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彧,世人眼中年輕厲害又幸運的大企業老板,無比的意氣風發,且又娶得一名天仙絕色的嬌妻,育有一個可愛健康的嬌兒,然而早在新婚第二天他就陷入了地獄。結婚七年,唐彧仍舊沒有走進蕭素素的心,她仍舊封閉在自我的世界里。唐彧終于決定結束為美色而迷戀的膚淺行為,終止遙遙無期的現況與疲憊??墒蔷驮诳旆质智?,蕭素素遇到了同學杜菲凡,她開始積極無比地投注心血幫助蕭素素重建自己人生,蕭素素的蛻變讓唐彧發現,他仍是渴盼著她,以及她的愛,卻不知道是否來得及守住這份遲來的幸福。
多年來,席絹的言情小說以其獨有的魅力吸引了海峽兩岸眾多青少年。她的作品總體以清純、詼諧見長,以情致清新、內容健康為主調,但又不墨守陳規,不重復自己,刻意求新求變,力求每一部作品都追求有新鮮感,因此在青少年中保持了旺盛的生命力。本書是她的經典作品之一。
當人羨慕的幸福成為尋常生活的方式,如陽光、空氣與水,會漸漸忘了感恩,但愿還來得及重拾愛戀、重建幸福……
A
愛到,怕的是乍然頓悟,原來,對方不為自己所愛,一切全是迷戀作的崇
他曾經是少不更事的青澀少年,而這個在歲月中曾青澀過的少年,如今成了一名跨國企業的主事者,年方三十二,算是少年得志吧,畢竟沒有幾個三十二歲的男子能坐擁他今天這種地位,放眼看向全世界,怕是找不到第二個吧。
無疑的,他是一個令幸運之神百般垂青的男人。父兄早逝,留給了他經營良好的龐大家業,讓他在四年前接手時,立即進入情況。這當然得歸功于自他大學時期即被兄長抓來公司實習。別個大學生是"由你玩四年",他卻無緣體會;被兄長當成一塊海綿,無休無止地被迫吸納所有的水分,直至飽和。
父親于四十九歲那年逝世,大他十一歲的兄長也在三十九歲的壯年死于肺癌??梢哉f,他們家族的男性一向不長命,但他例外,自小到大無病無恙,不若父兄生來帶病。家中不僅有間醫療室,更有家庭醫生長住此中,可見得唐家男人命定了要應驗"財多身弱"這句神讖。
但他的好運成了例外。
所以親友們都說他唐彧天生是一個幸運兒。身強體健,高大俊美,手下員工上萬,資金以千億計,無比的意氣風發。且又娶得一名天仙絕色的嬌妻,育有一個可愛健康的嬌兒。老天硬是要給他康莊坦途走,旁人只有又羨又妒的在一邊流口水的分。
世人不會看到他曾為公司付出多少努力——在尚未摸清商場的游戲規則前,吃過多少暗虧,上過多少惡當。種種不足為外人道的事,不說也罷。
他仍是唐彧,世人眼中年輕厲害又幸運的大企業老板。一個少年得志的男人。
應是躊躇滿志的男人,此刻卻面對著落地窗,慵懶地從二十樓往下望去;車水馬龍的街景縮小得猶如小人國的世界,來來去去的車與人,猶如螻蟻大小,在這一片號稱黃金商業區之中成就另一種庸碌茫然的人生。站在較高處俯瞰,亦是相同欷欺。
他向來并不多愁善感的,可能是早上解決了一份拖延已久的契約糾紛,致使下午過后,一時間沒什么大事必須立即處理,讓他有了空暇來傷春悲秋。實在不是他的作風。如果他有這種習慣,"唐遠"企業怕不早就倒閉好幾次了。
他只是——有些寂然……
"喂,這位老大,當屬下們都忙得快掛掉的同時,您老在一邊納涼不會覺得很對不起我們這些做牛做馬的人嗎?"并不敲門,直接推門而人的,是唐彧的大學同學兼當兵時的難兄難弟石仲誠。如果關系推得遠一點的話,石仲誠的祖父曾被唐彧的父親幫助過。如今石家是中部頗有聲望的營造商,石仲誠則是唐彧的特別助理,一同并肩作戰;除了洽談生意與敵人交戰于商場外,更重要的是對付那些難纏的股東、董事們。虎視眈眈的人實在太多,因此他一直擔任地位超然自由的特助,而非掌管實務職責的經理人。
"怎么有空過來?"唐彧回身瞄了他一眼,順便點了根煙,緩緩吐納。
"這些是待批閱的卷宗,有關花蓮`云蹤計劃`的各種企劃書,我都整理好了。"
"這么快?"他挑高一道眉毛。
"怎么?手下太能干令你感到困擾嗎?"石仲誠走近他,兩人相同一米七八上下的身高,但因他體格更為壯碩粗獷,實足給人無與倫比的威脅感;相較于玉樹臨風白面書生相的唐彧,自有其出色之處。不過唐彧一向吃香,斯文的外貌給了外人他似乎很好商量、很斯文儒雅的錯覺;事實上他一點也不好打交道,更可以說必要時野蠻且無情的。倒是石仲誠還比較好說話,可惜硬邦邦的外表令人為之卻步。
"老大,你最近很不對勁。"
"哦?"唐彧不置可否,捻熄煙屁股,又燃上另一根。
"你……多久沒回家了?"
"哪一個家?"
石仲誠直截了,當地說看:
"有你老婆住的那個家,也就是你口中聲明適合休養,氣候溫和的臺中那個家。"
"忙。忘了多久沒回去了。"他低吟了一下,沒讓石仲誠有發言批評的機會,輕道:"仲誠,你是對的,一直都是對的。"
"啥?"難得由這名傲氣沖天的唐小子口中掉出一句贊言,并且聽起來無比的心悅誠服,莫怪他驚得只差沒倒彈三步遠。
唐彧看向他,不讓平板的表情涌現太多情緒:
"七年多以前,你曾警告我,不要只看重美色,便以為那人是我的今生伴侶。我聽不人耳,所以活該我跳人冰冷的墳墓中啃嚙自己的悔恨。"
開玩笑的心情霎時消逸無蹤,石仲誠板起臉道:
"你們又怎么了?我記得我也曾在你的婚禮上告訴過你,婚姻的美滿是需要努力的。你的悔恨,也有可能同時是大嫂的悔恨。我必須說近幾年來你根本是對她不聞不問的。今年學謙上小學,你甚至讓他住校也不讓他住在臺中,假日叫秘書接來你公司一同回內湖的家。你的愛情消退得真快,也無情得令人害怕。這是你的家務事,我不該多嘴,但我仍是得說一句:你做錯了。"
唐彧淺笑半晌,苦澀的滋味彌漫胸臆。
"我走不進她的心。也許更可以說我不了解她,她也不了解我。她的自閉癥,沒有東西能化解,我的愛也只是付諸東流。到,我可能只是她心目中加害她的壞人。我為我的盲目付出代價了,夠了。"
"為什么突然感到夠了?"
"我對別的女人有了好感。我并不想當婚姻的背叛者,所以解決完了一切后,我才會去追求真正適合我的女人。不那么美,但知性、靈慧,與我心靈相通,足以擔當起為人妻的責任的那一種。"任何一種情況的結束,總有一個原因來終止遙遙無期的現況與疲憊。他早該結束為美色而迷戀的膚淺行為。
是的,當年只是迷戀而已。因為在半年的密集追求中,日思夜念的全都是她傾國傾城的美貌。他不知道她的性格如何,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要什么,甚至以為她的自閉癥只源自于羞怯。他單向而熱烈的付出,感動了她父母,所以他如愿娶得美人歸。那時,似乎沒有問過她允不允諾這樁婚事,待她五專一畢業,立即娶過門……美夢化成了噩夢,他狂熱的心漸漸地冷卻,迷亂逐漸清醒。在新婚第二天便陷入了煉獄……
好色的人終究得付出代價。
"但她的父母已經過世了,你要與她離婚,她能去哪里?"石仲誠低聲問著。
"她仍是學謙的母親,可以住在臺中,依然有傭人服侍著。失去的只是唐太太身份而已。彧許,日后會有一個愛她愛得掏心挖肺的人可以引導她走出自閉癥的世界,那么,她就不再是我的責任了。"
"好吧,也許分開對你們都好。但學謙怎么辦?"
"有差嗎?他早已習慣沒有母愛的生活。"又捻熄一個煙屁股。"而且,我懷疑她有愛人的能力。她的世界中只有好人與壞人,任何一個讓她吃過苦頭的人都是壞人。我令她痛,害她必須承受生子之苦,我是壞人。而學謙令她痛了兩天一夜,他也是壞人。既然如此,就讓壞人遠離她的世界吧。"
久久不語,石仲誠輕遁:
"我希望你會好好與她說明,而不是派律師到臺中叫她簽名蓋章了事。"
"會的,我不愛她,但至少有過夫妻情分。"
多可笑,那個曾經令他愛到發狂的女人,如今卻發現只是迷戀,并且毫不留情地結束所有關系。
是,他自私。但因為他累。
他要重新過回自己的生活,給自己尋回"家"的感覺。他要正常人的生活。
他要一名為他所愛,并且也回報他愛的女人。
陽光好強烈地穿透紗簾,向闃暗的臥室投照它無所不至的熱情,燦爛得使人睜不開眼。一只纖白的小手怯怯地想拉攏窗邊另一片厚簾,企圖徹底將陽光阻隔在外。但手指方才觸及厚簾,卻教外頭的日光映照出晶潤蒼白的顏色,她匆匆縮回手。直至好半晌,才又將手探向日光處,微微顫抖起來。
她怕陽光的猛烈,也怕黑暗的陰森;怕種種未知,也怕種種必經的路程;怕生人,不喜歡讓人接近。無奈的,她卻得接受他人無微不至的照應,否則無法茍活于自己的象牙塔內。
已是下午四點的時刻,陽光不再傷人,調和成舒適的溫度。所以她坐在地毯上的身影又移動了下,纖柔的素影投入陽光之中,讓日光照出她一張絕美的面孔與細瘦若柳的身影。著一身的白,寬松的罩袍,身子是瘦弱的,卻看不出是否玲瓏有致。
能住在雅致的別墅度日,并且有傭人指使,她大抵是人家所謂的"富家少奶奶"吧。即使不喜出門,前庭后院都設計了怡人的景色供她消磨。
這樣的日子算是好或不好?
自從疼她如命的父母相繼過世之后,她的世界已然崩潰,再也不知如何過生活。生老病死自有其一定的輪回,但在她的小世界中,無疑是一種永無止境的痛楚。
她叫肖素素。是雙親努力多年、尋遍良方、試過各種科學方法終于生下來的試管嬰兒。當時肖氏夫婦已近五十歲高齡,沒有人會責怪他們欣喜若狂之后接踵而來的溺愛行為。
何況肖素素是個不足月的早產兒。
不足月的小孩,身子骨大多比足月兒弱了些。尤其臺灣的空氣品質不良,呼吸系統易染上毛病。肖素素的過度受保護,源自于甫出生時的體弱,令父母無比惶恐。
如果可以,肖氏夫婦根本不想讓寶貝女兒上學,所以她不曾上過幼稚園,往后的教育階段有三分之一的時間是請病假在家中休養的。老年得子,夫妻倆先后由工作崗位上辦理退休,全心全意、草木皆兵地守護著這得來不易的女兒。他們不在乎這種病態的行為有多么招人非議,他們只要掌上珍寶幸福健康,不知人間疾苦地生活在他們嚴密的守護之下。
但他們會老、會死,體力不再能負荷得了周全的保護網,何況他們是在四五十歲的高齡才產下一女。他們開始著急,急著想找一名會與他們相同疼女兒如命的男子來接續這個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