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3年,受1929年股市崩盤和隨后大蕭條的影響,美國經濟陷入了混亂,但羅斯福“新政”又挽救了美國經濟,不過隨之而來對美國金融系統進行的改造,也制造了華爾街和華盛頓之間長期彌漫的硝煙。本書作者理查德 E.法利以生花的妙筆,而引人入勝地描述了大蕭條期間發生在華盛頓與華爾街之間的一系列“戰役”。我們現在已經司空見慣并且在太多時候都認為是理所當然的聯邦存款保險公司(FDIC)、證券交易委員會(SEC)和最基本的存款人和投資者的保護制度,都是這些“戰役”的產物。當時各個“戰役”的特點,甚至連當時的參戰者,在很多方面都與我們在2008年金融危機中所見證到的非常相似。這為我們理解美國現代金融體為什么會以現在這樣一種方式運行,以及在2008年金融危機后,如何時刻保持警惕,避免下一次金融危機的發生,以保障這些來之不易的投資者保護制度繼續維持良好的運行,都提供了非常有價值的借鑒依據。
本書視角獨特,資料翔實而豐富,并配有30幅珍貴的圖片。在創建美國資本主義、美國現代金融史和金融體制中,那些胸懷堅定信念并富有有遠見卓識的華爾街和華盛頓領袖們的政治技巧,抑或那些被稱為演員或騙子或英雄等人物的馬戲團走鋼絲般的政治特技,在作者的筆下,都非常生動和有趣,他們鮮活而栩栩如生的形象,使本書有很強的畫面感和現場感,讀來不但可以獲得很多思想啟迪,而且還可以收獲無數會心的微笑。
對于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的世界你是否有如霧里看花,怎么看也看不懂和看不清晰?
為什么2008年金融危機之前和之后的世界不一樣了?
本輪全球經濟復蘇為什么如此艱難?
為什么傳統經濟學和金融學原理以及宏觀調整政策解釋和解決不了全球化之后的世界性金融危機?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爆發的多重根源是什么?
現代金融體系為什么會以現在這樣一種方式運行?
......
為什么在2008年金融危機之后,我們仍然必須時刻保持警惕,以避免下一次危機的爆發?
其實,過去的從來沒有死去,它甚至從未真正地過去!
或許,20世界30年生在美國的那段大蕭條的歷史,有助于你對2008年金融危機輪回和今天世界經濟的理解。
理查德 E. 法利(Richard E. Farley),美國普衡律師事務所(Paul Hastings LLP)杠桿金融部合伙人,同時也是《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金融時報》、《每日野獸》、《紐約郵報》等報刊和網絡媒體的撰稿人,曾經榮獲彭博國家事務通訊社(Bloomberg BNA)頒發的伯頓獎(Burton Award)。
本書出場人物
序曲“兄弟, 你能施舍一點小錢嗎?”
第1章 玉石俱焚
第2章 “陽光查理”對陣西西里人佩科拉
第3章 逃出深淵:《緊急銀行法案》
第4章 命比貓多:《1933年格拉斯-斯蒂格爾銀行法案》
第5章 法蘭克福的“走狗們”:《1933年證券法案》
第6章 “的機構”:《1934年證券交易法案》
第7章 “你的朋友——波士頓的喬 肯尼迪”: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誕生
尾 聲 左撇子一壘手的手套
譯后記
序 曲 “兄弟, 你能施舍一點小錢嗎?”
1933年3月,美國經濟正處于一片混亂當中,全國失業率高達25%,而在某些地區,失業率則是這個數字的2倍(50%)以上。讀者切不可忘記,在那個時代,一個家庭通常只有一個人參加工作。見美國勞工部網站,歷史部分,第5章:《大蕭條和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的美國人》,歐文 伯恩斯坦(Irving Bornstein)撰稿。自1929年10月以來,美國的國內生產總值已經下跌至45%以上。股市崩盤,整體經濟也像自由落體般滑落。美國商務部經濟分析局:《其他主要NIPA部門的GDP:1929~2012年》,2012年8月。1933年初,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已經跌到了59點,這與1929年的高位相比,整整跌去了85%。標準普爾道瓊斯指數網站。作為一個國家經濟命脈的金融體系已經徹底陷入癱瘓,而銀行破產的案例則以驚人的速度增長。
紐約這個全國較大的都市也不例外,一切都是如此絕望。公園專員羅伯特 摩西(Robert Moses)下了一道命令:立即將中央公園動物園的所有綿羊遷入位于布魯克林的展望公園內安置,因為在中央公園附近的“胡佛村”中,聚集了一大批饑腸轆轆的人,他們已經偷走了好多只羊,并且在光天化日之下殺掉它們,然后再用可以燃燒的垃圾烹煮,連湯帶肉都吃得干干凈凈。日后的事實證明,1933年的冬季將是經濟陷入蕭條以來的一個特別嚴酷的冬天。倫敦經濟學院的萊昂內爾 羅賓斯(Lionel Robbins)為這次經濟危機起了一個名字:大蕭條。這個名字無疑是極其貼切的。《大蕭條》,萊昂內爾 羅賓斯(Lionel Robbins)著,1934年。
就在4個月前,美國總統赫伯特 胡佛(Herbert Hoover)已經在總統大選中以非常懸殊的差距敗落。很多年以后,許多人都想當然地認為,富蘭克林 羅斯福在1932年11月大選中的勝利,讓普通美國人對這個國家的未來經濟充滿了樂觀的憧憬。但是事實與這種“傳統觀點”卻恰恰相反。說真的,羅斯福的當選,在當時似乎使情況變得更加糟糕了。這次大選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結果,更多的是因為胡佛的個人聲譽已經跌落到谷底了,而不是因為選民認可和支持羅斯福的經濟計劃。可以不客氣地說,當時羅斯福的經濟計劃還遠遠沒有形成。羅斯福向選民許諾,將運用聯邦政府的全部力量來“打擊”大蕭條并改革金融體系,但是整個美國并沒有多少人,甚至包括他自己(美國當選總統),能夠充分地預見到并真正理解未來將會采取的措施。至于相信聯邦政府的努力能夠很快結束大蕭條的人,那就更少了。羅斯福的競選歌曲是《幸福快樂的好日子又來臨了》,它原本是米高梅電影公司出品的電影《追逐彩虹》(Chasing Rainbows)的主題曲《幸福快樂的好日子又來臨了》,是米高梅公司1929年出品的電影《追逐彩虹》的插曲,由杰克 耶倫(Jack Yellen)和米爾頓 埃杰(Milton Ager)創作,由紐約埃杰、耶倫和伯恩斯坦公司發行。,現在卻很好地表現了這位總統候選人的“沒有根據”的樂觀和自信。不過,被他的樂觀情緒感染的美國同胞卻屈指可數。
那年冬天,就在羅斯福當選總統后,在他正式宣誓前的這段時間里,哈里 利利斯 克羅斯比(Harry Lillis Crosby)唱的一首歌《兄弟,你能施舍一點小錢嗎?》在排行榜的榜首位置居高不下,它很好地刻畫了籠罩著整個美國的幻滅和絕望的情緒:
They used to tell me I was building a dream(他們總是告訴我,我正在建設一個夢想家園)
And so I followed the mob(于是我跟上了大家的腳步)
When there was earth to plow or guns to bear, (只要有土可刨,只要有槍可扛)
I was always there, right on the job(我就會到那里,永遠盡忠職守)
They used to tell me I was building a dream(他們總是告訴我,我正在建設一個夢想家園)
With peace and glory ahead—(前面等著我的是和平和榮耀——)
Why should I be standing in line, just waiting for bread? (為什么現在我卻在這里排隊苦等,只為那小小的一片面包?)
Once I built a railroad, I made it run(我曾經鋪過鐵路,想讓火車飛馳)
Made it race against time(拼命與時間賽跑,只為鐵路能夠快通)
Once I built a railroad, now its done(我曾經鋪過鐵路,如今鐵路已經筑成)
Brother, can you spare a dime?(兄弟,你能施舍一點小錢嗎?)《兄弟,你能施舍一點小錢嗎?》,杰伊 蓋尼(Jay Gorney)作詞,伊普 哈伯格(Yip Harburg)作曲,1931年。
正是出于這種普遍的憤怒和絕望,普通民眾才決心支持羅斯福改革金融市場的規則。羅斯福經常面帶愉快的笑容,但他其實擁有鋼鐵般的意志。他是一個堅定而不失狡詐的政治家,早就暗暗下定了決心,不能浪費民眾的憤怒和絕望情緒,但是首先要把它們轉變為自己的政治優勢。回憶前塵往事,我們發現,羅斯福確實擁有成為一位偉大領袖所必不可少的最重要的、難以捉摸的東西,那就是幸運女神的青睞。一次又一次,幾乎在所有重要事件中,機運總會把結果推向有利于羅斯福的一面。他似乎就是這樣一個人:永遠都能在恰當的時間出現在恰當的位置上。在競選中,羅斯福保障,他當選后將會運用聯邦政府的權力去結束大蕭條。最終,他兌現了這個保障,盡管這中間他的思想觀念有過多次轉折,還經歷了無數次令人沮喪的政策試錯過程,當然也無法避免地出現過許多令人尷尬的失誤。在接下來的章節中,我們將敘述,在羅斯福就職美國總統后的兩年半時間里,他領導下的政府是如何發起了一次又一次“戰役”,修復和重塑那已經崩塌的、腐敗的金融體系的。這個故事同時也是現代金融體系從危機的廢墟中破殼而生的故事。
就在這個短短的兩年半時間內,羅斯福政府頒布實施了《1933年緊急銀行法案》(the Emergency Banking Act),在全國范圍內救助了一大批銀行(同時也關閉了一大批銀行);頒布實施了《1933年銀行法案》(the Banking Act),它通常被稱為《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the Glass-Steagall Act),建立了國家存款保險制度,并實現投資銀行和商業銀行的分業經營;頒布實施了 《1933年證券法案》(the Securities Act),確立了證券發行過程中的強制充分而公平披露的制度;頒布實施了《1934年證券交易法案》(the Securities Exchange Act),對證券交易活動和證券交易機構進行管制,并創辦了一個國內證券監管機構——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它將成為所有“新政機構”中最有效和最長壽的一個。
這是一個激蕩人心的故事,那段歲月、那些人,塑造了美國的現代金融體系。
這是一個關于沖突和斗爭的故事。共和黨與之間、“鄉村美國”與“城市美國”之間、金本位主義者與通貨膨脹主義者之間,矛盾重重;意識形態改革者與鼓吹自由市場的銀行家、經紀人、商人之間,紛爭不斷。在這個劇烈變革的時期,“老牌”投資銀行與“新貴”商業銀行同臺競技;年輕的新政改革派與年老的威爾遜進步主義者瑜亮互見;經紀人和商人則又打又和。在這些沖突的表層之下,則是階級、種族和宗教層面的深層對立。華爾街和華盛頓被這些戰斗永遠地改變了。
第1章玉石俱焚
在事后,似乎誰都有資格當“諸葛亮”。每一個金融泡沫的出現,不都是有明顯的跡象的么?每一次“不可避免”的經濟崩潰的到來,不都是可以預防的么?當時的人們怎么就看不到呢?然而,泡沫的不可缺少的一個組成部分,就是它的合理性。就拿2007年次貸危機來說吧,如果泡沫是不“合理的”,那么利率和失業率就會無限期地維持在低位,符合資格的借款人的數量將持續增加,房屋價格也將繼續上升,抵押貸款再融資市場仍將強大而穩健,那么次貸危機也就不會發生了。這種“合理性”就像那種叫“酷愛”的飲料,它會把浮動利率抵押貸款、“無首付”房貸、“無文件”抵押貸款和合成信用違約掉期,全都沖刷得干干凈凈。
1929年10月的股市崩潰當然也有其自身的合理敘述。在此之前,消費產品領域出現了一系列革命性的變化,從而啟動了一個經濟空前繁榮的“新時代”。商業航空、“會說話”的電影(有聲電影)、普通人都用得起的冰箱、空調、洗衣機和烘干機,還有其他許多以電動機和內燃機為動力的產品,都創造了巨大的新市場和天量的財富。既然經濟景氣度是如此之高,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為什么就不能在1928年1月與1929年8月之間漲個一倍呢?標準普爾道瓊斯指數網站。
1929年由夏入秋后,一種緊張不安的氛圍已經籠罩了整個華爾街。9月5日,在馬薩諸塞州韋爾斯利市,巴布森學院的創始人、在業內小有名氣的投資顧問羅杰 巴布森(Roger Babson)在一個午宴上,對一些“不是那么有影響力的”的金融界人士發表了一個“不是那么重要的”演講。巴布森說,股市即將面臨重大調整。道瓊斯新聞專線(Dow Jones Newswire)報道了巴布森的觀點,但是沒有給出任何合理的解釋。結果,就在收市前的一小時,巴布森的言論導致了“瘋狂的交易”——成交量劇增的同時是價格暴跌。這個事件后來被稱為“巴布森突破”(Babsons break)。然后,在9月24日,股市又出現了一次類似的急劇下跌,而且這一次下跌沒有任何明顯的觸發因素。10月初,股指保持堅挺,但是市場內部人士卻無法因此而放下心來,因為來自短期拆借市場(“call money”market)的保障金貸款數量一直在迅速增加(保障金貸款是銀行和證券公司把“多余”的現金以高利率拆借給股市和大宗商品市場上的投機者的隔夜貸款)。通常情況下,在一個健康、正常的市場中,當這種一窩蜂式的債務融資的流動性涌入股市后,總會伴隨著股票價格的上漲。但是這一次,價格卻仍然停滯不前。
10月19日,在星期六上午的一個交易時段,市場放量大幅下跌。隨后的那個星期一,即10月21日,無數投機者都收到了要求追加保障金的通知,這導致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股票價格出現了螺旋式的急劇下跌。隨著股票價格的下跌,無法滿足追加保障金要求的投機者只能向自己的經紀人發出賣出股票的指令,但是隨著賣單的增加,股票價格進一步下跌,從而又導致了更多的要求追加保障金的通知和更多的賣單。第二天,股票價格小幅反彈;但是星期三,即10月23日,道瓊斯指數又放量大幅下跌了7%。標準普爾道瓊斯指數網站。
周四上午,股市繼續下滑。
之前,每當市場的“糾錯行為”朝著更壞的方向發展,進而導致進一步的恐慌的時候,或者說,當市場需要“保護和領導”的時候,人們不是向華盛頓也不是向紐約證券交易所尋求幫助,而是向一家以一對父子的名字冠名的銀行尋求幫助。人們認為,在金融的世界里,這對父子擁有近乎“上帝”般的無限能力。在紐約下曼哈頓區,從紐約證券交易所出發穿過一條大街,就到華爾街和“寬”街交界處的東南角了,這里赫然矗立著的就是美國金融史上最重要的大廈了,那就是華爾街23號——J.P.摩根公司的總部,人們經常用“街角”一詞來指稱這家銀行,而不直呼其名。那個星期四上午,就在J.P.摩根公司,小J.P.摩根召集了全美國所有最重要的銀行家開了一個會,試圖制定一個計劃來拯救股市。小J.P.摩根組建的這個危機工作小組,由來自J.P.摩根公司的托馬斯 W.拉蒙特和喬治 惠特尼,以及大通國民銀行的艾伯特 H.威金和紐約國民城市銀行的查爾斯 E.米切爾,還有紐約證券交易所的總裁理查德 惠特尼組成。理查德 惠特尼是喬治 惠特尼的弟弟,他也是摩根家族的場內經紀人。布魯克斯,《曾經身在寶山》,第124頁。
小J.P.摩根在那24小時和這些銀行家商定的行動方案,將把理查德 惠特尼推入一個旋渦,在接下來的整整10年中,他既獲得過輝煌的勝利,也蒙受過整個美國金融史上空前絕后的巨大恥辱。理查德 惠特尼是美國白人精英中的精英,他出生來到這個世界上,似乎就是為了領導盎格魯-撒克遜裔白人新教徒(White Anglo-Saxon Protestant,簡稱WASP)貴族階層的。他的祖先是乘坐“阿貝拉號”(Arbella)來到美國的,那是繼“五月花號”(Mayflower)之后,最早抵達馬薩諸塞灣殖民地的一艘移民船。1888年,理查德 惠特尼出生于波士頓,他身世顯赫,是一家銀行行長的兒子,同時也是摩根的一個合伙人的侄子。他在格羅頓學校上中學,在那里他成了校長恩迪科特 皮博迪牧師(Reverend Endicott Peabody)最喜愛的學生,同時他還擔任了學校棒球隊的隊長。隨后,理查德 惠特尼進入了哈佛大學,不久就被邀請加入了“波斯廉俱樂部”(Porcellian Club),并成了大學劃船隊的一員。從哈佛大學畢業后,惠特尼先在波士頓的一家經紀公司工作了一年,然后來到了華爾街,于1912年在紐約證券交易所買下了一個席位,并創辦了自己的公司——理查德 惠特尼公司。他與格特魯德 謝爾頓(Gertrude Sheldon)結了婚,他的妻子同樣身世顯赫。她是喬治 謝爾頓的女兒,喬治 謝爾頓是老J.P.摩根的生意伙伴,也是紐約高級精英聯盟俱樂部的主席。1919年,理查德的哥哥喬治當上了J.P.摩根公司的合作人,自此之后,惠特尼兄弟就成了“華爾街皇室”中最閃亮的年輕新星。
在同24小時早上,華盛頓的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委員們也召開了會議,他們一方面“接受”來自J.P.摩根公司的指示(這很能說明這兩家機構在當時的地位和影響力),另一方面商議應該采取什么措施來呼應華爾街的銀行家們的救市行動,以便化解這場剛露出苗頭的危機。為了穩定市場,銀行家們籌集了2.4億美元的資金,讓惠特尼回到街對面的紐約證券交易所下單買入股票。惠特尼沖進交易大廳,直奔2號交易柜臺,下了美國股市有史以來最著名的一個買單:以每股205美元的價格,買入1萬股美國鋼鐵公司的股票,盡管當時該公司的股票市場價格已經低于每股200美元了(而且還在快速下跌)。惠特尼“出手買入股票”的消息迅速傳開,市場的情緒開始好轉,交易商們認為,小J.P.摩根應該能夠阻止股票市場的崩塌,就像他的父親在1907年的“大恐慌”中所做的那樣。第二天,各大報紙的頭條新聞都宣稱,理查德 惠特尼已經成功地阻止了股市恐慌情緒的蔓延。在那個“黑色星期四”,理查德 惠特尼成了英雄,這也使他在1930年正式當選為紐約證券交易所主席。但是,這只是一次緩刑,而且是一次曇花一現的緩刑。
10月29日,星期二,又一個“黑色星期二”,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狂跌了11.75%,同時成交量也創造了1 640萬股的天量。這24小時,小J.P.摩根沒有出手救助。在整個市場的資金之海面前,私營銀行的資本畢竟只是滄海之一粟;既然海洋都已經被抽干了,那么再加上一兩滴水又有什么用呢?到了當天收盤的時候,道瓊斯指數已經跌得只剩下230點了,從同年早些時候的381點高點算起,已經整整跌掉了40%。當然,噩夢并沒有就此結束,直到1932年9月,股市才真正見底,那時道瓊斯指數已經跌到41點。在1929年,小J.P.摩根無力回天,沒能重現他的父親在1907年的“大恐慌”期間力挽狂瀾的傳奇。
今天的人們已經很難理解,在1929年,當事實證明J.P.摩根公司沒有能力阻止股票市場崩潰時,這給華爾街人士乃至所有人帶來了什么樣的心靈震撼。1907年,老J.P.摩根成功地化解了一場“大恐慌”,此后,所有華爾街人士都認為他成功地創造了一個解決任何未來危機的模板。雖然J.P.摩根公司在1907年之前,就已經成了美國最重要的銀行,但是恰恰是在經過1907年金融危機之后,它確立了自己作為實際上的美國中央銀行的地位。在19世紀和20世紀之交,J.P.摩根公司在老約翰 皮爾龐特 摩根(John Pierpont Morgan,Sr)的鐵腕控制和強有力的領導下,逐漸成長為一家出類拔萃的銀行,在兼并、收購領域,在鐵路、鋼鐵、銀行等行業的重組業務中,確立了無可比擬的優勢。在美國經濟快速成長的過程中,作為工業企業的放貸人和財務顧問,有人甚至認為,在經濟事務中,老摩根的權力可能比美國總統還要大。1886年,他的兒子小J.P.摩根從哈佛大學畢業,也加入了J.P.摩根公司。在1907年,在他的父親一手挽救了整個美國金融體系的過程中,小J.P.摩根在身邊耳聞目睹了一切。
1907年的恐慌始于1906年的舊金山大地震。這場巨大的地質災害導致的巨額保險支出迫使保險公司將投資變現、取出存款,從而壓低了資產價格,并使可用貨幣的供應非常緊張。在美國西海岸地區,事態尤其嚴重。在當時,美國還沒有中央銀行(因為聯邦儲備體系直到1914年才出現),因此,在發生這種緊急狀況時,在全國范圍內對貨幣供應量進行協調控制是不可能的。不過,這還不是最關鍵的,最致命的是,奧古斯都 海因策(Augustus Heinze)和奧托 海因策(Otto Heinze)兩兄弟試圖壟斷他們自己公司(聯合銅業公司)的股票,但卻遭到了失敗,最終不僅導致了他們自己的破產,而且還拖累了為他們提供資金的銀行因出現嚴重擠兌而關門,并進一步拖累了大批其他銀行,使得那些原本就現金嚴重短缺的銀行更加舉步維艱。
到1907年11月2日,危機仍然在步步升級,銀行擠兌和破產的傳聞不絕于耳。老J.P.摩根公司在他位于曼哈頓的“官邸”召集了來自全國所有較大銀行的四十多個高級管理人員開會,制定了一個救市計劃:讓那些最強大的機構把最弱小的機構收購下來,同時其他機構則由仍然有償付能力的銀行(例如,J.P.摩根公司)來提供流動性。就這樣,美國的銀行被救下來了。經過這個事件,老摩根確信,為了避免未來再一次出現類似的危機,建立一個正式的中央銀行確實是有必要的,于是他鼓勵聯邦政府建立聯邦儲備體系。
為了防止未來的流動性危機和恐慌,1908年5月,美國國會通過了《奧爾德里奇-弗里蘭法案》(Aldrich-Vreeland Act)。該法案授權10家或更多家國民銀行組成銀團(其總資本不得少于500萬美元),然后組成貨幣聯盟,在得到貨幣監理署的批準后,貨幣聯盟可以發行以債務和證券支持的緊急貨幣。不過,在整個貨幣金融歷史上,緊急貨幣只是在1914年發行過一次,那是為了應對因及時次世界大戰爆發而引發的恐慌。
同時更重要的是,根據《奧爾德里奇-弗里蘭法案》,國家金融委員會得以成立,它的首任主席是共和黨參議員納爾遜 奧爾德里奇(Nelson Aldrich)。國家金融委員會的主要任務是,研究世界各國的銀行和貨幣體系,并提出立法建議,以促進美國銀行體系的改善,從而將未來的金融危機消滅在萌芽狀態。1912年1月9日,國家金融委員會向國會提交了一份報告,該報告構成了《1913年聯邦儲備法案》的基礎,不過,一個非常關鍵的地方除外,“奧爾德里奇計劃”所建議的中央銀行體系是由私人銀行家控制的,而不是由聯邦政府控制的。
“奧爾德里奇計劃”是在一個秘密舉行的“骷髏會”式的會議中制定出來的,這次會議的議程說不定是一個擅長搞“陰謀”的家伙設計的(事實上,自那之后,這次會議的內情也確實一直令“陰謀論”者著迷)。1910年11月,全美國最頂尖的五位銀行家舉辦了一次聚會,他們邀請奧爾德里奇參議員一起參加。這五位銀行家分別是:亨利 P.戴維森(Henry P.Davison)和本杰明 斯特朗(Benjamin Strong),這兩位都是J.P.摩根公司的高級合伙人;弗蘭克 范德利普(Frank Vanderlip),紐約國民城市銀行總裁;查爾斯 D.諾頓(Charles D.Norton),紐約及時國民銀行總裁;以及保羅 沃伯格(Paul Warburg),庫恩洛布公司的高級合伙人。這幾個人是在新澤西州霍博肯的一個火車站的站臺上見面的,他們都打扮成了獵人的樣子,有意讓外人以為他們這次出門,是一趟狩獵之旅。在那里,他們登上了一列私人的、全密封的火車車廂,兩天之后,火車把他們帶到了佐治亞州的布倫瑞克,然后他們在那里轉乘輪船,來到了老J.P.摩根的私人度假勝地杰基爾島。在整個旅程中,這些人彼此之間全都直呼其名,絕不提及對方的姓氏,以便較大限度地保持他們這個使命的秘密。他們把自己的小團體稱為“直呼其名俱樂部”,在連續開了9天的會之后,“直呼其名俱樂部”形成了“奧爾德里奇計劃”,其主要內容是:創立一個由全國15家地區性銀行參加的國家儲備協會(National Reserve Association),它的董事由私人銀行家按地理區域指定。國家儲備協會將被授予發行貨幣、向成員銀行貸款以及其他傳統上由中央銀行履行的職能,但它仍然是私人所有的以及由私人控制的。
然而,到了1912年5月,“奧爾德里奇計劃”遭遇了重大的挫折。當時,眾議院銀行與貨幣委員會主席、來自路易斯安那州的眾議員阿塞納 普若(Arsene Puro)主持了一個聽證會,調查美國是否存在控制信貸的非法卡特爾組織,從而在全國范圍內激起了一股反華爾街的浪潮。在首席律師和首席審理員塞繆爾 昂特邁耶的指導下,普若委員會對類似J.P.摩根這樣的擁有巨大影響力的銀行展開了調查,但是并沒有發現可以證明它們違法的確鑿的證據。
昂特邁耶的“明星”證人正是老J.P.摩根,這一次是他一生中及時次,也是一次來到國會的一個委員會參加聽證會。老J.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