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以沙俄社會為背景的歷史小說。以十月革命前的俄羅斯為背景,表現(xiàn)一個年輕人在時代洪流中遇到的身份焦慮和認同危機,探討了專制和革命之間的沖突。
英國現(xiàn)代小說的先行者 20世紀的文體家之
時代洪流中的身份焦慮與認同危機
波蘭裔英國小說家。十七歲時前往馬賽學習航海,后在英國商船擔任水手、船長。在海上生活達二十余年。豐富的海上生活經驗使海洋冒險小說成為康拉德最擅長的創(chuàng)作領域,有"海洋小說大師"之稱。康拉德一生共出版長、短篇作品四十余部,被譽為英國現(xiàn)代八大作家之一,同時也是英國現(xiàn)代小說的先行者之一。
中譯本導
作者按語
卷
卷二
卷三
卷四
譯后記
拉祖莫夫先生的記錄的由來,實際上是跟一樁具有現(xiàn)代俄國特色的事件相關:刺殺一名重要政治家——況且還具有被壓迫社會的那種道德敗壞的特色,在那種社會中,人性較高貴的抱負,自由的渴望,愛國熱情,對正義的熱愛,憐憫心,甚至還有那種心地純良的忠實,都受到恨和怕的欲望驅使,那動蕩的專制政權難分難舍的伴侶。
上面提到的那個犯罪行為是指成功地謀取P先生的性命,若干年前那個臭名昭著的鎮(zhèn)壓委員會主席,那個大權在握的國務大臣。報紙上對這個狂熱、心胸狹窄的人物是炒得夠熱了,此人身穿鑲金邊的制服,一張揉皺的羊皮紙的臉,枯燥乏味、架著眼鏡的雙眼,還有圣普羅科皮烏斯教團的十字架掛在皮肉松弛的喉嚨下面。曾有一度,這或許還記得起來,他的肖像是沒有一個月不出現(xiàn)在歐洲某家?guī)Р瀹嫷膱蠹埳厦妗K阅欠N均勻一律、不知疲倦的勤勉,將男女老少監(jiān)禁、流放,或是送到絞刑架上,從而為那個君主政體效勞。在他對獨裁原則的玄秘領受中,他一心要將公共機關里每一絲和自由相像的東西都從這塊土地上斬草除根;而在對新興一代人的那種殘忍無情的迫害中,他恰恰是要將自由的那種希望掐滅。
據說,這個被詛咒的人物沒有足夠的想象力去發(fā)現(xiàn)他所激起的仇恨。這幾乎是讓人難以置信;可他極少為他的人身安全采取警戒措施,這一點卻是事實。在為某件著名的公文撰寫的前言中,他曾宣布說"造物主的法則中不存在自由的思想。人類眾說紛紜的意見只會帶來反叛和混亂;而在一個為忠順和穩(wěn)定所創(chuàng)造的世界里,反叛和混亂就是罪孽;不是理性而是表達了神圣的意圖。上帝是宇宙的專制君主……"。或許是這番宣言的那個人相信,他對人間這個專制政府的無情捍衛(wèi)中,上天確實是要保護他的。
警方的戒備無疑是多次救了他的命;可事實上,當那個派定的命運突然降臨到他頭上時,主管當局卻沒能給他任何警告。他們不了解謀殺這位大臣的任何陰謀,從慣常的情報渠道中沒有得到任何密謀的線索,沒有見到過什么跡象,沒有注意到可疑的動向或危險人物。
P先生坐著一輛兩匹馬拉的打開遮蓋的雪橇朝火車站駛去,馭者座上坐著馬夫和車夫。雪下了一整夜,弄得馬兒在清晨這個時刻尚未清掃的道路上異常難行。雪還在密密地下著。可那輛雪橇肯定已經讓人留意并記了下來。它在拐彎前拉下了左邊的遮蓋,這時馬夫注意到有個農民慢慢走在人行道邊沿,雙手插在羊皮外套口袋里,在飄落的雪花中拱肩縮脖。那個農民在他要被趕上時突然轉過臉,揮動手臂。剎那間一陣劇烈的震蕩,爆炸聲被悶在了密密麻麻的雪片中;那兩匹馬兒都血肉模糊,倒斃在地上,而車夫尖叫著從馭者座上滾落下來,身負致命傷。馬夫(他活了下來)來不及看見穿羊皮外套那個人的臉。后者投擲炸彈后逃走了,但據猜測,看到飄落的雪花中許多人從四面八方涌現(xiàn),全都在跑向爆炸現(xiàn)場,他覺得,轉過身和他們在一起要更安全些。
在短得難以置信的時間里,激動的人群將雪橇團團圍住。那位大臣-主席,毫發(fā)無損走下雪橇,踏入深深的積雪。他站在呻吟的車夫旁邊,用虛弱、干澀的嗓音再三向人們招呼說:"我請求你們不要過來。發(fā)發(fā)慈悲,我請求你們這些好人不要過來。" 拉祖莫夫先生的記錄的由來,實際上是跟一樁具有現(xiàn)代俄國特色的事件相關:刺殺一名重要政治家——況且還具有被壓迫社會的那種道德敗壞的特色,在那種社會中,人性較高貴的抱負,自由的渴望,愛國熱情,對正義的熱愛,憐憫心,甚至還有那種心地純良的忠實,都受到恨和怕的欲望驅使,那動蕩的專制政權難分難舍的伴侶。
上面提到的那個犯罪行為是指成功地謀取P先生的性命,若干年前那個臭名昭著的鎮(zhèn)壓委員會主席,那個大權在握的國務大臣。報紙上對這個狂熱、心胸狹窄的人物是炒得夠熱了,此人身穿鑲金邊的制服,一張揉皺的羊皮紙的臉,枯燥乏味、架著眼鏡的雙眼,還有圣普羅科皮烏斯教團的十字架掛在皮肉松弛的喉嚨下面。曾有一度,這或許還記得起來,他的肖像是沒有一個月不出現(xiàn)在歐洲某家?guī)Р瀹嫷膱蠹埳厦妗K阅欠N均勻一律、不知疲倦的勤勉,將男女老少監(jiān)禁、流放,或是送到絞刑架上,從而為那個君主政體效勞。在他對獨裁原則的玄秘領受中,他一心要將公共機關里每一絲和自由相像的東西都從這塊土地上斬草除根;而在對新興一代人的那種殘忍無情的迫害中,他恰恰是要將自由的那種希望掐滅。
據說,這個被詛咒的人物沒有足夠的想象力去發(fā)現(xiàn)他所激起的仇恨。這幾乎是讓人難以置信;可他極少為他的人身安全采取警戒措施,這一點卻是事實。在為某件著名的公文撰寫的前言中,他曾宣布說"造物主的法則中不存在自由的思想。人類眾說紛紜的意見只會帶來反叛和混亂;而在一個為忠順和穩(wěn)定所創(chuàng)造的世界里,反叛和混亂就是罪孽;不是理性而是表達了神圣的意圖。上帝是宇宙的專制君主……"。或許是這番宣言的那個人相信,他對人間這個專制政府的無情捍衛(wèi)中,上天確實是要保護他的。
警方的戒備無疑是多次救了他的命;可事實上,當那個派定的命運突然降臨到他頭上時,主管當局卻沒能給他任何警告。他們不了解謀殺這位大臣的任何陰謀,從慣常的情報渠道中沒有得到任何密謀的線索,沒有見到過什么跡象,沒有注意到可疑的動向或危險人物。
P先生坐著一輛兩匹馬拉的打開遮蓋的雪橇朝火車站駛去,馭者座上坐著馬夫和車夫。雪下了一整夜,弄得馬兒在清晨這個時刻尚未清掃的道路上異常難行。雪還在密密地下著。可那輛雪橇肯定已經讓人留意并記了下來。它在拐彎前拉下了左邊的遮蓋,這時馬夫注意到有個農民慢慢走在人行道邊沿,雙手插在羊皮外套口袋里,在飄落的雪花中拱肩縮脖。那個農民在他要被趕上時突然轉過臉,揮動手臂。剎那間一陣劇烈的震蕩,爆炸聲被悶在了密密麻麻的雪片中;那兩匹馬兒都血肉模糊,倒斃在地上,而車夫尖叫著從馭者座上滾落下來,身負致命傷。馬夫(他活了下來)來不及看見穿羊皮外套那個人的臉。后者投擲炸彈后逃走了,但據猜測,看到飄落的雪花中許多人從四面八方涌現(xiàn),全都在跑向爆炸現(xiàn)場,他覺得,轉過身和他們在一起要更安全些。
在短得難以置信的時間里,激動的人群將雪橇團團圍住。那位大臣-主席,毫發(fā)無損走下雪橇,踏入深深的積雪。他站在呻吟的車夫旁邊,用虛弱、干澀的嗓音再三向人們招呼說:"我請求你們不要過來。發(fā)發(fā)慈悲,我請求你們這些好人不要過來。"
就在那個時候有一位高個子青年,此人一直紋絲不動站在一家停車廊的門內,兩幢房子過去一點的地方,邁步踏進街道,飛快走上前去,將另一顆炸彈從人群頭上扔了過去。這會兒它擊中了大臣-主席的肩膀,而他正彎腰趴在那位奄奄一息的仆人身上,然后落在了他的兩腳之間,以一種凝縮的力量猛烈爆炸,把他炸死在地上,結果了那位傷員的性命,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將那輛空蕩蕩的雪橇炸了個粉碎。隨著一聲恐怖的叫喊,人群散開,四下奔逃,除了那些在大臣-主席腳邊倒斃或奄奄一息的人,還有跑了幾步之后才倒下的其他一兩個人。
及時聲爆炸將一群人聚攏起來仿佛是中了妖術似的,第二聲爆炸倏忽之間將街道的各個方向弄成數(shù)百碼的幽靜。透過飄落的雪花,人們遠遠注視著那一小堆死尸在兩匹馬的殘骸旁互相壓在一起。等到街頭巡邏的幾個哥薩克策馬趕到,翻身下馬,動手把死尸翻過來,人們才敢走上前去。第二聲爆炸的無辜受害者中間,有一具尸體倒在人行道上,穿著農民的羊皮外套;但是那張面孔難以辨認,那件破爛衣服的口袋里什么都找不到,而這是其身份無從確認的僅有的一具尸體。
那天拉祖莫夫先生在平常時刻起床,然后在學校大樓內聽課,在圖書館做了會兒功課,度過了早晨。在學生訂餐的桌上,他習慣吃兩點鐘正餐的地方,他聽到那個起初模糊不清的謠言,說的是和扔炸彈有關的某件事。但這個謠言只是由竊竊私語組成的,而這就是俄國,在那個地方,尤其是對一個學生來說,對某些種類的竊竊私語過分顯露興趣,向來是不安全的。拉祖莫夫是屬于那種人,他們生活在一個精神不安和政治動蕩的時期,本能地抓緊正規(guī)、實際的日常生活。他意識到他那個時代的緊張情緒;他甚至用一種不甚明確的態(tài)度對它作出反應。可他關心的主要是他的職責,他的學習,以及他自己的前途。
表面上和實際上都沒有家庭(因為那位主牧師的千金早已去世),沒有家里的影響塑造他的觀念或情感。他在世上孤單得像是一個在深海里游泳的人。拉祖莫夫這個詞只是一個孤獨個體的標簽罷了。任何地方都沒有屬于他的那些拉祖莫夫們。那份證明書把他最親近的血統(tǒng)關系說得清清楚楚,他是俄國人。不管他對生活抱有怎樣良好的期望,單是由于這一層關系,他都會熱衷于種種希望,或是抑制住種種希望。這種難以估量的血統(tǒng)關系,經受國內紛爭的痛苦煎熬,而他在精神上畏避這場沖突,正如生性厚道的人會在劇烈的家庭爭吵中畏避明確的立場一樣。
回家的路上,拉祖莫夫仔細在想,已經為即將到來的考試做好了所有準備,眼下他可以將時間都花在有獎征文的那個主題上了。他渴望獲得銀牌。獎金是教育部提供的;參賽者的名字會呈報給大臣本人。單是去試一試這件事就會被上級部門認為是值得嘉獎的;而贏得獎金就會讓他在取得學位后有資格獲取更好的行政崗位。洋洋得意起來的學生拉祖莫夫忘記了,給予獎賞和任命的那些行政機構,其穩(wěn)定性正受到那些危險的恫嚇。但是回想起前一年領取獎章的那個人,拉祖莫夫,這位舉目無親的年輕人,變得清醒起來。上次得獎的那個人收到成功的正式通知,當時他和其他一些人正好聚在同伴的屋子里。他是個文靜、不擺架子的青年。"請原諒,"他露出一絲歉疚的微笑說道,然后拿起帽子,"我出去叫些酒來。可我先得給家里人發(fā)個電報。哎呀!那些老人家可要讓咱方圓二十里地的鄰居歡慶一番了。"
拉祖莫夫心想,他在這個世上根本就沒有這種事。他的成功對誰都不重要。不過他對他那位貴族保護人倒并無怨恨,此人并非像大家猜想的那樣是一位外省的要人。事實上他不是別人正是K親王,當世顯赫一時的大人物,而眼下,他的日子就要到頭了,身為參議員和痛風病人,過得仍然顯赫但更熱心于家庭事務。他有幾個年幼的孩子,妻子和他本人一樣,貴族派頭,傲慢自得。
拉祖莫夫一生中,只有一次被允許和這位親王私下里接觸。
在西方的注視下》是一部非常出色的作品,必須算在可以穩(wěn)固確立康拉德的英國文學大師地位的那些作品之中。
——文學批評家F.R.利維斯
或許可以算是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罪與罰》的一種致敬,相較而言,康拉德更側重于敘述個體在尋找身份認同過程中遇到的重重困難。
——史蒂夫·羅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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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外人身份的旁觀視角并不全然超脫冷靜,與身在迷霧中的狂亂心靈相互穿插交融,渾然不可覺,是一種心理狀態(tài)。各個段落如舞臺獨立布景,一方動作,其余皆屏著呼吸小心不讓靴子落地。康拉德的筆觸黏密,閱讀過程如在泥潭中飛行,有延遲快感。像是四幕戲劇,高度精神化。當下時代不會有這樣的小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