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貝爾、普利策雙料得主海明威短篇小說精選集。
收錄《乞力馬扎羅的雪》《世界之都》《大雙心河》《死亡博物志》《懷俄明葡萄酒》《蝴蝶和坦克》等16篇海明威經典短篇小說。《乞力馬扎羅的雪》是他的著名短篇小說之一,蘊含著一種獨特的人性力量。他的短篇成就非凡,獨具視角,筆觸尖銳而富有張力。本書是狀態的海明威:、克制、神秘、憂傷,極好地詮釋了極簡文風、冰山理論,具有代表性。
海明威單腳站立寫作,用簡潔的文字表達豐富的思想,藏露有度,虛實結合,言有盡而意無窮,在有限篇幅中傳遞了蘊含無限的內涵。他開創的"冰山理論"和極簡文風,深深影響了馬爾克斯、塞林格等文學家的創作理念。
◇1954年諾貝爾文學獎、1953年普利策文學獎雙料得主海明威短篇小說精選
◇詮釋極簡文風、冰山理論
◇"迷惘的一代"標桿人物
◇深深影響馬爾克斯、塞林格等文學家
◇譯自TheCompleteShortStoriesofErnestHemingway
(TheFincaVigiaEdition,ScribnerPaperback,1998)
作者
厄尼斯特 海明威(ErnestHemingway,1899-1961)
美國"迷惘的一代"標桿人物。他開創的"冰山理論"和極簡文風,深深影響了馬爾克斯、塞林格等文學家的創作理念。他站立寫作,迫使自己保持緊張狀態,用最簡短的文字表達思想。巔峰之作《老人與海》先后獲得1953年普利策獎和1954年諾貝爾文學獎。他是文壇硬漢,更是反法西斯斗士。二戰中,他在加勒比海上搜索德國潛艇,并與妻子來到中國報道日本侵華戰爭。1961年7月12日,他用獵槍結束了自己傳奇的一生。
經典作品:
1926年《太陽照常升起》
1929年《永別了,武器》
1936年《乞力馬扎羅的雪》
1940年《喪鐘為誰而鳴》
1952年《老人與海》
1964年《流動的盛宴》
譯者
楊蔚
南京大學中文系。自由撰稿人、譯者。
熱愛旅行,"孤獨星球(Lonely Planet)"特邀作者及譯者。
已出版作品:《自卑與超越》《101中國美食之旅》《帶孩子旅行》《史上攝影指南》《廣東》《東非》《法國》《墨西哥》等。
乞力馬扎羅的雪
世界之都
印第安人營地
革命黨人
大雙心河(Ⅰ)
大雙心河(Ⅱ)
祖國對你說了什么?
阿爾卑斯山牧歌
向瑞士致敬
死亡博物志
懷俄明葡萄酒
兩代父子
生意人歸來
蝴蝶和坦克
岔路口感傷記
我猜,不管什么都能讓你想起一些事
譯后記
TheSnowsofKilimanjaro
乞力馬扎羅的雪
乞力馬扎羅是一座冰雪覆蓋的山峰,海拔19,710英尺,據說,是非洲較高峰。它的西峰在馬賽語里被叫作"恩伽耶-恩伽伊",神之居所。西峰頂附近有一具風干冰凍的花豹尸首。沒人知道,花豹跑到這么高的地方來做什么。
"妙的是,一點兒都不疼。"他說,"這時候你就知道,麻煩了。"
"真的嗎?"
"。不過真是抱歉,這味道一定熏著你了。"
"別!別這么說!"
"瞧瞧它們,"他說,"到底是我這副模樣,還是這股氣味把它們招來的?"
行軍床擱在金合歡樹下,男人躺著,透過樹影望向白晃晃的草原,那里蹲著三只惹人厭的大鳥,天上還有十幾只在盤旋,投下一道道快速劃過的影子。
"從卡車拋錨那天起它們就在了,"他說,"今天是頭一次有停到地上的。一開始我還仔細觀察過它們飛行的姿態,琢磨著,說不定有天能用在哪篇小說里。現在想想,真好笑。"
"真希望你不要這樣。"她說。
"我不過說說罷了。"他說,"說說話時間就好過得多。但我不想惹你心煩。"
"你知道我不會煩的。"她說,"只是什么都做不了,我才這么焦慮。我覺得,也許我們應該盡量放輕松些,好等到飛機來。"
"或者是等到飛機再也不來。"
"拜托,告訴我,我能做些什么。一定有什么是我能夠做的。"
"你可以把我這條腿卸了,說不定就能阻止它繼續惡化,不過我很懷疑。要不也可以沖著我開一槍。如今你是個好了。我教過你射擊,不是嗎?"
"求你了,別這么說。要不我給你讀點兒什么?"
"讀什么?"
"咱們包里隨便哪本沒讀過的書。"
"我聽不進去。"他說,"說說話好過了。我們來吵架吧,打發打發時間。"
"我不吵架。我從來就不想吵架。咱們再也不要吵架了,好嗎?不管多緊張都不吵了。說不定他們今天就會搭另一輛卡車回來。說不定飛機就快到了。"
"我不想動彈了,"男人說,"現在走已經沒什么意思了,最多是能讓你好過點兒。"
"你這是懦弱。"
"你就不能讓一個男人死得舒服點兒嗎?清清靜靜的?罵我有用嗎?"
"你不會死的。"
"別傻了。我這就要死了。不信問問那些混蛋。"他看向那些討厭的巨鳥,它們蹲在那里,翅膀聳起,把光禿禿的腦袋埋在里面。第四只落下來了,先是緊跑幾步,接著就晃晃悠悠地踱近其他幾只。
"每個營地周圍都有。你只是從來沒有留意過它們。只要不放棄,你就不會死。"
"你從哪兒看來的這些東西?真是個大傻瓜。"
"你可以想想別的什么人。"
"看在上帝的份上,"他說,"這正是我的老本行。"
他躺下來,沉默了一陣,隔著草原上蒸騰的熱浪,望向灌木叢邊。幾只湯氏瞪羚現了一下身,看著就像是黃底上的小白點,更遠處,他看見了一群斑馬,條紋雪白,襯著背后灌木叢的綠。這是個挺舒服的營地,安在大樹下,背靠山坡,有不錯的水源,不遠就是一個快要干涸的水塘,清早有沙雞飛來飛去。
"不想要我讀點兒什么嗎?"她坐在行軍床旁的一張帆布椅上,問道,"有點兒風了。"
"不,謝謝。"
"也許卡車就要到了。"
"我不在乎什么卡車。"
"我在乎。"
"你在乎的東西多了,都是些我不在乎的。"
"并沒有那么多,哈里。"
"來杯酒怎么樣?"
"這對你不好。《布萊克手冊》里說了,什么酒也不能碰。你不應該喝酒。"
"莫洛!"他叫道。
"是的,老爺。"
"拿杯威士忌蘇打來。"
"是的,老爺。"
"你不該喝酒。"她說,"我說的放棄就是指這個。書上說了,這對你不好。我知道,這對你沒好處。"
"不。"他說,"這對我有好處。"
都結束了,他想。現在,他再也沒有機會來完成它了。這就是結局,為一杯酒爭吵著,就這么結束。自從右腿上生了壞疽,他就不覺得疼,也不覺得害怕了,能感覺到的,只有濃濃的倦意和憤怒,就這么完了。至于這臨近的尾聲,他不在意。多少年來這問題一直糾纏著他,不過現在已經毫無意義了。很奇怪,只要夠疲倦,原來這么容易就能走到這一步。
那些積攢下來的,想留到更有把握時再寫的東西,現在再也無法寫下來了。也不用忍受寫作的挫敗了。也許你根本就不會把它們寫出來,這就是為什么你要把它們扔在一邊,遲遲不肯動筆。但現在,他永遠都不會知道答案了。
"真希望我們沒來這里。"女人說。她看著他,手里端著玻璃杯,咬著嘴唇,"在巴黎你絕不會遇到這種事。你總說你愛巴黎。我們應該留在巴黎,或者隨便去哪里都好。到哪兒都行。我是說,只要你喜歡,我到哪兒都好。如果你想打獵,我們可以去匈牙利,那里很舒服。"
"你那些該死的錢。"他說。
"這不公平。"她說,"我的錢就是你的。我扔下一切,你想去哪兒就跟你去哪兒,你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但我寧愿從沒來過這里。"
"你說過你愛這里。"
"是,那是你沒事的時候。但現在我恨這里。我不明白為什么你會出事。我們做了什么,這一切要發生在我們身上?"
"我猜,我在一開始刮傷時忘了給傷口上碘酒。后來也沒管它,因為我從來沒有感染過。再后來,情況變糟了,別的抗菌劑也用完了,大概是碳酸溶液效力不夠,反而麻痹了毛細血管,于是就生壞疽了。"他看向她,"還有別的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我們雇了個好機修工,而不是半吊子的基庫尤司機,那他就會檢查機油,絕不會把卡車的軸承給燒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你沒有離開你那幫人,你那幫該死的舊西布雷、薩拉托加、棕櫚灘的家伙,來和我待在一起--"
"嘿,我愛你。這不公平。我愛你。我一直愛你。難道你不愛我嗎?"
"不。"男人說,"我可不這么想。我從沒愛過你。"
"哈里,你在說什么呀?你昏頭了。"
"不。我沒什么頭可昏。"
"別喝了。"她說,"親愛的,求你別再喝了。我們一定要盡全力。"
"你盡吧。"他說,"我累了。"
此時,他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座火車站,是卡拉加奇,他看見自己站著,背著背包,一道亮光劃破黑暗,辛普朗號東方快車疾馳而來,那是撤退以后,他正要離開色雷斯。還有他攢下來想寫的一個片段,那天早餐時,透過窗戶,他看到保加利亞群山上的白雪,南森的秘書正向一位老人打聽山上的究竟是不是雪,那老人看看窗外,說,不,那不是雪。離下雪還早著呢。秘書將這話告訴了其他姑娘:你們看,不是雪。不是雪,她們相互說,那不是雪,我們弄錯了。但那就是雪,他卻在安排居民交換時把她們送進了山里。那就是雪。那個冬天,她們艱難地跋涉,直到死去。
那一年的圣誕,高爾塔爾山也下了整周的雪。他們住在伐木工人的屋子里,半間屋子都被大大的方形瓷爐子給占滿了,當那個雙腳流血的逃兵穿過雪地闖來時,他們正睡在填著山毛櫸葉子的床墊上。他說憲兵就在后面追來,他們給他穿上羊毛襪子,拖住憲兵東拉西扯,直到雪地上的腳印被蓋住。
在施倫茨,圣誕那天,從魏因斯圖貝葡萄酒館看出去,雪亮得扎眼,你能看到每一個從教堂出來回家的人。河邊道路滑溜,被雪橇磨得發黃,穿過長滿松樹的陡坡,他們就從那里上路,肩上扛著沉甸甸的滑雪板。在那個地方,他們自馬德萊納小屋上方的冰川呼嘯而下,白雪像蛋糕上的糖霜一樣柔滑,輕盈蓬松如粉,他還記得那種滑行,無聲無息,快得像飛鳥俯沖。
那次,他們被暴風雪困在馬德萊納小屋,足足有一整個星期,成天都在打牌,馬燈煙霧騰騰。越是輸,倫特先生的賭注就下得越高。,他輸了個底兒掉。什么都輸光了,滑雪學校的經費,整個季度的收益,還有他自己的錢。到現在,他還能看見倫特先生的模樣,長長的鼻子,抓起牌來,翻開,嘴里大叫著,"不看"。那時候總是在賭博。沒雪時,你賭,雪太大時,也賭。他想起這輩子所有那些花在賭博上的時間。
關于這些,他一行字都沒寫過。也沒寫過那個寒冷、明亮的圣誕節。群山在草原上投下陰影,巴克駕著飛機飛過邊界,去轟炸撤離奧地利軍官的火車,在他們四散奔逃時端起機槍掃射。他記得,后來巴克走進食堂,說起這事。食堂里一片寂靜,然后,有人說:"你這狗娘養的殺人狂。"
跟后來和他一起滑雪的那些人一樣,被殺死的也都是奧地利人。當然,不是同一批。和他滑了整年雪的漢斯曾在皇家獵兵服役,一起爬上鋸木場上方的小山谷打野兔時,他們聊起過帕蘇比奧之戰,聊起過佩爾蒂卡拉和阿薩隆尼遭到的進攻,他沒寫過一個字。也沒寫過蒙特科羅納,沒寫過塞特科穆尼,沒寫過阿爾謝羅。
他在福拉爾貝格和阿爾貝格待過幾個冬天?是四個。接著,他記起那個賣狐貍的男人,那時他們剛剛走進布盧登茨,打算去買禮物,他記起上好櫻桃酒里的櫻桃核味道,記起在干燥的粉雪上飛馳,嘴里唱著"嗨!嚯!羅利說",滑過一段,沖下陡峭的山坡,筆直向前,轉三個彎,穿過果園,躍過溝渠,踏上旅館背后結冰的路面。掰開卡子,蹬掉雪板,把它們豎在旅館木墻邊,燈光從窗戶里透出來,屋子里煙霧騰騰,新酒聞著很暖,他們正拉著手風琴。
《乞力馬扎羅的雪》里寫的都是真事,其中的素材足夠完成四部長篇小說。海明威的作品獎強大的情感力量和高度個性化的風格糅為一體,為他贏得全球聲譽和影響力。你可以模仿他的風格,但你學不像。
--《紐約時報》
舉世無雙--一字一句都滲透出這個國家清澈明亮的光輝。
--《每日電訊報》
深深烙印著海明威式的緊促感--冷血的描寫背后,卻涌動著藏不住的柔情。
--《衛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