽起來是個于連式人物,通過一個又一個女人攀登成功頂峰,藝術圈不乏這一類故事,藝術家們被野心驅使走捷徑,于連的道路在圈子有著楷模效應。可這一位,坐在今晚上東城晚宴主人位置上的藝術家,其異乎尋常的成功,卻又使他成了眾之的,車里關于他的議論更像一個傳說,這傳說不無貶義,從里約的耳朵聽來,也越發富于傳奇色彩,無論如何,今晚,這個于連式的某人將非常真實出現在眼前,里約竟有一種受到挑戰的感覺。
里約突然想起昨夜的場景。昨夜是圣誕夜,她和幾個中國朋友在空蕩蕩的曼哈頓東游西逛了一番,去了總是觥盅交錯的中國餐館和突然寂寥的西村酒吧,里約對紐約如此空寂的圣誕夜毫無心理準備,在上海,圣誕夜成了年輕人到處玩“趴”的派對夜,她曾經也是這些派對常客,和她周圍的同齡人一樣,已經忽略這個節日的宗教意義。
在昨晚的回家路上,曼哈頓高架橋擠滿車輛,里約坐在朋友那輛95年豐田柯維特破車里,眼望窗外,車流從他們的車旁緩緩流過,保時捷馬賽地寶馬……一部接一部名車,哇塞,簡直像車展!坐在里約身旁某人發出贊嘆。里約卻發現,是難以置信,經過的名車里都只坐著一個人,獨自駕車人,每張側臉是同一調子,淡漠陰郁幾無表情,也許這只是她的主觀臆想,可客觀情景卻是:在這個西方大年夜,在應該家人團聚的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夜晚,曼哈頓高架橋上長長的車流里,全部是孤身一人在路上,回家抑或是離家路上?這個被稱為單身人城市,正是以這一個與孤寂有關的圖景刺激了里約,使她看到這座奇跡般的大都會冷冽無情的那一面。
阿力的車子已進入上東城,他開始找車位。為了今天的上東城晚宴,阿力特地穿了正裝,一件顯窄好像小了一碼的西裝,從舊衣店掏來的有著閃亮的金屬扣,后身還開了兩個衩有墊肩的英式西裝,配上阿力七O年代的賽璐珞鏡框眼鏡,使頭大身形瘦弱四肢細長的阿力看上去有點像卡通人,讓朋友們尤其是里約使勁地笑了一陣。
阿力是個沉浸在某種人生觀的信徒,從不為他人反應所動,他有一條“把錢都吃進肚子”的生活準則,來紐約這些年,吃遍了曼哈頓皇后區布魯克林所有的中國餐館,卻不肯掏錢給自己置衣,至今仍然保留的確涼襯衣和卡普隆襪子。
阿力在離晚宴人家兩個block(街區)的街邊找到車位,停進車位后才發現他們比約定時間早到五分鐘。
這伙人沒有下車。通常,派對主人不在意客人晚到,卻忌諱客人早到,是的,哪怕五分鐘,他們是來上東城參加晚宴派對,而不是任何一個普通人家的晚餐,這不可逾矩的五分鐘,與之前他們用鄙夷的口吻所做的議論之間,產生了令人尷尬的意味,無論如何,將要進入的豪宅,即使豪宅主人是他們的舊日同窗,你也能強烈感覺到車廂里突然籠罩的拘謹。
天色已暗,上東城的褐色沙石建筑,已經黑影憧憧,幾無行人的街道像一幅被修飾的照片,只剩枝丫的大樹,沒有垃圾和樹葉的街面,連排褐石建筑是銅墻鐵壁,這張照片很高冷。但燈光柔曼從那些窗子里流出,燈光里的畫面美而虛幻,你突然很想擠進這些畫面,里約清晰地看到有一片云翳從自己的身體里浮起。原來,人人都可能做于連。
在走上朋友的朋友寓所,那座褐色石頭建筑寬闊的臺階時,里約朝空中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把浮起來的云翳重新吸回身體深處。
柚木門高闊,虛掩著,他們魚貫而入。門廊有些擠,是被比他們早到半分鐘的客人占滿。里約在,夾在半開的門口,她澄澈的眸子熱切好奇,是對眼前這個更像是從銀幕上截圖下來的虛構世界的探尋,她雀躍的肢體充滿了其自身毫無受損的活力,使她從周邊黯淡的人影里明亮出來,或者說她使她周邊的人變得黯淡。
她的目光越過人們身體,找尋到正在和客人寒暄的主人,他剃平頭,有股草莽的硬朗,一雙炯炯不無威懾力的黑眸,他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注視,他的視線猛的射向她,或者說朝她的方向射來,她一驚,不由移開目光,心卻在悸動。
主人把客人們從門廊引向客廳,一邊和什么人開著玩笑,聲音里有煙嗓子的沙啞,仿佛嘶喊太用力在聲帶留下無法痊愈的糙痕,不太悅耳,卻有辨識度。
里約思緒瞬間飄開時,客人們已從門廊沿著走廊進了客廳,她尾隨客人走到客廳門口,這位主人,也就是朋友的朋友,或者說于連,是的,她后來一直這么稱呼他,他并不生氣,甚至把這稱呼當作褒獎,這正好印證他對自己的界定,一個不受道德約束的自由人,他站在客廳門口向她伸出手,“里面很暖,可以脫了!”
他當然是指她的長及腿踝的羽絨外套可以脫了。她的臉卻無端發熱。
她的羽絨外套里是一件日系黑白格寬松連帽襯衣,本來她打算穿那件NAUTICA煙灰羊絨無袖連衣裙,羊絨質地的柔軟,貼著里約的豐胸,煙灰色既高雅又襯她的白皙,是從這個牌子的專賣商鋪好容易挑選來的,就為了今天的晚宴。但臨出門時她又改變主意,冬天穿一件無袖羊絨裙是否夸張了?在這樣一個私人晚宴,將遇上人們將他抹黑又給他涂上光環的主人,她對他已經有了戒備,至少今晚,她不想讓自己太過性感。
事實上,這件休閑風格的黑白格襯衣比任何衣服都適合里約,鑲嵌在這件衣服內側的商標仔細表明了面料和拼料其羊毛和棉的比例。是的,這是一件品牌衣,兩種材質的細微差異似乎在表達其微妙的隱而不露的特質,今晚,在一個陌生卻高冷的場所,里約感受到衣服的正確性也是至關重要。
她在于連面前脫下羽絨外套時,很慶幸自己臨出門時的換衣沖動,襯衣收斂起肉體的光澤,含蓄帶來的較大益處是安全,今晚的里約突然需要安全感。
然而,她的黑白格襯衣下面穿了一條黑色緊身褲,褲子前身鑲嵌羊皮,這條產自意大利的褲子勾勒出里約修長緊致的腿,里約的追逐潮流總是更愿意表現在腿上。
黑色皮靴是及時次上腳,穿上時發現鞋底和鞋面結縫處漏了一個針腳,她必須把鞋子重新放進鞋盒去商店退貨,但沒有時間了,她穿上有瑕疵看起來卻有型的黑色皮靴,一切都只能放在派對后解決,對于她,每一個“趴”都是人生一次集結,全力以赴準備,之后,收拾殘局。
她在上海參加過的那些派對,回想起來,是一次次收拾殘局的過程,或者說,是一次次盛宴散后的幻滅,里約曉得,明天早晨,她將經歷又一次幻滅,伴隨睡眠不足引發的偏頭痛,雖然她從上海帶來兩大盒四十片芬必得止痛片,可止痛片的止痛效果越來越弱了。
總之,她脫下羽絨外套時連帶想起如何給自己置裝,為了那些毫無意義卻必然會留給她幻滅感的派對,人生多的是無謂時光,這一秒里,她落在自己的思緒里,默默笑了,自嘲的。
他問道,“很開心是嗎?女人們進到我家都很開心。”
怎么聽起來那么刺耳,她已經收起笑容,可是他卻笑著瞥了她一眼,是掃過全身包括線條畢露的雙腿的一瞥,鋒利不留情,她突然很想穿回長及腳踝的羽絨外套,他已經接過她的羽絨外套進了與客廳相連的小休息間。
之后,她便融入客人堆里,不再有機會單獨相處,或者說,有機會躲開一雙冰冷鋒利的眸子,就那一兩分鐘里,她已經領略號稱于連的男人的侵略性,顯然,他與人們傳說的那個于連有偏離。里約感到不自在,也許是不安,這也和她置身的場景有關。
自從走進這兩扇氣派的柚木門,不單單是里約,每一個人的目光都被這里每一寸空間吸引,原本是高闊的空間顯得有些擁擠,不僅是人,還有物,那些來之不易的各種古老的物質,因為年代久遠,而變成了藝術品,人們稱為古董。
這里所有的一切都有來歷,美國的歷史太短暫,必須來自古老的歐洲才是貨真價實的古董,無論是家具燈具鏡框各種小擺設,里約無法辨認它們的價值,只能從客人們的低聲議論里感知,顯然于連的太太是個有眼光的收藏家,當然,實力就不在話下了,否則怎么會有于連呢,好在他又去門廊接待客人了。
里約抬頭打量高層頂的天花板,精致繁復的石膏雕線,這一刻很容易讓她想到上海那些破敗不堪的老洋房,這里可以看作是那里的前身,破敗之前的輝煌對于里約這一代連想象都不曾有,無論建造多少高樓,毀掉的氣派再也回不來了。不過,這只是里約的瞬間感嘆,她并不真正關心城市的命運,或者說,城市這個概念太空泛了,她要拯救的是自己。
在客廳最顯眼的那面墻上,掛著于連的作品,一張更像是水墨畫的油畫,畫面形象過于抽象無法用語詞描述,或者說,語詞總是難和形象對應。這便是為何人們面對藝術作品時會突然一言不發,就像此時,客人們站在于連的作品前突然沉默。
無論如何,于連的作品令這面墻乃至這間屋子光彩奪目,這種時候很容易讓你的價值觀發生紊亂,作品散發的純凈的光芒和創作作品的人頗有爭議的人生道路之間,產生了富于諷刺意義的鴻溝,難道是藝術價值在諷刺道德準則嗎?里約的不安是,她信奉的某些準則在動搖。
是于連的氣場太強大,讓初次上門的里約甚至記不得他的太太何時出現?人多也是一個原因,反正,里約并沒有被介紹給這棟樓真正的主人,一時也沒有見到這位拯救了藝術家,并協助他進入所謂藝術史的富家第三代女兒,直到用餐開始,客人們拿著盤子沿著餐桌排隊拿餐時,這位富家女和于連并肩站在一邊招呼著客人,里約才發現她的存在。
里約看到了一個遠非她想象中的女人,她不老也不丑,幾乎可以用年輕漂亮來形容,一位在金發女人中五官接近清秀的那一類,謝天謝地她沒有穿旗袍。一般來說這樣的組合,異國是女方的那一位,通常會歡天喜地穿上在中國服務界更流行的旗袍。
金發女人穿黑色無肩禮服,仿佛是從隆重的頒獎晚會過來,對比著周圍的中國客人過于隨便潦草,他們多是成雙作對,妻子們脫了外套露出中國本色,色彩繽紛的羊毛衫,在中國如今多是來城市打工的鄉下妹子在穿。有幾位中國太太的羊毛衫下面配了裙子,厚厚的毛料裙,可房間溫度很高,這溫度更適合無肩禮服,穿羊毛衫的女人們臉上紅通通,只怪她們出國太早,帶出了開放前的著衣習慣。
除了里約,這晚客人都是于連當年藝術學院校友。舊日同窗們早已放棄離開校園時的雄心,不如說,這些雄心是到了紐約才被廢的。紐約這把利刃,要么被它傷得體無完膚,要么將它制服,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們不再是貧困藝術家,一手早就純熟的技能,找一份解決生存的職業并不難,為制衣公司設計花布圖案,給猶太畫商修補舊畫,或者去商業藝術公司朝九晚五,他們衣食無憂,卻黯淡下來了,因為認命了,無論紐約發生多少驚天動地可以載入史冊的藝術事件,都已經與他們無關。所以,與這樣一群大都會遵紀守法的市民們往來,對于于連,雖無害卻也無利可圖,按照人們的說法,于連們必然只和有利可圖的人往來。也許,他并非人們形容的那么無情,那么利益至上?里約在心里糾正人們的流言。
今天客人中的大部分里約好像見過,三年前及時次到紐約,她遇見了不少人,因為她是以電影編劇的身份到紐約做research(調查采訪),所有她認識或不認識的人都樂意見她,阿力是熱心人,在他的loft召集了N次聚會,見到了那些還逗留在紐約的藝術家,雖然她當時寫的故事跟她遇見的人并無太大關系,但她相信是為下一個故事做準備,她那時就不斷聽到這位于連的故事,卻沒有遇到他。
這些她曾經見過的某些人,好像比她記憶中的形象蒼老許多,才區區三年不是嗎?她打量著其中一對畫家夫婦,她記得去過他們家,那是一棟非常小型的house,每間房都不過十多平米,四四方方,坐在里面就像坐在上海弄堂的亭子間。
在一間漆成暗紅色墻面的屋子里,放了二三十幅油畫,同一個年輕女人的肖像和身體,倫勃朗風格的女人體,平凡真實卻獨具肉體魅力的女人,然而也是一具盡力鎖住自身活力的身體,因此畫面呈現一股令人難忘的壓抑。當時,里約被告知,這些畫是這棟房的女主人的作品,也就是這對夫婦中的妻子,畫中不變的模特,是女畫家本人,里約雖然頗為驚詫卻掩飾住了,因為眼前的女畫家瘦削干枯,當然,誰都會得出結論,是女畫家年輕時的面貌,可是女畫家告訴她,她這半輩子從未豐滿過。
再問下去就沒有意義了,用誰做模特,跟觀畫者沒有任何關系。里約當時想探究為何重復地畫同一個形象,卻又發現,同一形象在每幅畫里總有些異常的元素。
那天,她在這間暗紅色墻的房間一待待了近兩小時,畫面上最初看起來明白無誤的什么東西漸漸的含混起來,然后她好象親眼目睹,豐腴的女人們坐在色彩奇異的房間,漸次消失的肉體,只剩一具具骨架。
回去以后,里約推翻了自己劇本的架構,她將情感故事寫成了懸疑驚悚片,她從來不知道自己身上有懸疑驚悚的sense(感覺),無論如何,改變后的故事很受制片方歡迎,果然電影票房好極了,她應制片方邀約再接再厲寫了第二部,卻無論結構還是人物,都失去了驚悚片需要的所有元素,仿佛,那只是一次異常靈感的突然閃現。制片方終止了與她的合約,里約并不在意,那本來就不是她的追求目標。
此刻重逢這對夫婦讓她有點小激動,她想過去和他們打招呼,卻又懷疑他們是否記得她,她剛才和這位妻子對到眼神,里約朝她笑笑,可是她沒有反應,里約認為她把她忘了。她走到與人交談甚歡的阿力身邊,耐心等他結束話題,指望他把她重新介紹給這對夫婦。
但是,于連突然出現在阿力身邊,他問阿力,“你還沒有向我介紹你的新女朋友!已經偷偷摸摸結婚了也說不定?”“別亂講,人家是有老公的,我的女朋友去上海照顧她剛動手術的母親。”
如果不是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里約,她還以為他們在議論另一個女人。
“是你帶來的朋友,介紹一下沒問題吧?”他仍然在和阿力對話,“她有老公,我有老婆,我們這里只有你沒有結婚,所以最要防范的是你這種單身男人。”
笑聲嘩嘩的,你以為他們都各自成堆在聊自己的話題,其實都豎著耳朵在聽于連說話,他在這個空間,舉手投足都在被暗暗關注,里約聽到阿力在說,
“我以為你們早就認識,紐約的中國人都認識里約,你不認識才怪。“
這時候,金發女人走過來,于連對他太太介紹里約說,“他們告訴我,紐約的中國人都認識她,可我偏偏不認識,噢,她姓…李?”
于連詢問的看著阿力,而里約一副與己無關的神情打量眼前這些人,這一通對話,自始至終,于連沒有朝里約看。
真奇怪,居然當著我的面談論我。就像我是隱身人,里約的荒誕感更甚于不滿。
阿力用英語向金發女人介紹里約,“這位是剛從上海來紐約度假的電影編劇,筆名里約,真名…噢,真名我們反而都忘了……”
阿力笑開來,于連卻走開了。就好像這通介紹里某個語詞讓他不爽,可是金發女人卻笑得歡悅,她伸手握里約,“我的朋友中,還未有電影編劇這個職業。”
于是里約拿出名片給金發女人,一邊笑答,“你不會相信我在大學是讀平面設計。”
“我學的是傳媒,為CNN工作過,最終回到我自己喜歡的領域,我擅長首飾設計,但我很感激我之前的工作,讓我認識了我的丈夫。”
此時里約發現,客廳里的人都已圍上來,金發女人話鋒一轉,問里約,或者問眾人,“我的作品在二樓,要是你們有興趣。”
于是他們跟著金發女人去她的工作室,上樓梯時,金發女人經驗豐富,有點像導游帶著一群旅游者。
非常棒的小說!男人和女人的相愛,始于荷爾蒙相吸而后才是相貌、地位、財富和所謂的心意相通。
不錯的小說
欣賞作者文筆洗練,買來學習和借鑒!
書到了,還沒讀,好奇里面的故事……
這本小說要讀的,有根基。
作者寫出了人性中最柔軟的地方
非常好的一本書,作者寫得深入人心。當當正版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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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張很好!
好書喜歡 非常不錯
不錯,很快就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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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來主要是學習作者文筆,借鑒作者的故事情節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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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書不錯,搞活動的時候買的,價格比較實惠。現在越來越多來當當了,希望發貨速度能快一點,有的要調貨比較慢
新一代的中國移民的故事
看了開頭,實在看不下去了,也許我就是這樣的,不適合看小說
封面是紐約上東城的地圖!好別致,故事也很好看!
豆瓣9.7!看了,應該說對得起這個分數吧。喜歡這個結局。
非常棒的小說!男人和女人的相愛,始于荷爾蒙相吸而后才是相貌、地位、財富和所謂的心意相通。
很棒的裝幀設計,很好的故事。期待唐穎娓娓道來的這個故事,能給到我們另一種關于現實和欲望的安放。
紐約是年少輕狂歲月必來歷練的黃金城,這個黃金,不是金錢,而是在往后漫長庸碌的人生道路上,讓他們常常緬懷的黃金歲月。
年輕的上海姑娘將去紐約上東城參加某成功人士的晚宴,這對客居紐約的外鄉人來說,將是怎樣驚艷的一次深度游?正在看這部“上海人在紐約”,喜歡
讀過了,很好的小說!正是因為現實生活的平淡無奇和無可奈何,小說家才不惜花費筆墨一次又一次地書寫出新鮮離奇的、無比浪漫的愛情故事,來慰藉人類受傷的心靈,來挑戰和對抗現實生活。
很贊的小說,很好看,很真實。現實中的情感就是這樣,哪有那么多說得清道得明啊。。。
作者唐穎以寫上海、寫上海的女性細膩準確而著名,這部作品更是書寫了年輕女性“完整的欲望”。所謂完整,是指既寫出了隱秘的情愫,不可言說的征服、占有、順從、反抗,以及難以優雅從容書寫的欲望;更進一步寫出了與欲望糾戰的理智的堅韌、樂觀、憤怒。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