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是鳳凰衛視總裁劉長樂與人間佛教的開創者星云大師就社會現狀、人生態度、企業管理等話題的智慧交流,古老的東方哲學與現代的都市人生呈現出的交融。
平易之處與我們交流人生的閱歷,世間的故事,生活的感知,從心治、義利、篤學、慈愛到忍辱、舍得、財富、格局。書中觀點和態度更加與時俱進,也更入世、更實用、更貼進讀者的生活,而故事也更幽默、更動人。這也就決定了它在風格上的時代感。會讓讀者進一步的體會古老東方哲學與現代都市人呈現出的交融。
1. 傳媒大亨劉長樂先生與佛教宗師星云大師喜樂對談
囊括種種人生哲學與處世原則:有容、伏惑、若水、度己、變通、多元、管理、信遠。二位智者,各具視野,款款道來,足見包容。他們談中華文化,談人生履歷,談生死意義,談現代管理……
2. 華人世界重要的修心之書,暢銷達數十萬冊
本書的核心,就是“包容”。包容修的是心,包容煉的是心,心一點一點擴大,大到能包太虛,能盛宇宙。如果說做人、成功要靠智慧,包容就是智慧的藝術。
3. 一本提升你心靈能量的智慧之作
人間講和是,世事求包容。兩位大師說盡人生事理,用妙語真言帶您進入善美之地。佛家講究眾生之和,人人都可以成佛,本書用“包容”含蓄地指明實現和平寧靜的妙法。
星云大師
1927年生于江蘇揚州。12歲剃度出家。21歲出任南京華藏寺住持,授記為臨濟宗第48代傳人。1949年赴臺,1967年創建佛光山,廣設道場,培育僧才,主張以出世的心做入世的事,“給人信心,給人歡喜,給人希望,給人方便”。1991年創立國際佛光會,于五大洲成立170余個國家地區協會,成為全球的華人社團。著有《釋迦牟尼佛傳》《星云禪話》《舍得》《寬心》等。
劉長樂
1951年生于上海。鳳凰衛視董事局主席、行政總裁。全國政協常委、中國和平統一促進會常務理事、中國佛教學會特邀顧問、香港太平紳士。20世紀80年代畢業于中國傳媒大學,1996年創立鳳凰衛視。獲頒香港城市大學榮譽文學博士。擔任南京大學校董及復旦大學、南開大學等多所高校客座教授。著有《東西論劍》《再造天堂》等。
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
一、 有容
柏林墻是被音樂電視摧毀的嗎?
醍醐灌頂“一句話”
規律藏在“愛和良知”的鏡子里
你可以不信,但不必排斥
心靜,則萬物莫不自得
虛空包容萬有
身臨其境,方知別有洞天
生活本身就是神通
二、伏惑
不給別人留余地,可能自己沒有立錐之地
最不聽話的是我們的心
王道與佛法的沖撞
薪盡火傳,生命在于轉化
良知就是知恥、知愧、知恩
不能圓融人我關系,是較大悲哀
財富會空,真空能生妙有
迷惑時的判斷:止于至善
三、若水
當提起時提起,當放下時放下
只要自覺心安,東西南北都好
在人群中實現使命
中國的禪學 世界的視野
24小時保有十分鐘的寧靜
為兇手立一塊祭奠的石頭
上與君王同坐,下與乞丐同行
四、度己
每天講三句贊美的話
持久熱情,才能耐得住寂寞
一切阻礙都是線索,所有陷阱都是路徑
文化血型與世界華人
對工作存有敬重之心
信息多元遏止信息霸權
深入才有洞察,熱愛才能感動
自省者自強,自律者自尊
五、變通
退步原來是向前
忍是智慧,忍是擔當
在沖突中學習
受保護的文化,榮耀與危險并存
寬可容人,厚可載物
寬恕讓未來變得開闊
善待資源,兜里不能老是揣著弓和箭
六、多元
讓“平等”回歸人心
信仰可改變一國之精神格局
我們有什么可自卑的呢?
禪者眼中,萬物皆美
中國媒體是喜鵲叫,外國媒體是烏鴉嘴
意識形態是一道墻,佛教則是門窗
瞻禮佛指,讓中國率先統一
文化沖突走向文化融合
七、管理
柔性管理 自覺管理 感動管理
十年前的一碗面
如果勝利意味著打敗所有人……
和解是歷史的正途
東方與西方的中庸
菩薩心腸+現代管理
以出世的精神,做入世的事業
西方的一分為二,東方的二分為三
不管理就是高明的管理
管人難,管心更難
八、信遠
善惡若不報,乾坤必有私
重振勇氣,向死而生
危機:危險之中有機會
憨商之道是聰明
我們欣賞身處困境仍微笑的人
以無聲的覺悟,求有聲的視野
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云萬里天
跋:智慧的藝術
附錄:
佛教智慧的真義
——星云大師《世紀大講堂》演講錄
附帖:
1.星云大師的云水日月
2.星云大師的借鑒與獨辟
3.圣情如畫,“人性與愛”
4.人間佛教現代律儀
一
有容
柏林墻是被音樂電視摧毀的嗎?
長樂先生:
1989年11月,在一個沒有戰爭、沒有沖突的日子,世界冷戰時代的標志物柏林墻倒塌了。有人說,是音樂電視摧毀了柏林墻,音樂電視的10億觀眾擁有巨大的心靈能量。物質之墻是無法與這種能量抗衡的。
2001年9月11日,數十億人目瞪口呆地看著直播的電視畫面里,飛機在秋日的朝陽下,撞向紐約110層的世貿大樓,然后,大樓慢慢地塌下來,煙塵像原子彈爆炸一樣,帶著巨大的能量,迎面向人們撲過來。有人說,這次震驚世界的慘烈襲擊源于“文明的沖突”,而且這種沖突將越來越深刻地出現在我們的身邊。
當親身經歷這些標志性的事件發生之后,我常常想,自以為聰明的人類雖然能看清大到宇宙小到原子的物質世界,卻仍然無法學會如何相處這樣的生活細節。而恰恰是這些細節,可能決定著一個人、一個團隊、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甚至是整個人類的命運。
“認識你自己”,這句蘇格拉底在兩千多年前說的話,在今天依然是人類的一個重大課題。
這樣的時刻,一種浸透著宗教精神的東方價值觀——“包容”進入了人們的視界。
星云大師:
一位觀眾在鳳凰電視臺看了關于我與劉長樂先生的對話后寫道:“我不太明了的是,節目的名稱叫《包容的智慧》,但整個節目中并沒有怎樣觸及智慧。但當我靜下心來思索時,突然開悟:‘包容的智慧是什么?不就是包容嗎?對,智慧就是包容!’”
中國詞語意味無窮,包容不僅意味著平和、寬容,也經常有另外一些意思:眼開眼閉,難得糊涂,吃虧是福。還講究忍讓、茍且、退守,即所謂的“妥協”。
妥協是一條路徑,變通是一種境界。佛教本身就很會妥協,有時妥協是成功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我云游世界各地弘法,記得有一次在美國康奈爾大學講演,該校一位約翰?麥克雷教授在敘談時說道:“你來美國弘法可以,但是不能開口閉口都是中華文化,好像是故意為征服美國文化而來的。”當時我聽了心中就有一個覺悟:我應該要尊重別人的文化,我們來到這里只是為了奉獻、供養,如同佛教徒以香花供養諸佛菩薩一樣。大家常說,讓一分山高水長,退一步海闊天空,就是這個意思。
還有人把戰勝對手當成成功的標志,其實,真正的制勝之道,不在于屈人之兵,而在于化敵為友。
長樂先生:
在釋迦牟尼、孔子、蘇格拉底那個時代,古希臘、以色列、中國和印度的古代文化都發生了“終極關懷的覺醒”。換句話說,這幾個地方的人們開始用理智的方法、道德的方式來面對這個世界,同時也產生了宗教。它們是對原始文化的超越和突破。而超越和突破的不同類型決定了今天西方、印度、中國、伊斯蘭不同的文化形態。
遺憾的是,在兩千多年之后的當代,東西方文化產生了一些嚴重的沖突、分歧和對立。恐怖主義、自殺式襲擊、隔離墻、定點清除等等。死亡與戰爭,像影子一樣跟隨著人類,面對這些嚴重的危機,東西方的一些有識之士提出了相互依存的思路。但是怎樣才能讓人們真正認識到誰也離不開誰呢?包容的思想為我們提供了一些新的思維方式。
星云大師:
許多宗教學者與文化學者都認為,佛教文化具備獨有的“包容性”,能廣泛順應人心與區域文化的差異。這種文化的特質,符合現在多元化與全球化的文化發展,值得我們進行更加深入的思考。近年來,佛指舍利分別來到臺灣和香港,造成各地萬人空巷、萬人爭睹的盛況,各種政治紛爭也暫時告一段落,顯現出華人民眾對佛教文化的普遍認同,無論政治立場再怎么對立,回到家中,“家家念彌陀,戶戶有觀音”。
我曾經用“虎豹山林”——虎豹聚集的地方,形容社會現狀。但是,另一方面,“虎豹山林,共生和解”,連動物都能和睦相處,何況人類呢?這對于思考目前的兩岸關系現狀是有啟發的。
長樂先生:
探討包容的智慧,我以為有許多問題需要大師開示,比如:
1.?包容的真義是什么?
2.?人類為什么要互相包容互相尊重才能生存?
3.?辦任何事,困難不怕,危險不怕,就怕沒有偉大的精神。這個偉大的精神指的是包容嗎?
4.?有一顆善心就可以解決所有問題嗎?
5.?原諒惡,會不會導致惡的泛濫?
6.?文化對社會的潛移默化的作用主要表現在什么地方?影響有多大?
7.?佛家講究平常心,但追求的社會群體需要企圖心,兩者如何統一和協調?
8.?中國人是不是一個有包容性格的民族呢?
9.?大眾傳媒對于兩岸的和解、交流應該發揮何等功用?
醍醐灌頂“一句話”
長樂先生:
大師身居佛門而辦報、辦電視臺,可以稱得上是“媒體人”;外界看我做媒體而熱心佛教文化,也算是與佛有緣了。我有幸聆聽過大師在萬人場館的佛法開示,深入淺出,生動活潑,堪為傳媒人的榜樣。記得您那次向信眾說過一些道理簡單又寓意深刻的“一句話”,會讓很多人受用終生。
星云大師:
佛教是開啟智慧之教,教人也教己,度己也度人。我平時在世界各地來去匆匆間,常有人要我給他一句話,希望對他的人生有所點撥。盡管行程綿密,時間緊迫,我總是盡力滿人所愿,因此多年來隨緣應機說過很多的“一句話”,現在也在徒眾與信眾之間流傳,例如:忙就是營養;要爭氣,不要生氣;多說OK少說NO;感動就是佛心;疾病就是良藥;拒絕要有代替;立場互換;給人利用才有價值;自己就是自己的貴人;有錢是福報,用錢才是智慧;寧可失去一切,但不能沒有慈悲;有人批評毀謗我們,不一定是自己不好,可能是別人給我們的勉勵。
長樂先生:
大師說的這些簡單易懂的大白話,細細想來又飽含禪意。
我在平日讀書和研究佛家經典時注意到,中國傳統詩詞尤其是成語中關聯到佛教的很多,比如:腳踏實地,醍醐灌頂,將心比心,皆大歡喜,苦口婆心,恒河沙數,蕓蕓眾生,出淤泥而不染,種瓜得瓜,解鈴還須系鈴人,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門外漢,口頭禪,等等,比比皆是。連綴成一篇文章都綽綽有余,它們已被大眾所熟知熟用,出處反倒不重要了,可見佛教與中華文明早已通融借代,可以借花獻佛,各顯神通。
星云大師:
確實,當西域佛教傳入東土之后,包容通融,從語言到思想,從史典到公案,既有博大精深,也有通俗教化。可以說,佛教是世界上最包容的宗教,從王宮貴胄到販夫走卒,從異教外道到淫女賤民,只要肯發心向道,佛陀都包容接引。隋唐時代,八宗昌盛,競相發展,使得中國佛教繽紛燦爛,事理輝映,后來流傳到東亞各國,豐富了當地文化內涵,直至今日仍歷久彌新。可見,包容異己不但不會導致派系分歧,還能繁衍生機,形成枝繁葉茂、百花齊放的盛會。
也正是因為中華文明和佛家文化的包容之功,才使得佛教成為我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寶藏,可見包容是因也是果。
長樂先生:
從細處看,是滴水穿石;往遠處看,是百川歸海。
星云大師:
太虛大師說過:中國佛學的特質在禪。但禪并非佛教的專利品,可以說人間到處充滿了禪機。
有學僧問趙州禪師:“怎樣學道?怎樣參禪?怎樣開悟?怎樣成佛?”
趙州禪師點點頭,起身說:“我沒有時間跟你講,我現在要去小便。”說完,不理會那人的驚愕,開步就走,幾步后突然停下來,回頭微笑說:“你看,像小便這么一點小事情,還要我自己去,你能代替我嗎?”
當然,參禪求道的大徹大悟不是那么容易,不過只要每天都有小小的覺悟,日積月累,就會豁然開悟。
規律藏在“愛和良知”的鏡子里
星云大師:
古往今來很多修道證悟的高僧大德,他們開悟的方法可以說千奇百樣,有的禪師看到花開花落而豁然有悟,有的禪師聽到泉流蛙鳴而開悟,有的禪師打破了杯盤碗碟而開悟。
再譬如,唐朝的一位比丘尼到各地遍參之后,回來見到庭院的梅花,終于開悟,說道:“盡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破嶺頭云。歸來偶把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
①?比丘尼:年滿二十歲出家、受了具足戒的女子。
也有人以參禪前后的不同感受來說明悟后的心境。沒有參禪的時候,“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參禪的時候,“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等到開悟之后再看,仍然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只是生活的內涵、品位不一樣了。
唐朝大珠慧海和尚在當學僧時,經常自言自語:“主人公,你在嗎?在,在!”不知者以為他瘋癲,知者了解那是一種深刻的禪修功夫,意在喚醒自己的覺性。
所以,看見自己的真心非常重要,從此不必在那些傳言和捕風捉影里被人家牽著鼻子走了。佛教講人人皆有佛性;而佛,就是覺悟的人。
長樂先生:
儒家也說,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親,思事親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要想真正掌握知人的智慧,我們還應該參悟宇宙萬物的發展規律。而這個規律,也許就藏在我們心性中那面叫作“愛和良知”的鏡子里。
我看到《南方周末》上有學者謝泳先生的一段觀點:“沒有一種教育是成心要讓人學壞的,但有些教育的結果是很多人變壞了,這是一個事實。教育不是讓人學會愛,而是要讓人學會恨,對待敵人就要像秋風掃落葉那樣殘酷無情。西方教育核心是博愛,中國傳統教育的核心內容是仁愛,但到了后來,這些都不要了。”細看這半個多世紀以來教育的衍變,這一過程是潛移默化的,這一結果又是觸目驚心的。
星云大師:
這是很遺憾的。教育的目的,在于開發人們與生俱有的潛能,培養良好和諧的性情,進而形成健全的人格。在佛教里,十分注重修行,所謂“修行”不是專指宗教的行為,也不只是外表的形式,而是內心道德的養成,人格的升華。例如:人與人往來互相尊重;心存恭敬、包容;做人有人格、品德、威儀;肯與人結緣;心思端正,正知正見……這些都是修行。甚至在人際的相處上,以人我無間的雅量,包容異己的存在;用凈穢不二的悲心,包容傷殘的尊嚴;用怨親平等的智慧,包容冤仇的傷害;用凡圣一如的認知,包容無心的錯誤。以包容的心胸廣利眾生,這也是修行。
長樂先生:
公元67年,迦葉摩騰與竺法蘭攜《四十二章經》從印度來到中國的洛陽,翌年,明帝建白馬寺,佛教自此傳入中國,站在共識的基礎上,和中華文化達成了一種非常良好的默契,它們互相促進,互相補充,又互相融合。在這個過程中,也發生了很多故事,讓我們看到中國文化、中華民族對佛教的包容。
星云大師:
1963年,我代表臺灣佛教會到印度訪問,在偶然的因緣下,和印度總理尼赫魯先生見面。尼赫魯先生對我們說:“印度是一個文化古國,但是如果沒有佛教,印度又怎能成為文化古國?”從尼赫魯先生桌前供奉的釋迦牟尼佛像,可看出他對佛教文化的重視。
佛教傳到中國后,中國的文化包容了佛教,佛教也壯大了中國的文化。中國的語言、文字、思想,如因果報應、輪回、來生的思想,乃至人民的生活等,都受到佛教的影響。可以說,佛教增加了中國人民生活的平安、喜樂和希望。
中國和佛教之間始終是和諧的。佛教文化能融入悠久的中華文化,繼續發揚光大,成為中國的佛教,甚至代表中國文化的一部分向世界拓展,可以說中國對得起佛教,佛教也對得起中國;這是有相互關系的。
你可以不信,但不必排斥
長樂先生:
請大師對佛教中的“鳳凰”給一個開示。
星云大師:
鳳凰是一個有生命的動物,鳥中之王。在佛教里,鳳凰是個大鵬金翅鳥。它一飛數萬公里,可以環繞整個地球,飛得高過現在的飛機。中國人想象力很豐富,不一定要看到鳳凰確切的模樣,它可能是鳥與獸的綜合體,很真,很善,很美。你們的“鳳凰”二字起得真妙,全世界的華人都能接受,都能聯想到美麗的顏色、動聽的聲音、高貴的德行、和諧的性格。
長樂先生:
佛教講慈悲,鳳凰講和美,二者有著同樣的精神核心。正如大師所說,傳說中的鳳凰是由多種鳥和獸組合在一起的,象征著多元與包容,也帶給人們寬廣的想象空間,成為中華民族文化的一個圖騰。
星云大師:
佛教如同大海,大魚小蝦它都可以包容。“鳳凰”電視臺亦有如此氣概,用精神覆蓋了全球,節目面向不同地域、不同族群,也是一種包容的襟懷。
長樂先生:
佛教從印度和西域傳到中國以后,經歷了兩千多年的本土化過程,與中國文化相互包容促進。在這個過程中,大師對佛教文化與中國文化的融合,做了非常多的貢獻。
星云大師:
佛教在今天這個時代,有一些人不信,排斥。我說你可以不信,但不必排斥它,世間所有的東西,即使是廢物都可以利用,何況宗教有這么久的歷史,這么久的文化,應該獲得起碼的尊重。它對凈化人心,改善社會風氣,承載我們的中華文化,有莫大的貢獻。
長樂先生:
記得歷史學家亨廷頓曾經提出過一個驚世駭俗的理論,他說,21世紀將是中國人的世紀。這個學說一經公開,便引起全世界領域的側目和爭議。進入21世紀以來,中國的綜合國力大幅增長,國際地位日益提升,而中國將成為“21世紀的主宰”這樣過分強悍的觀點,還是讓很多中國人心存疑惑。中國的現代化發展不過短短二三十年,和當代強國有著很大的差距。就像一個久病初愈的人剛剛走下病榻,身心的疲倦尚未消退,便一腳踏入了飛馳向前的競爭軌道。
星云大師:
但是這個人雖然虛弱,他身上卻帶著一口袋無價之寶。宋朝柴陵郁禪師曾經寫過這么一首偈子:“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這就是蘊藏在中華文明深處的包容和進取的力道。
西方一直有種比喻,稱中國為“東方睡獅”,是一個隨時會爆發出巨大能量的神秘動物。這個動物一旦回歸叢林,便是萬眾歸心的百獸之王。因此,不管是昏迷、打鼾還是醒來,中國的一舉一動都注定會牽動整個世界的神經。
長樂先生:
也許這樣的稱謂和中國的舞獅傳統有關。起初,舞獅表演具有濃重的圖騰意味,現在真正意義上的舞獅似乎已經在我們的生活中漸行漸遠,曾經英姿勃發的獅頭,也正慢慢退化成為開張典禮上的熱鬧彩頭,變成烘托氣氛的活道具。
星云大師:
所以給舞獅點睛很重要。舞獅人都相信,獅子的眼睛一旦被點了紅,就具有了生命。于是,當舞獅人架起獅頭與獅身融為一體,輾轉騰挪威風凜凜的時候,那種氣場讓人感到:舞獅是通靈的,它擁有驅災免難、祈福迎祥的神力。
心靜,則萬物莫不自得
星云大師:
佛教里有一個“梓中寶藏”的故事,講的是一位老人,在自家房下的地窖里藏了很多無價之寶,心想萬一某天家道中落,子孫后代憑著這些財寶還能復興祖業。許多年后的24小時,這座年久失修的宅子突然失火,屋毀梁傾,子孫們棄屋而逃,流落他鄉。因為他們不知道,廢墟之下,藏著祖宗留下來的傳世寶物。
長樂先生:
這就像我們今天生活的一種寫照。如今,人類已經走過了農業社會、工業社會、后工業社會,直接沖進了網絡化信息化時代。對于一個“白領”來講,盡管每天海量接收的信息里,有實質意義的并不多,但是如果24小時不上網,不瀏覽上百條資訊,不接收許多的e-mail、短信和電話,他就會惶恐不安地四處張羅,擔心自己被社會“邊緣化”。出門有車代步,家里、辦公室里全盤自動化,足不出戶就知道世界上正在發生什么,上網說兩句話,可能引起幾萬甚至幾十萬人的爭論;打個外購電話,就有人風風火火把你需要的東西送上門來……
但這一切似乎并不能使我們的身心得到真正的安適。在這個智力為王的時代,我們的身體終于從繁重的勞動中解脫出來了,卻把所有的壓力,都加載給了精神。
實際上,我們每天海量接收的信息里,有實質意義的并不多。盡管如此,人們還是身陷其中難以自拔。但這一切似乎并不能使我們的身心得到真正的安適。很多人抱怨自己的時間不夠用,生活壓力太大,卻從來不曾停下來反思一下生存的意義。其實,守著個性就是守著自己藏寶的土壤。
星云大師:
要找到藏在地下的寶貝,就要一點一點地清理,一點一點地挖掘。
長樂先生:
有時候我也在想,既然我們的生活條件越來越好,視野越來越廣闊,所能運用的資源越來越多,那些莫名其妙的恐慌到底從何而來呢?為什么我們每天總是憂心忡忡,似乎很難以輕松的心態對待面前那些捕風捉影的事?冥冥之中,我們為什么一直壓迫著自己,將撲面而來的信息變成煩惱的來源,并且越是刺鼻的氣息就越容易牽著我們的鼻子走?
星云大師:
有次,六祖慧能大師看到兩個人對著一面旗幡,面紅耳赤爭論不休。一個說:“如果沒有風,幡子怎么會動呢?所以說是風動。”另一個說:“沒有幡子動,又怎么知道風在動呢?所以說是幡動。”兩人各執一詞,互不相讓。慧能大師聽了,對他們說:“二位請別吵,我愿意為你們做個公正的裁判,其實不是風動,也不是幡動,而是二位仁者心動啊!”
長樂先生:
以佛教的見地反觀,我們生活中的確有很多麻煩都是由己而起。對所有的事都執著,對所有的煩惱都招惹,即使早已風平浪靜,我們還要堅持,正所謂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煩惱痛苦也因此而來。
星云大師:
是啊,從上述公案里可以看出,禪師對外境的觀點,是返求自心,而不是滯留在事物的表象上,我們常人之所以有分別,因為起心動念。因此,心靜則萬物莫不自得,心動則事象差別現前,如何達到動靜一如的境界,關鍵就在吾人的心是否能去除差別妄想。
長樂先生:
我們如何去除差別妄想,讓梓中寶藏重現,讓懷中明珠塵盡光生?
星云大師:
如果那家的子孫找到了自家的寶藏,還會棄屋而逃嗎?如果知道自己懷里揣著一顆價值連城的明珠,還會孤苦伶仃地流落街頭嗎?
長樂先生:
是啊,也許我們的惶惑不安,都是源于不自信。
星云大師:
為什么會不自信呢?
長樂先生:
因為不自知。
星云大師:
知人很難,知事也難,知理更難。但最重要的,人要知道自己,才能改進缺點,發揮自己的長處。一般人的問題,在于不知道人與我的關系,因為不懂“同體共生”的道理,因此不能生起慈悲心。不了解心境一如,不能心境合一,心被境界所轉,心被外物奴役,所以不能自知。
長樂先生:
道家講:“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智慧就是自知知人。那么這個自知與知人之間,有沒有必然的邏輯關系呢?
星云大師:
有啊。只有自知,才能知人。《呂氏春秋》中說:“物固莫不有長,莫不有短,人亦然。”一個人不僅要了解自己的能力有多少,也要知道自己的長處和短處在哪里,才能借由不斷的自我調整而進步。了解自己之外,更要了解別人,才不會對他人提出過分的要求。再說,一個人的能力再大,也會有所局限,大家必須互助合作,“取他人之長,補一己之短”,才能顧全大局,完成功業。
虛空包容萬有
長樂先生:
要想對世界了解得更多,洞察真相,就需要空出自己的心來。這就是佛教所說的“無我”吧?
星云大師:
人的心,是高山、海洋所不能比的,所謂“心如虛空”,就是放下頑強固執的己見,解除心中的框框,把心放空,讓心柔軟,這樣我們才能包容萬物、洞察世間,達到真正心中萬有,有人有我、有事有物、有天有地、有是有非、有古有今,一切隨心通達,運用自如。
在管理中,有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包容”;而在佛教里,有一個字可以來形容這個包容,那就是“空”。空是因緣,是正見,是般若,是不二法門。空的無限,就如數字的0,你把它放在1的后面,它就是10;放在100的后面,它就變成了1000。
虛空才能容萬物,茶杯空了才能裝茶,口袋空了才能放得下錢。鼻子、耳朵、口腔、五臟六腑空了,才能存活,不空就不能健康地生活了。像我們的對談,也要有這樣一個空間,才能進行。所以,空是很有用的。
真正的管理,要包容。包容才能和諧,肚量多大,事業就有多大;要空出所有,才能建設一切。所以空的哲學,不是佛教獨有的思想,應該把它用到生活里。“空”,才能成就萬有,不“空”就沒“有”了。
長樂先生:
空的學說,確實深奧。我們知道,般若學說自從在南北朝時期傳到中國以后,就跟中國的本土宗教發生了一個非常有趣的碰撞和融合。當時社會流行的老莊玄學,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理論,是關于“有”和“無”的。這個理論和佛教中“空”的理論非常近似。于是,很多人在翻譯佛經的時候,出現了一個誤區,把“空”都翻譯成“無”。因為人們長期浸淫于中國傳統的儒教、道教之中,自然很容易將“空”想象成“無”。直到大翻譯家鳩摩羅什來了以后,才把“空”的概念提煉出來。就像大師剛才講到的,“無”是“沒有”的意思,但“空”不是“沒有”。大師講的“空”,實際上也包含著“有”的成分。
星云大師:
“無”是“空”的一半。這個“空”,里面包含“有”,也包含“無”。說“有”也未曾有——“有”了就無常變化;說“無”也不是沒有。院子里那些光禿禿的樹木,忽然冒出了新芽,一枝花開。你說它“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