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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凹的獨行世界4冊套裝圖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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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平凹的獨行世界4冊套裝

賈平凹的獨行世界,研磨孤獨,收獲自在,致每個孤獨的行路人《自在獨行》《白夜》《高老莊》《懷念狼》
  • 所屬分類:圖書 >文學>名家作品  
  • 作者:[賈平凹] 著
  • 產品參數:
  • 叢書名:--
  • 國際刊號:24005945
  • 出版社:長江文藝出版社
  • 出版時間:2016-08
  • 印刷時間:2016-08-01
  • 版次:1
  • 開本:16開
  • 頁數:--
  • 紙張:膠版紙
  • 包裝:平裝-膠訂
  • 套裝:

內容簡介

《自在獨行》

平凹先生素來喜靜,怕有人來敲他的房門。讓他覺得自在的,要么就是行走于西北的大地,要么就是隱居在自己的書房。

先生其實也喜歡熱鬧,只是先生的熱鬧并不是燈火燦爛,而是內心的安寧與獨行的自在。

這本書寫情感、聊愛好、談社會、說人生。有俗世的智慧,也有生活的趣味。

對于匆匆的路人,平凹先生這部文集只是用來附庸風雅的玩物。但這本書卻要寫給生命的行者。愿他們能懂得孤獨的真義,在生活里多一些從容瀟灑。

《懷念狼》

多年以后,狼患成災的商州竟然要保護殺人的狼。為了給商州15只狼拍照,省城來的記者高子明招募了一名獵人做向導,一見面,他才發現向導竟是自己數十年未見的舅舅。

殺狼是獵人的本性和使命,特別是在十幾年前還狼患成災的商州。而保護狼,卻是高子明的工作和任務。于是為了使命和生存,獵人、記者和狼展開了一場勢均力敵的三方較量。

在尋狼之旅中,一系列怪誕詭異的事情相繼上演:狼居然會相約自殺,受傷的狼會向深山里的老道士求醫,被醫治好后狼竟然叼了一塊上好的寶玉來報恩,在生死絕境狼竟然幻化成人……

這個故事表面上在講述“尋找狼”這件充滿著血光和魔幻的事件,實質上卻是在拷問人類的生存意義和精神歸屬。作者用一份念天地的悲憫講述著人與自然的沖突,并試圖用一種帶著東方神韻的文化詩意表達一種對天道的追尋。

《懷念狼》在西方文壇大受好評,被翻譯成多國文字在海外出版。在國內文壇《懷念狼》卻被嚴重低估,然而它卻用一次次再版來說明這部作品的可貴價值。

《白夜》

對于夜郎來說,白天是真實的虛假,因為白天雖然美好,但是卻總會過去。而黑夜是虛假的真實,黑夜雖然掩藏了白日的美好,但是它卻能讓人收回幻想,面對現實。

就像虞白和顏銘,夜郎愛著虞白卻總是害怕她的離去,而自己跟顏銘在一起卻總是不愿意去相信她那看起來虛假的真實。

對于這個小說的世界來說,“再生人”就像是命運的主宰,夜郎手握著“再生”人的鑰匙,卻迷路在欲望和理性的糾葛之中,一再開錯命運的門。

夜郎的職業是一個戲子,而生活又何嘗不是一個戲臺?他像千萬個在自己人生戲臺上苦苦做戲的人一樣,驕傲地迷失在自己的抉擇和堅守中。

《高老莊》

大學教授高子路為了給亡父做三周年祭日,帶著自己的再婚妻子回到了老家高老莊,昔日的農家子弟如今衣錦還鄉。

高老莊是一個血統純正的漢族村子,高氏家族祖上大多英武不凡,然而到了這幾代,大部分村人都清貧守舊,就連個頭都一代不如一代。

回鄉后,高子路一接觸那些來自生命根源處的陳規與舊俗,就開始變得與高老莊的村人一樣怯懦、保守、貪婪、自私。高老莊仿佛是一面能照出人本性的鏡子,立馬讓衣冠楚楚的高子路原形畢露。

編輯推薦

《自在獨行》

賈平凹執筆40年高水準散文精粹,研磨孤獨,收獲自在,致每個孤獨的行路人。

我們該怎樣呵護內心的孤獨與焦慮?一個自在獨行者的文字,展現了個人與世界相處之妙。從孤獨、行走、生死、慈悲、玩物、天地、人事等角度,給內心孤獨焦躁者以安寧的撫慰。

研磨孤獨,收獲自在:塵世上并不會輕易讓一個人孤獨的,群居需要一種平衡,嫉妒而引發的誹謗、扼殺、羞辱、打擊和迫害,你若不再脫穎,你將平凡,你若繼續走,走,終于使眾生無法趕超了,眾生就會向你歡呼和崇拜,尊你是神圣。神圣是真正的孤獨。

致獨自行走的你:在這個美好又遺憾的世界里,你我皆是自遠方而來的獨行者,不斷行走,不顧一切,哭著,笑著,留戀人間,只為不虛此行。即便你認為自己是孤獨的,也是可以自在的。

《白夜》

你在人生戲臺上苦苦做戲,賣力演出卻拗不過命。

這是一本都市小說,小說里講的是一個戲子的悲喜人生。在戲臺上,夜郎可以任意馳騁,神鬼通吃;在社交上,夜郎也能夠風生水起,上至達官貴人,下至市井小人都能把盞交歡。然而,看似風光的背后,夜郎卻在自己的愛情和命運里,苦苦掙扎……

相遇是前世的孽,錯過是再生的緣。

夜郎娶了顏銘,但是顏銘的美貌卻讓夜郎產生了懷疑,懷疑顏銘的忠貞、擔心顏銘出軌,于是猜忌、爭吵讓他們之間的戀情淪為一段磨人的孽緣。夜郎卻愛著虞白,但是在高雅的虞白面前,夜郎卻產生了自卑,從內心里覺得自己一個戲子配不上別人,于是愛在由于和膽怯中走遠,只有期待來世的再見。

《高老莊》

中國當代文學的寶貴財富

暢銷60萬 獨家再版

你是否有勇氣面對真正的自己?

活著,可以選擇茍且,也可以選擇磊落

這世上有一面鏡子能照見每個人心中的鬼祟

以審丑的形式來進行人物的塑造

西夏或許會選擇離開,子路雖然是教授,有學問,有身份,有才華,但是骨子里的那股懦弱、擰巴、不敢擔當卻讓西夏覺得子路就是一個穿著西裝的小丑。而老蔡雖然粗魯、很有手段、很壞,但是老蔡卻敢于面對自己的欲望,敢愛敢恨敢作敢當,敢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故事的結尾,西夏沒有跟子路一起走,老蔡也進了監獄。西夏也中與明白了自己真正喜歡的是什么……

《懷念狼》

漢民族的狼圖騰 現代人的《聊齋》

被譯成多種文字海外出版,在歐洲文壇大受好評

狼…不來了 獵人該去哪呢?

比肩《野性的呼喚》,展現人與自然的沖突

只有徹底失去才能拯救麻木的靈魂

狼居然會相約自殺,受傷的狼會向深山里的老道士求醫,被醫治好后狼竟然叼了一塊玉來報恩,在生死絕境狼竟然幻化成人!

作者簡介

賈平凹是我國當代文壇屈指可數的文學大師。他是一位具有叛逆性的作家,但又不失淳樸的本色。他是中國少有的高產作家,更為可貴的是他每一部作品都堪稱精品。毫無疑問,他也是當代中國可以載入世界文學史冊的文學家之一。

賈平凹長篇小說的代表作有:《帶燈》《白夜》《高老莊》《懷念狼》《商州》《浮躁》《廢都》《土門》《高興》《秦腔》《古爐》《老生》等。曾獲美國美孚飛馬文學獎,法國費米娜文學獎和法蘭西文學藝術榮譽獎,以及茅盾文學獎等數十個國內外文學大獎。

賈平凹不僅小說創作的成就斐然,他還是一位散文大家,而且在中短篇小說的創作舞臺上也頗有建樹。平凹先生低調冷智、謙和厚道,他是一位世間的智者,更是一位地道的農民。

目錄

自在獨行 白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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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在獨行》

1.讀詩能耐熱,這是我的秘密,不可告知他人,但切記,需要慢讀,慢讀即可安靈,靈魂安妥,酷暑便是清涼世界。

2.住樓就住頂層吧,居高卻能望遠,看戲就坐后排吧,坐后排看不清戲卻看得清看戲的人。

3.說了許多好讀書的壞處,當然壞處還多,譬如好讀書不是好丈夫,好讀書沒有好人緣,好讀書性情古怪。但是,能好讀書必有讀書的好,譬如能識天地之大,能曉人生之難,有自知之明,有預料之先,不為苦而悲,不受寵而歡,寂寞時不寂寞,孤單時不孤單,所以絕權欲,棄浮華,瀟灑達觀,于囂煩塵世而自尊自重自強自立不卑不畏不俗不諂。

4.會活的人,或者說取得成功的人,其實懂得了兩個字:舍得。不舍不得,小舍小得,大舍大得。

5.如今,找熱鬧的地方容易,尋清靜的地方難;找繁華的地方容易,尋拙樸的地方難。

6.將軍也好,小偷也好,哲學家也好,暗娼也好,他們都是以各自的生存方式在體驗人生。

7.人既然如螞蟻一樣來到世上,忽生忽死,忽聚忽散,短的數十年里,該自在就自在吧,該瀟灑就瀟灑吧,各自完滿自己的一段生命,這就是生存的全部意義了。

8.官場上仍還憑靠山后門,牌場上的機會卻永遠是人人平等。

9.愛錢不可恥。但不能唯此為大,那么,就宣布錢票子一律裝在鞋里踩在腳下吧,踩,人永遠主宰它,它永遠不主宰人!

10.我還是交朋友,朋友多多益善,孤獨的靈魂在空蕩的天空中游戈,但人之所以是人,有靈魂同時有身軀的皮囊,要生活就不能沒有朋友,因為出了門,門外的路泥濘,樹叢和墻根又有狗吠。

11.作為男人的一生,是兒子也是父親。前半生兒子是父親的影子,后半生父親是兒子的影子。

12.每一個生命之所以生命,是有其自信和自尊的,一旦寧肯犧牲自己的自信與自尊去奉承,那就有了企圖。

13.古人講“安貧樂道”,并不是一種無奈后的放達和貧窮的幽默,“安貧”實在是對錢產生出的浮躁之所戒,“樂道”則更是對滿園生命的偉大呼喚。

14.社會是各色人等組成的,是什么神就歸什么位,父母生育兒女,生下來養活了,施之于正常的教育就完成了責任,而硬要是河不讓流,盛方缸里讓成方,裝圓盆中讓成圓,沒有不徒勞的,如果人人都是撒切爾夫人,人人都是藝術家,這個世界將是多么可怕!接觸這樣的大人們多了,就會發現,愈是這般強烈地要培養兒女的人,愈是這人活得平庸。他自己活得沒有自信了,就寄托兒女。這行為應該是自私和殘酷,是轉嫁災難。

15.我對待兒女的觀點,是會被相當多的人反對的,或許將永遠落下不稱職的父親的聲名。我雖然常常看著小學生、中學生不分晝夜地在書桌前用功,心中充滿了悲哀——大人們都在自己的崗位上消極怠工,卻把惡果轉嫁于孩子——但我也得讓女兒去做作業,去復習,去拿回考試的高分。我現在能做到的,是不能忍受著一些女人向我講述她為孩子設想的偉大而美麗的前景,她不停地在說,使用著連續的逗號,好不容易出現一個句號了,我得趕緊就說:“哎呀,差點忘了,某某要我回個電話的!”我得逃避,我終于學會了逃避。

16.書上寫著的是:家是避風港,家是安樂窩。有房子當然不能算家,有妻子兒女卻沒有房,也不算有家。家是在廣大的空間里把自己囚住的一根樁。有趣的是,越是貪戀,越是經營,心靈的空間越小,其對社會的逃避性越大。家真是船能避風嗎,有窩就有安與樂嗎?人生是煩惱的人生,沒做官的有想做做不上的煩惱,做了官有不想做不做不行的煩惱。有牙往往沒有鍋盔(一種硬餅),有了鍋盔又往往沒了牙齒。所以,房間如何布置,家庭如何經營都不重要,睡草鋪如果能起鼾聲,比睡在席夢思沙發床上輾轉不眠為好。用不著熱羨和嫉妒他人的千般好,用不著哀嘆和怨恨自己的萬般苦,也用不著恥笑和賤看別人不如自己,生命的快活并不在于窮與富、貴與賤。

17.人生的日子整齊分割為四季一年,一年十二月,一月三十天,每人每家的居住就如同將一把草藥塞進藥鋪藥柜的一個格屜一個格屜里,有門牌號碼,以數字固定了——《易經》就是這么研究人的,產生了定數之說。人逃不出為自己規定的數字的。

18.世上的事,認真不對,不認真更不對,執著不對,一切視做空也不對,平平常常,自自然然,如上山拜佛,見佛像了就磕頭,磕了頭,佛像還是佛像,你還是你——生活之累就該少下來了。

19.女人之所以要做真正的女人,首先要懂得男人的秉性:男人是朝三暮四的,是喜新厭舊的,是吃了碗里看在鍋里的,不胡思亂想的男人不是男人,所謂的在性上的高尚與卑下的男人之分是克制的力量強弱,是環境的允許與限制,是文化重負下的猶豫和果斷。

20.女人如果是一條總在手指間滑脫而去的泥鰍,男人就有了蒼蠅一樣的勇敢。

《白夜》

寬哥認識夜郎的那一個秋天,再生人來到了西京。

再生人的胸前掛著鑰匙,黃燦燦的一把銅的鑰匙 ——掛鑰匙的只有迷家的孩子——端直地往竹笆街七號,去開戚老太太的門上鎖。鎖是暗鎖,左一擰右一擰啟不開,再生人就吶喊了:阿惠,阿惠。戚老太太的乳名叫阿惠,街坊鄰居都不知道的;戚老太太從里邊把門打開,當下就怵住,正編織的竹門簾子將一頭線繩往架子鉤上掛,沒掛住,稀里嘩啦掉下來。我是□□,你上一世的男人呀,阿惠!一夜夫妻百日恩的,一直想來見見的,就來了,這鑰匙怎么就開不開鎖了?!再生人懷里還抱著一架古琴的,是彈《陽關三疊》那類琴,“叮咚”地撥了一下,就“嘿嘿”地笑,說這條街沒大變化嘛,過去家家以竹編過活,現在還是,他那時編門簾,編篩籮,編扇子,編床席,十二層的小蒸籠不點燈搭火也能摸黑編的。再生人看見了柜下放著的一個蛐蛐罐兒,熱愛的樣子,一口氣將罐口上的蜘蛛網吹開了,開始說許多當年做夫做婦的隱私。譬如戚老太太怎樣是糧莊吳掌柜三姨太的丫鬟,臉黃蠟蠟的,卻一頭好頭發,八月十八的清早他去買糧,她是蹲在馬路邊的石條上,呱啦呱啦用竹刷子涮便桶,涮完了,揭底一倒,浮著泡沫的臟水隨石板街石往下流,水頭子正好濕了他的鞋。他穿的是白底起跟皂面靴的,跺著腳,才要罵,阿惠仰頭先吐舌頭,又忙賠了他一個笑。這笑軟軟和和的,這就是緣分,從此他就愛上了她。譬如,臘月二十三,夜里沒月亮的,兩個人在城墻下幽會,靠的是龍爪槐樹,樹嘩嘩地抖,抖一地的碎片葉子。心急也沒顧著近旁的草里還有人坐著,悄沒聲地扔了半塊磚頭過來,磚頭砸著他的肩,他不疼的,是阿惠的臉上有了黏糊糊的東西,聞了聞叫起來,才知道他流血了。再生人還說,阿惠呀,你真的忘了呀?你背上那個肉瘊子,是我二月二在城隍廟里求的彩花線,回來勒住了脫落的。后院那堵矮墻還在不在?你每次梳頭梳下的頭發繞成一團塞在墻縫,我的一顆槽牙也塞在墻縫。——戚老太太不等他說完,就哭出了聲。□□!□□!你真的是你,你挨刀子的又活人了?!哭了一場,做了飯吃,還要收他在家住。這本是一段傳奇,小小的竹笆街立刻傳開,新聞又很快蔓延全城。寬哥在酒店里和夜郎吃酒,吃熱了,將這事說出來。

夜郎冷笑了一下,歪起頭聽店堂里的琵琶聲。雇用的琵琶女彈得并不好聽,夜郎就來了作曲的興趣。作曲應該是坐在鋼琴邊上的,獅子般的長發披半個腦袋,俯了,仰了,一張口唱眼睛就要閉上;然而這里是一堆碎紙片上寫了1234567,掬起來撒在桌上,要以順序記錄著為曲譜……寬哥提了提警服的領口,搖著頭,看不慣了那一張刮刀長臉上的冷笑。這冷笑透著一股傲僻,傲僻之人執一不化,剛強自恃,哪里能合了世道人心?寬哥低了頭去吸吮灑在桌面上的酒,吸吮得吱吱響,也莫名其妙了自己怎么就親熱他,認作朋友?莫非自己生來就有扶植他的義務嗎?再吸吮了一口,鼻子里長長出氣,吹飛了那一堆紙;不怕他蠻臉作怒,偏要治他,偏要證明自己沒有誆言謊語,拉了夜郎往竹笆街七號去見戚老太太。兩人到了竹笆街,七號門首上卻吊著一柄白紙傘——戚老太太已經過世了。夜郎至此也感嘆了一聲,頓時酒勁攻心,干嘔一陣,吐出一堆污穢來。這當兒,街南頭的丁字路上一片喧嘩,黑壓壓一堆人擁在那里,有銳聲驚叫:“這是要自焚了?!”便見人群忽地一退,又忽地一進,如六月的麥浪,半空里果然嘭嘭地騰一個火蘑菇,有篩筐般大的,圍觀者啊地散開,散開了又不逃去,彼此叫嚷。寬哥說:“出事了!”碎步跑去。待夜郎趕近,寬哥已喝開人群,沖進一家饸饹店,提了一桶泔水潑。沒想水也如油一般,轟起一個更大的焰團,且焰團粉紅,極其透亮,外邊包一層藍光,有人在里邊端坐著,看上去如一個琥珀。都在叫“快救人,快救人!”卻再沒人敢前去。

夜郎忙問誰自焚了,還未看清自焚人的形狀,寬哥就罵罵咧咧地讓他快去撥火警電話。一條街上,偏偏都是小本買賣人家,沒個電話,夜郎疾步到了另一條街去撥,又在街口立等了四十分鐘,引消防車過來,自焚人已焦縮為一截黑炭。消防警察沒有再浪費滅火的噴料,數百人目睹了烈焰自熄,水泥馬路上只留一個黑色的人形。自焚的就是再生人。原來戚老太太善心念舊,留下再生人在家吃飯,那一頓飯是新上市的槐花拌了面粉做就的燜飯,戚老太太又用竹竿在后院的香椿樹上夾下一些嫩香椿芽兒來做小菜。槐花是蜂吃的東西,拌了面蒸出來如銀團玉塊,這樣的飯菜以前西京城里人家常吃,而今已屬罕物。戚老太太那日做得特別多,又等著孩子們都回了家來,飯桌上也能叫一聲爹的。但是,孩子們卻不,當下把碗摔了。孩子們都比再生人大的,小的也大出十一歲,他們雖然覺得蹊蹺,卻學習過唯物論,不迷信,更是覺得在街面上都是吆三喝五的角兒,太難看人,不肯認爹,并且推出門去,揚言要到公安局報案的。戚老太太臊得老臉沒處擱,流著淚到后院去,于香椿樹上上了吊。戚老太太一死,再生人抱了琴在街上逢人就訴苦,訴一陣,操一陣琴,聲淚俱下,挨過兩天,死過了的人又再一回自盡死了。再生人的骨骸在馬路上,用掃帚掃不起,又是寬哥拿添煤的鏟子去鏟,鏟了許久鏟不凈,黏膠得像涂了層瀝青。但寬哥收獲的卻是在骨骸里撿著了那枚鑰匙。寬哥并不喜歡這枚鑰匙,遺憾那古琴的毀滅,也遺憾那時太是緊張,沒能逮聽住再生人自焚時彈的琴曲,只記得那尾音,標出節奏,恰恰是詩詞的格律:

平平仄仄平平仄

仄仄平平仄仄平

偏巧那天夜郎是騎了自行車的,去給消防警察打電話,回來被人偷了鈴蓋,一腔怨恨,在存車處瞧瞧四下無人,也索性擰下了旁邊自行車的鈴蓋裝在自己車上。這陣聽了寬哥說話,問平平仄仄的是什么意思,寬哥也說不出來。夜郎就拿了那枚鑰匙去開許多的鎖,開不開,于是想,在西京城里,人都是有兩件必有的東西,一個是自行車鈴,一個是鑰匙。鈴就是自己的聲音,丟了鈴就是丟了聲;鈴蓋是常常被人偷的,我的丟了,我就擰下你的鈴蓋,你沒有鈴蓋了,你又擰下他的鈴蓋,城里見天有人嚷道丟失鈴蓋,其實全城只是丟失了一個鈴蓋吧?而鑰匙,卻是只打開一把鎖的,打開了,就是自己的家,不屬于自己的,怎么又能打開呢?打開了也只能是小偷。——這枚鑰匙,肯定有這枚鑰匙的一把鎖的,再生人卻尋不著了。

《高老莊》

子路決定了回高老莊,高老莊北五里地的稷甲嶺發生了崖崩。稷甲嶺常常崖崩,但這一次情形十分嚴重,黃昏的時候有人看見了一個橢圓形的東西在葡萄園的上空旋轉,接著一聲巨響,像地震一般,驥林娘放在檐笸上晾米的瓦盆當即就跌碎。雙魚家的山墻頭掉下一塊磚,砸著臥在墻下酣睡的母豬,母豬就流產了。而鎮上所有人家的門環,在那一瞬間都哐啷哐啷地一齊搖動。迷胡叔也是看到了那個橢圓形的飛行物,堅持認為那是一頂草帽,崖崩一定與草帽有關,因為當年他之所以在白云湫殺人,就是也看見過這樣的草帽。高老莊鎮的鎮長,他是有文化的,當然要批評迷胡叔,一面解釋這可能是飛碟,近年里在商州地面上已經有過多次發現飛碟的報道,不足為怪;一面察看了崖崩現場,將崖石埋沒的三十畝水田寫成了五十畝水田和一條灌溉渠的重大災情報告,緊急申請著縣政府的救濟。

這天夜里,菊娃抱著雙腿殘疾的兒子和婆婆在院里看天象,還說著白日的崖崩。就在米碗里插著了三根高香,感念起崖崩埋沒了那么多的水田,眼看著就埋沒到了祖墳,卻沒有埋沒,這都是神靈的保佑,要不,孩子的爺爺快要過三周年忌日了,那可怎么得了?順善路過院門口,鼻子湊湊,聞見了高香的荃味,也笑瞇瞇踅腳進來,聽她們提說三周年忌日的事,就問道:“這三周年的祭祀是大過呀還是小過,子路難道還不肯回來嗎?”菊娃和婆婆一時都臉上僵住,沒了言語。順善卻發起感慨:“上一輩人,或上上一輩人,即使在外干多大的事業,于老家還是要筑一院房子,修一條巷道,造橋建祠,蓋戲樓子——風流不還鄉,如錦衣夜行——七星溝的蘇家寨子,木王嶺的高陽堡,還有咱高老莊,都是這么形成的鎮落。可這些年里蘇家寨子又出了個醫生,出了一名詩人,北京城里的總書記巡視到那里,縣上領導贈送總書記的就是一套醫生研制的護闕真元袋,再就是詩人當場朗誦了自己創作的十八首頌辭。高陽堡也出了一個縣財政局長,一個縣辦公室主任,兩家的房子都蓋得前有庭后有院的,鎮中建了大市場,方圓十多里的人要去趕集,租賃攤位,在市場的招待樓上可以泡茶和泡燒茶的妞兒。子路已經是省城大學的教授了,大家滿以為他要在高老莊大興土木呀,可他數年竟不回來,這井也不淘,門樓不修,院墻頭塌了一豁,好像是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菊娃忙說:“順善哥你扯到哪兒去了?睡吧睡吧,夜也深了,明日我還替娘去茶坊鎮買幾斤棉花哩!”順善嗯了嗯,停止話頭,摸摸孩子的臉,說:“伯來了也不問候?叫伯!”孩子瞪著眼,偏是不叫,順善就又問茶坊鎮的棉花是什么價,鎮街東頭的貨棧里新進了一批棉花,成色好,肯定還比茶坊鎮的便宜,就走了。順善一走,菊娃和婆婆還是仰頭看著滿空繁星,各自默數了一遍,又默數了一遍,一遍與一遍數目不同。坐坐無聊,各自進屋睡去。

菊娃挪坐在了廈房的炕上了,兩只鞋子一脫丟下地,不偏不倚,整整齊齊排在一起,但全都底兒朝上。兒子趴在炕沿看著,突然說:“娘,我爹他們要回來了。”菊娃愣住了,拿眼睛直勾勾看起兒子。她希望著兒子再說一句,兒子卻鉆進被窩睡下了。門外頭起了風,風從門道里進來吹動了吊在半空的燈泡,使菊娃的影子在墻上忽大忽小,菊娃一時似乎思量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沒思量,久久地坐在那里,聽野狗在村口土場上叫。天明起來,對婆婆說:“娘,我今日就到店里去住。”娘說:“不是說好去茶坊鎮買棉花嗎?”菊娃說:“改日去吧。……石頭我也得送到他舅家去。”娘說:“改日就改日吧。店里就那一張小床,雇來的彩彩在那兒,兩人怎得睡下?你說啥的,石頭去你哥那兒?!”菊娃說:“我哥那兒離老黑家近,石頭跟老黑爹學針灸,總不能有一陣沒一陣的。”娘說:“……這怎么都要走呀?”菊娃說:“石頭他爹要回來了。”老太太也愣了,嘴張張,倒一時不知該說些什么,頭就低下去,一邊用抹布擦柜蓋上的米盆面罐兒,擦出油光來,一邊說:“子路要回來?誰說子路要回來?子路……”

吃罷早飯,菊娃果真背了石頭去了娘家。子路娘在院子里立了一會兒,捉住雞拿指頭塞進雞屁眼里試有沒有顆蛋下,但立即把雞丟開,進屋翻箱倒柜,尋著了子路早年的一雙舊鞋,用繩子系了,吊到紅薯地窖里,自言自語道:要回來,就把西夏也給我領回來,讓你爹也瞧瞧我兒的日子又回全了!

娘在家里嘮叨著,心靈感應,坐在車站臺階上的子路就打了個噴嚏。這個噴嚏打得驚天動地,連站在廣場上的那個警察也回頭往這邊望望,子路有些不好意思,但立即矜持起來,面上平靜如水,然后目光放遠,瞧起西夏擠進了售票房前的一堆人群里。原本該西夏在這里守護行李子路去買票的,但子路的個子小,擠不到售票窗下,又不想從那些人的胳膊下鉆來鉆去,西夏就長胳膊長腿地去了。 西夏在人窩里擠得滿頭大汗,鞋踩臟了,發卡也掉了,好不容易買了票退出來喘氣,旁邊一個女人一直在看她,說:“這么漂亮的人,該有自己的私家車哩!”西夏說:“是嗎?那我就得換老公呀!”那女人白皮凈肉地笑了,說:“到哪兒旅游?”西夏說:“回婆家。”女人說:“哪兒的?”西夏說:“高老莊!”說罷自己也嗤地笑了,她想到了豬八戒,《西游記》里的豬八戒也是高老莊上的人,西天取經的路上,動不動就要回去。那女人并不知道西夏發笑的意思,聽說是去高老莊,就過來把西夏的手拉住,說高老莊是個好地方,她是去過的,而且現在還有個親戚就在高老莊。西夏便覺親近,問高老莊都有些什么好玩的,那女人說:有山,山深似海哩,這個時候去,柿餅板栗吃不到,杏子卻下樹了,你若坐車,路邊常有人叫喊買呀買呀,你把一張錢丟下去,賣杏人就把杏子往車上撂,你沒有接夠數,他們會攆著車跑呀跑的,還給你扔!溝畔里到處有古松,苔蘚和蕨草就從樹根到樹梢附著了長,一嘟嚕一嘟嚕的藤蔓便垂下來,有紅嘴白尾的鳥在里邊叫。你見過連翹嗎?中藥鋪里有一味藥叫連翹,誰能想到連翹竟長那么大的一蓬,花開得是那般黃,佛黃。西夏就興奮起來,問還有些什么,那女人說有太壺寺,有一貓腰就能打出一桶水的泉窩,桶里會有七條八條小蝦蟆,高老莊人不吃蝦蟆。還有白云湫。西夏把撲撒到臉前的亂發攏了攏,問白云湫是什么,那女人說,是個湖,是個溝,是一溝的老樹林子,人都說那里住著神仙也住著魔鬼,是天下最怪的地方,但我沒去過。女人很遺憾,西夏也陪著她遺憾了,又攏攏又撲撒到了臉上的亂發,罵了一句:“這頭發真煩!”女人說,要去高老莊,得剪個短發的,到處是梢樹林子,雨后進去撿菌子,長頭發就不方便,高老莊的狗都是細狗,一生下來主人就把尾巴剁了。說著從自己頭上摘下一只發卡給了西夏。西夏不愿無故接受贈品,謝絕不要,但不行,再要付錢時,女人說這能值幾個錢呀,動手幫西夏把頭發攏整齊,別上了發卡,直叫道漂亮。西夏謝謝著這位陌路相逢的女人,邀請她去見見子路:說不定論起來,她的那位親戚還是子路的什么親戚,世界說大,大得很,說小又小得就那么幾個人呢!但那女人卻不想去見子路,說她是電視臺的記者,得立即去很遠的地方出差呀,就拜拜,沒在人群不見了。

西夏返回車站的臺階上,子路卻不在了那里。舉目四顧,他雙肩掛著兩個大提包,腰弓著,越發矮得像個孩子,在一家小店鋪門口和人爭執哩。西夏就喊:“子路,子路!”子路過來,一臉的惱怒,晃著手里的空水杯,罵那些小店主嗇皮,跑了三家都不愿給他倒一杯白開水的。西夏說:“你給人家掏兩角錢,誰不會熱情賣給你?”子路說:“要是高老莊,水拿井盛哩!”西夏拿了水杯轉身要去買,子路說:“不喝了,氣都氣飽了,票買到手了嗎?”西夏說:“買到了,你猜我見到誰了?”子路說:“誰?”西夏說:“白白凈凈的,鼻梁上有一顆痣,她說她親戚也在高老莊。送我了一個發卡,別上好看不好看?”子路說:“好看,你別什么都好看。她親戚也是高老莊的,怎不領來拉拉話?”西夏說:“人家忙著出差呀,是電視臺的記者,人家是記者哩!”子路說:“那算啥的,不就是拿個黑驢往領導嘴里塞著的工作嘛!”西夏說:“這都是教授說的話?”兩人就撲撲哧哧笑起來。地道口前的欄桿下坐著一個女人和她的孩子,孩子在看著子路和西夏笑,子路和西夏也就笑了。子路和西夏已經不笑了,孩子還在笑著。子路就給孩子做鬼臉兒,把兩只耳朵往前拉,撅著嘴,像肥豬的樣子,孩子并沒有反應,反應的卻是孩子的母親,她微笑著向子路招手。這是一個白面長身的女人,子路就走近去,女人對孩子說:“叫叔叔。”孩子說:“叔叔。”女人說:“讓你好好吃飯,你不好好吃,再不好好吃你就只長叔叔這么高!”子路臉騰地紅起來。但子路畢竟是教授,他說:“你娘說得對,要好好吃飯哩,個頭長不高受人歧視的。”女人這才意識到自己話沒說好,忙抱歉她不是那個意思,子路卻嚴肅地走開了。

兩人走進車站,西夏問:“和人家說什么了?”子路說:“她問我做什么事?我說是教授。她說做教授好哇,可憐她只是初中畢業……”西夏說:“瞧著人家漂亮了把什么都說?!”子路說:“她漂亮?你一來這里還有漂亮人?!”子路把兩個提包都提過來,小跑著跟在西夏的身后,像個馱驢兒。

《懷念狼》

這仍是商州的故事。

關于商州的故事我已經很久的時間未寫了,可以說,豈止是商州,包括我生活的西京城市,包括西京城里我們那個知識分子小圈子里的人人事事,任何題材的寫作都似乎沒了興趣。這些年里,你們看到我的時候,樣子確實有些滑稽了,穿一件紅格襯衣外套上綴滿了口袋的馬甲,戴一頂帽子,是帽檐又硬又長的那一種,而且反戴,胸前便挎著一個或兩個相機,似乎要做攝影家了!其實我心里明白,我能拍攝出什么像樣的東西呢,欺人也自欺,只是不愿意丟掉一個文人的頭銜罷了。西京城里依舊在繁華著,沒有春夏秋冬,沒有二十四節氣,連晝夜也難以分清,各色各樣的人永遠擁擠在大街小巷,你吸著我呼出的氣,我吸著你呼出的氣,會還是沒有頭緒地開,氣仍是不打一處地來,但我該罵誰呢,無敵之陣里,我尋不著對方。昨天晚上,又喝了一壺悶酒,笑著說,這次高職評定我要退出了,唯有癡情難學佛,獨無媚骨不如人啊。妻子又只是喋喋不休著房子、汽車和街上又流行什么時裝,她嘮叨畢了,開始把什么巴拿馬美容泥往臉上涂。我就用遙控器一遍一遍翻著電視機的頻道,一直翻到了節目全部結束。

清晨對著鏡子梳理,一張蒼白松弛的臉,下巴上稀稀的幾根胡須,照照,我就討厭了我自己!遺傳研究所的報告中講,在城市里生活了三代以上的男人,將再不長出胡須。看著坐在床上已經是三個小時一聲不吭玩著積木的兒子,想象著他將來便是個向來被我譏笑的那種奶油小生,心里頓時生出些許悲哀。咳,生活在這個城市,該怎么說呢,它對于我猶如我的靈魂對于我的身子,是丑陋的身子安頓了靈魂而使我丑陋著,可不要了這個身子,我又會是什么呢?如果沒有在初夏的四月,因掙著掙著還要先進而被派去商州釆訪,并從商州行署所在地的州城又去了一趟鎮安的老縣城,商州的人事于我就非常非常的疏遠,而我的生命也從此在西京墜落下去,如一片落葉于冬季的泥地上,眼見著腐爛得只留下一圈再撿也撿不起來的脈網了。

是狼,我說,激起了我重新對商州的熱情,也由此對生活的熱情,于是,新的故事就這樣在不經意中發生了。

故事的背景材料是這樣的:因為氣候的原因,商州的南部曾是野狼最為肆虐的地區,這和商州西北部盛產一種矮腳叫驢一樣有名,傳統習慣上,西北部的人就 被稱為西北驢,南部的人就叫做南山狼了。州城里的人每年在冬季要烤烘木炭,炭市在城南門外的廣場上,他們就去廣場上招買那些兩鬢蒼蒼十指黑的賣炭翁,看著賣炭翁的長相,他們說:是鎮安人吧,要么就是柞水縣或山陽縣的?!賣炭翁說是的,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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