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馬克 羅斯科,這位20世紀著名的抽象表現主義繪畫大師的身上,有著眾多令后人“誤解”與“不了解”的地方:他所描述的“黃金時代”究竟如何?他如何度過漫長的孤獨與貧困?他的藝術道路與藝術觀念是如何形成的?他與親人朋友的關系如何?他為何反感被視為抽象表現主義藝術家?他為何以割腕的方式離開世界……本書將以羅斯科那充滿靈動、哲思的文字,回答這些問題,解開這些誤解。
藝術何為:馬克 羅斯科的藝術隨筆(1934-1969)》收錄了近90篇羅斯科的書信、隨筆、演講稿等,時間跨度從1934年至1969年,幾乎涵蓋羅斯科的整個藝術生涯,這些文字可以被視作羅斯科各個藝術階段及轉型時期的重要文獻資料,真切生動地展現了羅斯科其人其藝術道路,程度地還原了羅斯科的藝術脈絡與思想歷程,從中能看到羅斯科對于藝術觀念、藝術形式和藝術的精神性的虔誠探索,是我們理解20世紀現代藝術發展的另一種視角。
一位被“誤解”諸多的藝術家的藝術獨白。
馬克 羅斯科是20世紀著名抽象表現主義繪畫大師,對國內當代抽象繪畫的發展有重要影響。其畫作于2015年在紐約佳士得拍賣會中,以約合人民幣5.08億元的價格成交,是很受國外藝術市場重視的一位藝術家。
藝術何為:馬克 羅斯科的藝術隨筆(1934-1969)》所收錄的羅斯科生前書信、隨筆等,系首次集中整理出版,程度呈現出這位偉大藝術家的藝術思想脈絡與藝術觀念演變。
馬克 羅斯科,1903年生于俄國,1913年隨家人移居美國,1970年逝于紐約工作室。他是20世紀最偉大的藝術家之一,同時也是美國抽象表現主義運動的代表人物。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美國國家藝術博物館、古根海姆美術館等世界重量級美術館均為其舉辦過大型回顧展。他終生堅持寫作,主要著作有《藝術家的真實:馬克 羅斯科的藝術哲學》《藝術何為:馬克 羅斯科的藝術隨筆》等。
譯者簡介:
艾蕾爾,清華大學美術學院博士、藝術批評家、策展人。主要著作有《靈性之維:圣水墨研究》(上海三聯書店),譯有《藝術何為:馬克 羅斯科的藝術隨筆》《弗蘭西斯 培根訪談錄:在具象與抽象之間的撕扯》等。
導
致讀者
教導未來藝術家和藝術愛好者的新方法(1934 年)
涂寫本(約1934 年)
速記本(約1934 年)
十人畫展:惠特尼的反對派(1938 年)
比較研究(約1941 年)
理想的教師(約1941 年)
本土性(約1941 年)
創造性沖動的滿足 (約1941 年)
一封信的手稿:羅斯科與阿道夫 戈特利布致編輯(1943 年)
羅斯科與阿道夫 戈特利布致編輯的一封信(1943 年)
羅斯科與阿道夫 戈特利布:肖像畫和現代藝術家(1943 年10 月13 日)
關于《鷹的預兆》的解釋(1943 年)
簡單的自傳(約1945 年)
給艾米莉 格瑙爾的信(1945 年)
“我忠于事物的真實性”(1945 年)
個人宣言(1945 年)
給編輯的信(1945 年7 月8 日)
給巴內特 紐曼的信(1945 年7 月31 日)
克萊夫特 斯蒂爾首次個展的前言(1946 年)
給紐曼的信(1946 年7 月17 日)
給紐曼的信(1946 年8 月)
給紐曼的信(1947 年7 月19 日)
給赫伯特 費伯的信(約1947 年秋)
給克萊 斯龐的信(1947 年9 月24 日)
藝術的厄運:十名藝術家關于藝術與時代的態度
被激發的浪漫派畫家(1947 年)
給克萊 斯龐的信(1948 年2 月2 日)
給克萊 斯龐的信(1948 年5 月11 日)
給巴內特 紐曼的信(1947 年7 月27 日)
給克萊 斯龐的信(1949 年10 月5 日)
繪畫態度和宣言(1949 年)
給紐曼的一封信(1950 年4 月6 日)
給巴內特 紐曼的信(1950 年6 月30 日)
給巴內特 紐曼的信(1950 年7 月26 日)
給巴內特 紐曼的信(1950 年8 月7 日)
給巴內特 紐曼的信(1950 年8 月)
如何將建筑、繪畫、雕塑結合起來(1951 年)
一則筆記:威廉 塞茨與羅斯科的訪談(1952 年1 月22 日)
給赫伯特 費伯的信(1952 年8 月19 日)
給赫伯特 費伯的信(1952 年9 月2 日)
給古德里 奇勞埃德的信(1952 年12 月20 日)
一則筆記:威廉 塞茨與羅斯科的訪談(1953 年3 月25 日)
一則筆記:威廉 塞茨與羅斯科的訪談(1953 年4 月1 日)
給凱瑟琳 昆的信(1954 年5 月1 日)
給凱瑟琳 昆的信(1954 年7 月14 日)
給凱瑟琳 昆的信(1954 年7 月28 日)
給凱瑟琳 昆的信(約1954 年8 月)
給佩特龍 盧肯斯的信(1954 年8 月)
給佩特龍 盧肯斯的信(1954 年8 月)
給凱瑟琳 昆的信(1954 年9 月20 日)
給凱瑟琳 昆的信(1954 年9 月25 日)
給凱瑟琳 昆的信(1954 年9 月27 日)
給凱瑟琳 昆的信(1954 年10 月20 日)
給凱瑟琳 昆的信(1954 年10 月23 日)
給凱瑟琳 昆的信(1954 年10 月29 日)
給凱瑟琳 昆的信(1954 年12 月11 日)
給佩特龍 盧肯斯的信(1954 年12 月16 日)
給凱瑟琳 昆的信(約1954 年)
無論什么時候,一個人開始沉思(約1954 年)
與自己過去的聯系(約1954 年)
繪畫的空間(約1954 年)
給凱瑟琳 昆的信(1955 年1 月11 日)
給赫伯特 費伯的信(1955 年7 月7 日)
給赫伯特 費伯的信(1955 年7 月11 日)
給勞倫斯 卡爾卡尼奧的信(1956 年)
一則筆記:摘自塞爾登 羅德曼與羅斯科的對話(1956 年)
給赫伯特 費伯的信(1957 年3 月18 日)
給羅瑟琳 歐文的信(1957 年4 月9 日)
給編輯的一封信(1957 年)
致普瑞特藝術學院(1958 年11 月)
給伊達 孔彌爾的信(約1958 年)
安樂椅:馬克 羅斯科,一個憤怒的藝術家的畫像(1970 年)
給赫伯特 費伯和伯納德 里斯的信(1959 年6 月11 日)
給艾麗斯 亞瑟和斯坦利 庫尼茲的信(1959 年7 月)
給米爾頓 埃弗里的信(1960 年)
筆記卡片(約1950 年至1960 年)
給倫敦白教堂畫廊的信(1961 年)
與馬克 羅斯科的一次談話(1961 年)
給赫伯特 費伯的信(1962 年)
向米爾頓 埃弗里致敬(1965 年1 月7 日)
給伯納德 雷斯的信(1966 年)
給諾曼 雷德的信(1966 年)
給赫伯特 費伯的信(1967 年7 月7 日)
給赫伯特 費伯的信(1967 年7 月19 日)
給斯坦利 庫尼茲和伊利斯 阿舍爾的信(1967 年)
接受耶魯大學頒贈的榮譽博士學位(1969 年)
馬克 羅斯科年表
譯后記
安樂椅:馬克 羅斯科,一個憤怒的藝術家的畫像
1959年春天,羅斯科已經非常知名,卻仍舊貧困。那年,他接到有生以來較大的一筆訂單—一組壁畫—每天工作五到九個小時,八個月以來他從未停歇,疲憊不堪。然而,他并不滿意自己正在創作的作品。六月份的時候,他暫且擱置了畫筆,決定去風景勝地散散心。于是,他攜妻子、八歲的女兒,隨旅行團乘美國“憲法號”鐵甲艦(USS Constitution)奔赴那不勒斯。
輪船駛出紐約的及時晚上,他用過晚餐后,一個人在旅行團酒吧游蕩,想找個人說話。
后來我才知道,對他來說交談是必需品,就像呼吸一樣。當時,只有我還在酒吧。其余的人都跑到船頂的露臺透風去了,他們正依傍著船側的欄桿,相談甚歡。我曾有過一次時間甚久的經驗,此后便總是避開。
透過厚厚的鏡片,羅斯科將酒吧環顧了一遍。接著,他以一種獨特的、笨拙的步伐,緩緩地朝我走來。他介紹了自己,之后就開始了我們之間斷斷續續的、不太頻繁的交流—直到上周二他自殺,我們的交流才終止。我與他一次見面和他死去的日子,相隔了七年。期間,我常想,我們隨時可以彼此碰面,而那些曾經斷掉的話題,他也會隨時撿起,繼續討論。所以,聽聞他去世的消息,我愕然,悵然若失,仿佛聽一個故事,于最關鍵處被打斷,再也無法完結。
當時,我們在船上的酒吧偶遇。最初的幾分鐘里,羅斯科小心翼翼地試探我是否對藝術界的事情有所耳聞。隨后,他確定我置身事外—那些流行的藝術家、評論家、畫商、美術館策展人,我一個都不認識。他便松了一口氣,自由而隨意地向我暢談他的作品。后來,他告訴我他從未這樣放松過。假如我和藝術界的行家有哪怕一丁點兒聯系,他都不會如此。因為他不相信那種人。
我也從未見過像他那樣的人。所以,午夜過后很久,我才返回我的頭等客艙,把他所講的東西都寫了下來—正如隨后的任何一次交談,我都有記錄?,F在,我把其中的一些謄寫出來,希望能給當代藝術的歷史提供一些有用的注腳。
羅斯科曾接受位于西格拉姆大廈(Seagram Building)里一所極為昂貴的餐廳的委托,托他為餐廳的墻壁創作一組大型壁畫。他及時次提到這件事的時候,說道:“紐約最闊綽的雜種們常去那兒吃飯、炫耀。”
“我再也不會忍受如此的工作了,”他說,“繪畫不該放在公共場所被展示。這個工作真的具有挑戰性,我接受是因為我懷著惡毒的意圖—那些婊子養的雜種常去那兒進餐,我要畫的東西一定能搗毀他們的胃口。到時,假如餐廳拒絕把我的畫懸掛在那面墻上,就是對我較高的禮遇。不過,他們不會那樣做?,F在的人們可以忍受任何事情。”
為了達到他想要的一種壓抑的、暴虐的、沉重的效果,他正在用一種“黯啞的色調,比我之前用過的任何色調都更加黯淡”。
“畫了一段時間之后,”他說,“才發現無意識中,我受到了米開朗基羅(Michelangelo)的那面墻的影響。他那面墻在佛羅倫薩美第奇家族圖書館里面的一個樓梯間里。他畫出了我后來才理解的一種感覺—讓觀眾產生一種幻覺,他們感覺自己被困在一個房間里,所有的門窗都用磚堵死了。能做的事情是不停用頭去撞墻。”
“到現在為止,為了西格拉姆的工作,我畫了三組畫。及時組出來后感覺不對頭,隨后就把它們分成單幅賣掉了。進行第二組的時候,我抓住了基本的想法,但每當我獨自一人面對那些畫時,就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修改。我想,我是怕它太過鮮明。我意識到自己的偏差后,又重新開始,這一次我試著緊緊抓牢最初始的想法—那個惡毒的念頭一直在心中盤旋,從未間斷過。它成了強烈激發我的動力,不停催促著我。我想這次旅行過后,等回到家,我很快就能完成這組壁畫。”
結果他并沒有完成那組壁畫,它們也沒有出現在他無比鄙視的那所餐廳的墻面上。
他尖銳猛烈的言辭很難被當真,因為羅斯科看上去和惡毒毫不沾邊。當時,他正津津有味地啜飲一杯混有蘇打水的威士忌。他的臉飽滿而發亮,有一副男人該有的圓渾的體格。他喝酒的時候,滿懷愉悅,說話的聲音聽起來很輕快。無論在哪里,我從未見過他發出一丁點兒憤怒的信號,那時沒有,后來也沒有。他對瑪爾—他的妻子,還有凱蒂—他的女兒,他對她們的感情令人動容。他對待朋友,在我認識的人里,幾乎沒有人比他更友善,更替別人著想。然而,據我所知,他的內心深處確實滋生有根深蒂固的憤怒,包裹在一個很細微、很固執的殼里。他的憤怒不針對任何具體的人和事,而是針對世界普遍性的悲慘境遇,以及將這種悲慘施加給藝術家的厄運。
他的憤怒是在一段很長的時間里逐漸滋生出來的。他還是一個小男孩的時候,就從波蘭移居到了俄勒岡。他的父親是一名藥劑師。羅斯科十歲那年,他們從俄羅斯搬走了。年少時的羅斯科從未寬恕過他動蕩不安的移居生活,在一片新的土地上,他沒有家的感覺。盡管羅斯科很少講到他的父母,但從我搜集到的資料來看,他們與很多當時的俄羅斯移民一樣,是政治激進主義者。無論如何,羅斯科曾說:“在我能夠理解政治到底牽連著什么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里,我都是一個無政府主義者。”
“我讀小學的時候,”他說,“我聽愛瑪 戈德曼(Emma Goldman)的課,還聽來自世界產業工人組織(IWW)的演說家的講座,他們幾乎知道那些天發生在西海岸的所有事情。他們天真的、孩子般的看法令我著魔。后來,大概在二十歲的某個階段里,我對進步和改革徹底失去了信心。我所有的朋友也是。也許是因為庫利奇和胡佛時代(Coolidge and Hoover era),一切都看上去都像凍僵了一般毫無希望,我們就陷入了幻滅。但我仍然是一個無政府主義者。這還用問嗎?”
八天的旅途中,我試探性地評論了幾次時政,就被羅斯科認定為艾德萊 史蒂文森的狗腿子和傳聲筒。羅斯科絲毫沒有掩藏他的厭惡。慢慢地,一個神父加入了我們,約瑟芬 莫迪(Joseph Moody)神父?;旧厦總€晚上他也會躲進酒吧里。羅斯科直接宣稱,正規的宗教令他厭煩。這樣,談話總是很快就轉移到他的藝術世界,圍繞著他的敵人蔓延開來。
下面就是關于羅斯科的一些評論:
“我憎惡、懷疑所有的藝術史學家、藝術史專家、藝術評論家。他們是一群寄生蟲,以藝術的軀體為食。他們的工作不僅毫無用處,更是誤導。他們不會說任何值得聽的話,只會談論令人著迷的私事緋聞。”
他尤為憎恨兩個人:艾米麗 格瑙爾(Emily Genauer)和哈羅德 羅森伯格(Harold Rosenberg)。
艾米麗 格瑙爾在《紐約先驅論壇報》 (New York Herald Tribune) 寫了一篇評論,認為羅斯科的繪畫的本質是“裝飾性”,這是對他最終極的羞辱。哈羅德 羅森伯格則傲慢自大。
“哈羅德 羅森伯格,”羅斯科說道,“總是強迫自己闡釋那些他并不能理解,也無法被闡釋之物。一幅畫不需要任何人去闡釋它到底在表達什么。好的狀況是繪畫自己為自己說話,一個評論家企圖附加給繪畫某種看法,是一種傲慢的冒犯。”
我想羅斯科也許恰好讀到了3月28日哈羅德 羅森伯格發表在《紐約客》(The New Yorker)的評論。他悲哀地將羅斯科的繪畫闡釋為一個核心事件。
對于藝術評論家,羅斯科憎惡地說:“整個程序的運轉都是為了藝術的普及化—大學、廣告、博物館,還有57大街的銷售員。”
“一群人觀看一幅畫是一種褻瀆,我相信一幅畫只能單獨和一個不同尋常的人直接交流,那個人恰好和那幅畫、畫家處于一個頻道。”
出于這個原因,他基本上不會參加群展。(我猜測,這也是因為他不愿意和那些他看不上的藝術家集體展出作品。)盡管現代藝術博物館一直在他譴責的名單里,但他還是在考慮博物館為他舉辦個展的計劃。
“我必須解釋清楚這件事,”他說,“他們需要我,但是我不需要他們。這個展覽會給他們帶去尊嚴,但是不會帶給我。”
為什么他要如此挖苦現代藝術博物館?“它沒有信念和勇氣。它不能確定哪些畫是好的,哪些畫是不好的。為了保險起見,每個藝術家的作品,它都會買一些。”
然而,1961年在現代藝術博物館為他舉辦的特邀個展上,他并未表現出一絲不快。因為他在所有的社交場合里,都是羞于表達的。并且,自從他到了每畫必展的階段,他就陷入恐懼和痛苦的暗夜里了。后來,客人們接踵而至為他道賀,對他的繪畫表示虔敬的贊美和欽佩。他就松了一口氣,并且親切和藹地和每一個人交談,即便是策展人和評論家。他和別人一樣有著自尊心,尤其當他面對致敬的時候,沒有什么不同。
那次旅途中羅斯科對自己繪畫的態度,和后來我們通信中的態度,會偶然出現一些令我錯愕的矛盾之處。他堅持認為一幅畫應當只能被放在他家里,在那個私密空間里,被一個真正能欣賞它的“不同尋常的個人”細細品味。后來,至少在他變得很知名的那個時期,他的畫都那么巨大、昂貴,所以只能在博物館展出,除非他的家擁有昂貴的展覽空間。作為一個無政府主義者,他不支持富人,質疑他們的品位,但是他的畫必然會落在他們手里。還有,他更多的時候會強調“沒有一幅畫能夠自我評價”。他認為藝術家所創作的所有作品都是持續性進程里的一小部分,只有全部的作品才能被視為一個單獨的整體。我認為這種觀點暗示博物館與私人收藏的數量必須相當巨大,必須關注一個藝術家持續不斷的展覽,收藏他最核心的成系列的作品。其中也許潛伏著一些矛盾之處,但是我們不要介意,任何人都沒有權利要求一個藝術家必須始終如一。
有一次,我向他提了一個愚蠢的問題:他認為他的繪畫值多少錢?
“我的畫價可以支撐起我的一切,”他回答說,“十五年前,我必須特別走運才能賣掉一幅畫,大約六十美元?,F在我的畫價是六千美元,甚至更多。明天也許就是六百美元。”
羅斯科像大多數人一樣,成長于經濟大蕭條時期,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們工作的報酬極低。所以,他們對金錢的價值極為敏銳,羅斯科也不例外。1961年的24小時,我和我的妻子受邀去他的公寓共進晚餐,晚餐前我們在他工作室碰面,喝了一點酒。他的工作室位于保利街,曾經是一個健身房,也是基督教青年會的會場,后來他把它改造成了畫室。他在里面豎起了一個腳手架,它和西格拉姆大廈里面的餐廳的尺寸一致。我們推測那是為了創作那組壁畫。那時,他仍然沒有創作出令他自己滿意的作品,我們拜訪他的那天,他并沒有進行壁畫創作,而是在其他的畫布上進行創作。那是一幅典型的晚期作品:一個大約9×14英尺的矩形,被一種堅實的顏色充滿。在它之上,漂浮著三個呈互補色的稍小尺寸的矩形。
“這種設計也許看上去很簡單,”他說,“但是為了達到一種恰到好處的比例和色彩,我會用很長的時間。所有的因素都必須協調一致。在內心深處,我頗像一個水管維修員。”
那個巨大的腳手架被擱置在一旁,它鄰近的角落,很明顯是曾經的更衣室,里面堆滿了特別巨大的畫作,粗略地算一下,大約有八十四幅畫。“現在我沒有錢讓它們進入市場,”他說,“今年我已經支付了巨額的所得稅。如果我的畫價能夠保持穩健,明天我就可能賣得更多一些。”
他補充說,他有一點擔心,他的畫是否能夠長久地保持穩健的價格。他非常清楚,同時也痛恨一個現象:紐約藝術市場的風潮更迭極為迅速。有時,他談到幾乎每一個藝術家、每一所藝術院校,都深陷于一場極度的比拼當中。他認為他自己應當被歸于一個群體,其中包括馬瑟韋爾、克萊因、斯蒂爾、德庫寧,他敬重里面的每一個人。但是他瞧不起康定斯基和本 沙恩,稱他們為“廉價的推銷員”。
“沒有人能夠否認,”有一次他說道,“我們這個群體完成了一個使命:摧毀立體主義。現在沒有人再畫立體主義的繪畫了。但是我們沒有摧毀畢加索,他仍然具有意義。”
我忍不住問他,他是否考慮過,年輕的藝術家里會有誰最終將推翻羅斯科。他說:“如果我知道的話,我會殺了他。”聽上去,就像他真的會那樣做。
過了一會兒,他補充說那個毀滅者遲早會來,對此他絲毫沒有懷疑過。“如今的國王被弒,就像當初他弒君的方式一樣,弗雷澤的《金枝》(Golden Bough)里就是這樣講的。”
根據羅斯科的描述,他是偶然間變成了一個畫家。1923年他從耶魯輟學,做過兩年的自由藝術,然后就漫無目的地到了紐約,那時他也不清楚自己要做些什么。
“忽然有24小時,”他說,“我偶然闖進一間藝術教室,教師是我的一個朋友,他正在講課。學生們則對著裸體模特畫素描。我就決定要用一生去畫畫了。”
在一段不長的時間里,他曾在紐約藝術學生聯合學院參加了馬克斯 韋伯(Max Weber)的課程班。后來,他對畫裸體模特產生了厭倦,就開始了自己的探索之路。有一些年,他畫現實主義繪畫,還有一些被后來的評論家稱為表現主義和超現實主義傾向的繪畫。這些探索道路沒能讓羅斯科變得有名,也沒有讓他變得富有。在低潮期,有兩年的時間,他的工作是紐約的WPA聯邦藝術項目(WPA Federal Arts Project)。大約在1947年的時候,他發展出一種繪畫風格,引起了重量級的評論家和贊助人的注意。佩吉 古根海姆(Peggy Guggenheim)就是其中之一。緊接著,他的繪畫特色—矩形塊面漂浮于色域—逐漸培養起他的繪畫市場。最初是通過貝蒂 帕森斯(Betty Parsons),后來是西德尼 詹尼斯畫廊(Sidney Janis Galleries)。一直到60年代早期,他被公認為美國最杰出的六位畫家之一。
我的妻子曾經告訴他,他一定是一位神秘主義者。因為在她看來,他的繪畫傳遞給她一種巫術和儀式的感覺,近乎一種宗教性。對此,他否認。
“不是巫術。也許是先知。但是我絕非預言即將來臨的困境。我只是將目前的困境畫出來。”
在他未完成的西格拉姆的壁畫里,我能看到他的所指。在后來的階段,大量的色塊—紫色的、黑色的,還有像凝固的血跡一樣的紅色—散發出明顯的死亡的感覺。雖然他否認過,但還是流露出一股宗教的神秘主義?,F代藝術博物館的彼得 塞茲(Peter Selz)將其描述為“對文明之死的歌頌……它們的主題可能是死亡和古典主義的復活,不是基督教的神話,而是面對死亡,一種現代主義的舞蹈”。
,羅斯科很明確地得出了相近的結論。羅斯科決定將那組已經投入了大量心血和情感的壁畫,變成一筆好的交易,而不是對那些進行饕餮大餐的富豪表示出厭惡的姿態。甚至它值得被安置在一個比富豪常常光顧的餐廳還要好的環境。在他死前不久,他已經準備把它們掛在一個專門為了那組畫而建的地方—休斯敦的一座不舉辦任何宗教活動的小教堂里—德 梅尼爾(de Menil)家族按照羅斯科的規定和委任所建的教堂。
我只聽到過兩次,他暗示他的作品可能是他埋藏于內心的宗教沖動的表達。
在1959年旅途結束前的幾天里,我們兩個家庭在那不勒斯及周邊參觀了多處景點,有時候一起,有時候分開。他參觀完龐培古城后,對我說他感覺在他的作品和龐貝神秘之屋里的壁畫之間有一種“強烈的親密關系”—“同樣的感覺、同樣的陰郁色彩的擴散性”。
我們兩個家庭一起進行了一整天的帕埃斯圖姆(Paestum)探險。帕埃斯圖姆是古希臘殖民地的一處遺址。里面有三處早于雅典時期的神廟廢墟。(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帕埃斯圖姆被美國軍隊攻下,作為薩勒諾[Salerno]灘頭堡的一部分。海神尼普頓[Neptune]神廟被強占為總部和通訊中心,位于戰場附近的一群小山當中,它沒有被德國炮兵部隊摧毀,簡直是一個奇跡。)
在一個清晨,我們于那不勒斯乘火車朝南部出發。兩個意大利的高中男孩,出來過暑假,他們和我的女兒年齡相仿,偶遇熟識,便立刻決定加入我們的旅行。他們說很愿意作為東道主招待我們—盡管雙方的見面有些尷尬,他們不會講英語,我們當中沒有人會講意大利語。我們只有用法語進行群體性的對話,他們并不擅長,而我的大女兒妮可(Nic)竭盡全力也只是會一點點。
最終我們見到了神廟的廢墟,之前我們在指導手冊上見過它的圖片,它比我們所期待的更加令人敬畏。整個早晨,我們在其間穿梭。羅斯科一臉茫然地對著每一處建筑的細節進行研究,幾乎沒有說一句話。中午的時候,我在附近的雜貨店買了一些面包、奶酪,還有一瓶葡萄酒。在赫拉神廟里的一個陰涼處,我們一起進午餐。妮可幾乎沒有吃一口,她一直在忙著解釋那兩個男孩的問題。那個時候,我們是誰?我們在那里做什么?
她對羅斯科說:“我告訴他們,你是一個藝術家。他們問你是不是來畫這座神廟的。”“告訴他們,”羅斯科說,“在我不知道這座神廟之前,我一直都在畫希臘神廟。”
我猜測羅斯科的死亡和一個事實相關:那些年,藝術家畫神廟并不是一件值得鼓勵的事情。當然,這只是純粹的臆測。
在幾個世紀里,那是藝術的一個主要的功能。在龐培的神廟,以及后來拜占庭和歐洲的教堂、廟宇里,藝術都和宗教緊密相關。中世紀和文藝復興時期的最杰出的藝術家都致力于向文盲傳授《圣經》故事,藝術手法有濕壁畫、馬賽克繪畫、肖像畫、雕塑、彩色玻璃—他們所在時代的視覺的教具。教會是藝術家最重要的贊助人。他們的社會角色既明確又安穩,他們的工作是必不可少的,也是尊貴的,實際上,近乎神圣,被視為上帝的工作。
隨著印刷機的發明和宗教的衰落,以及照相機的出現,這個功能被逐漸消解了。到了20世紀,藝術家不再扮演的角色:圖像的創作是為了滿足藝術家自身文化的強烈需求,他們自己都能獨立地完成。不可避免地,很多人開始將其作品作為一種“本質的裝飾性”—社會的裝飾品,而不是靈魂的食糧。
最近,藝術家仍被歸屬為一種更加卑下的角色:被藝術界所開掘的一個構件。藝術界指的是由藝術經紀人、評論家、時髦的收藏家、藝術投機商共同構成的世界。甚至最近,有一個共同的投資機構開始計劃投入藝術基金,介入藝術機制。機構管理者很明顯對藝術家不感興趣,他們只關注藝術家的增值潛力。沃霍爾的作品會不會比羅斯科的作品升值更快?
這樣的問題會激怒像羅斯科一樣的人。像約翰 卡納迪(John Canaday)那樣的評論家的判斷同樣也會激怒羅斯科。他針對羅斯科在現代藝術博物館的展覽寫了一篇文章,他極力強調:“如今,藝術家的工作就是為評論家對美學進程的探索提供材料。盡管這是一種本末倒置的關系,但是仍然具有合理性。毫無疑問,如果某24小時其他的藝術形式可以取代繪畫,基本滿足所有的需求,那么繪畫所剩下的功能就更加萎縮了。在這種情況下,評論家自然而然會想在畫家中間尋找說得最少的那個,因為那個畫家為美學手法留下了更多的空間。”
我相信,羅斯科痛恨于被強行歸入某種材料提供者的角色—不管是為了投資信托,還是為了美學實驗。我已經聽說過一些關于他自殺的解釋—他的身體不好,或者他六個月失去了創作力,或者藝術界將興趣轉移到更年輕的下一代而將他拋棄了。可能在其中存在某些原因,我不知道。我的直覺告訴我,至少有一個原因是他長期以來的憤怒,一種合理的憤怒:當一個人感覺自己應當命定去畫神廟,卻發現自己的作品只能被當做交易的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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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包裝好看,內容也是非常精彩,送貨速度真的好快
幫別人買的,還沒看,應該還不錯了。
書的質量很棒,是正版,包裝也結實,很滿意。當當送貨速度還是一如既往的快。書大概是世界上最物美價廉的商品了吧。最近打折活動越來越頻繁了,除了雙十一還有讀書節618很多周年和紀念活動等等等等,前年買的書還沒完全看完,去年今年又買了很多,以后還是多買畫冊攝影集等圖片為主的書比較好。
書很好看,學習藝術應有這樣感悟。
挺好的,極力推薦,快遞也很快
買來買去還是買書最便宜
物美價廉,十分滿意
收錄了1934年至1969年近90篇羅斯科的書信、隨筆、演講稿等
雖然是個大畫家,這本書沒啥意思。注水內容太多。
《藝術何為:馬克·羅斯科的藝術隨筆(1934-1969)》所收錄的羅斯科生前書信、隨筆等,系首次集中整理出版,*程度呈現出這位偉大藝術家的藝術思想脈絡與藝術觀念演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