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柬埔寨,風光秀麗的巴薩河畔,人們臉上常見神秘的微笑,但人口拐賣、赤貧、文盲,以及內戰的后遺癥亦如影隨形;當地人央求國際組織為其修繕寺廟,年輕的和尚卻對外面的世界蠢蠢欲動;來到這里的外國人,既有國際組織志愿者,也有自我流放者和淘金者……1998年,劉紹華加入“臺北海外和平服務團”,提著一只皮箱便來到柬埔寨,在那里生活了兩年。之后,她以人類學家的視角、散文家的筆法寫下自己的柬埔寨記憶:這是一個迅速變化的社會,走向全球化的同時仍有美麗的“非現代性”殘存。這里是“天堂與地獄的寫實,就如同吳哥窟的石雕故事一般,上演著人世歷史中的喜怒哀樂、罪與罰、墮落與超脫”。
這是一部精彩的旅行文學,描繪了高腳屋、吳哥窟、祭典、金邊的城市奇景、各種文化差異和旅行趣事;也是一部人類學民族志,記錄了饑餓、疾病和罪惡,敘寫了警察、妓女、乞討者、臺商、異鄉人等各類群體的生存狀況,呈現出一個現代性與傳統相互沖突,歷史罪惡與宗教力量并存的變化社會。
作者劉紹華是一位視角獨特的人類學家,她曾只身進入中國涼山,后寫下醫學民族志《我的涼山兄弟》,在國內外引起廣泛的討論,獲得了包括《新京報》年度好書 年度社科類好書、“騰訊?商報華文好書”年度評委會特別獎、深圳讀書月“年度十大好書”等在內的諸多獎項。
《柬埔寨旅人》列選臺灣《中國時報》年度開卷十大好書。
劉紹華人類學家,臺灣“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研究人員。其著作《我的涼山兄弟》英文版獲2012年及時屆臺灣“中央研究院”人文及社會科學學術性專書獎,中文繁體版獲2013年《南方都市報》年度十大港臺好書、2014年臺北國際書展“年度之書”大獎,中文簡體版入選2015年“深圳讀書月”年度十大好書、《新京報》年度好書與年度社科類好書、“騰訊?商報華文好書”年度評委會特別獎。
新版序: 移動作為生命的方法 丨劉紹華———1
序一: 驚心動魄的旅行敘事丨廖炳惠 ———15
序二: 儀式尚未完成——我的柬埔寨記憶丨劉紹華 ———21
巴薩河畔 ———1
季風雨 ———17
慟的文化差異 ———25
古城吳哥 ———39
過橋 ———47
柬埔寨的生活邏輯 ———55
異鄉人 ———65
祭典、 文化與藝術 ———79
明天 ———99
失夢園 ———109
告別高腳屋 ———117
代序一 驚心動魄的旅行敘事
提到柬埔寨,國人大概會想到令人發思古幽情的佛教圣地——吳哥窟或當初高棉共黨留下的成千上萬的骷髏頭,在腦海浮現政治暴力、軍事鎮壓、盜匪橫行的景象;大致上,臺灣對柬埔寨的了解,一個管道是旅游手冊上的介紹,另一個既是大哥級立委在當地幫助臺商的事跡,很少人像劉紹華這樣蹲點深入柬埔寨的城市,在巴薩河西邊的村子住下,不僅洗衣連刷牙、洗臉都靠山吃水,以為她擔任臺北海外和平服務團的特派員身份,歷經兩年光陰,發展其近乎“土著”的觀點。
紹華筆下的KohThom村里的人物(如Imm、房東等)、高腳屋、巴薩河畔的夕陽、湄公河賣青箭口香糖的小女孩、金邊城市的奇景及她所觀察到的種種文化差異,既像人類學家的民族志(ethnography),更像驚心動魄的報道文學或旅行敘事,充滿了人物、風俗、訓練、環境、警察、女性、外國人、風雨、罪惡、博物館、寡婦島、軍事強人洪森、農村、難民營,乃至怵目驚心的饑餓、疾病及受騙的感覺,尤其當地人安之若素所露出的神秘微笑,或者古老之文化祭典與藝術,都充滿了驚喜,而且紹華不斷拿這些場景與臺灣做對照,由賣口香糖的小女孩到椰子保溫杯,或她自己有關愛滋病調查及教育工作,為當地人講授臺灣原住民之文化等,都具比較文化、社會、宗教之意義。
紹華馬不停蹄,一路看到柬埔寨如何跌跌撞撞走向全球化的文化經濟,在這過程里,她不僅從都會發展、技術、通訊上看到一些美麗的“非現代性”殘存,而且在金邊見證了人口販子拐賣農村少女,逼迫善良人家棄貧從娼的各種慢性病及其社會倫理問題,在她的心目中,佛教精義也許是一絲希望,或可保住當地優美的溫厚與善意。
這本小書是由十二個民族志所集成,最能引起臺灣讀者興趣的應屬《失夢圓》這一章,因為它談到臺商去柬埔寨的經歷及其興衰。讀到九七年以后,臺商定居柬埔寨的及時步是自備手槍,雇用保鏢,并隨時保持低調,準備賠錢,真教人覺得在外的臺胞既孤苦又危險重重,但這種草莽行徑,誰令致之?大概有相當大成分是國人對南亞、中國或外面的世界缺乏正確的認知吧。
紹華的書因此開啟了了解南亞文化的一扇門,讓讀者進一步透過她所看到的農村、婦女、歷史、儀式、臺商、軍警、去觀照臺灣、越南、中國等地區已碰過或正遭遇到的問題。
紹華是我在清華大學人類所聯合指導的學生,記得她喜歡十分另類的文化人類學,在她修成碩士正果之后,又跑去澳洲深造,同時也在韓國、中國做田野,是研究生中具泛亞洲文化經驗及視野,不但勇于嘗試新領域,又肯冒生命之危險去幫助罹患慢性病或愛滋病的農村婦女,她的學識、熱情、誠懇是極其少見。2001年我到哥倫比亞大學客座,有24小時居然收到她的e-mail,原來她在哥大修醫學人類學之博士學位,正作亞洲與中國愛滋病患方面之田野工作,令人對她的活力與菩薩心腸大為感佩。最近,她將書的初稿交給我,讀了之后更覺得她的柬埔寨經歷令人耳目一新,值得大家借鏡。
廖炳惠
2005年4月4日于新竹風城
自序 儀式尚未完成——我的柬埔寨記憶
一九九八年,我終于有機會前往向往已久的東南亞工作。當時我還在香港明報擔任駐臺特派記者,九八年柬埔寨第二次民主大選后一周,抽空去了這個舊稱“高棉”的國家觀察一趟,并決定了我未來兩年在柬埔寨的工作計劃。舊這樣,我離開了上山下海、全臺跑透透的有趣記者工作,接受了每月津貼只有我原來工作四分之一的條件,提著一個皮箱來到了柬埔寨,加入了臺北海外和平服務團(TOPS)柬埔寨工作隊。當時,服務團有三個計劃,一個是教育月刊計劃,另一是游民職訓計劃,而我接手的戰后小學教育重建計劃是常駐鄉村的計劃站。能接手這計劃令我雀躍,讀人類學的我,很期待深入當地人的日常生活。在此之前,我也有機會選擇服務團位于泰緬邊境甲良人難民營(Karen refuges )的計劃,但我更想見證一個快速變化的社會,所以選擇了柬埔寨,而不是去了臺北難民營。這一決定,改變了我后來的生活路線。
我自清華大學社會人類學研究所畢業后,對東南亞研究非常有興趣,一九九六年時曾想過報名東南亞研究的公費留學考。當時的我對東南亞的了解近乎于零,為了準備考試我覺得必須閱讀中文書,不然考試時連地名都不會寫怎么辦,所以我跑了中央圖書館、臺灣分館以及各大書店尋找東南亞研究方面的中文書籍,結果發現我找得到的書籍歷史都終止于一九七○年代,那正是東南亞面臨劇變的年代,但之后那塊區域的發展軌跡,在臺灣的中文書架上一片空白。現在,臺灣的東南亞研究已陸續展開,而坊間也出版了不少東南亞的旅游業書,但多是翻譯書籍,少有臺灣作者撰寫的非學術研究的深入報導。
人類學活在我的眼睛與血管里,我在柬埔寨期間就有撰寫田野雜記寄給臺灣友人的習慣。二○○○年,我對所謂的第三世界國際發展的疑問大到無法以我當時既有的知識解套,決定繼續我的人類學夢想,并期待圓夢的同時我的困惑能得到解答。所以我離開了東南亞的第二個工作,就是在金邊的高等研究院人類學愛滋病研究計劃的實習工作,帶了三只皮箱回到了臺灣,裝滿了一堆歷史、發展與愛滋病研究資料,當然還有一些我喜愛的柬埔寨工藝品。只是,有限的行李箱,滿滿的記憶裝也裝不完。
回臺后,我立刻投入工作及準備赴美專攻醫學人類學,柬埔寨的一切迅速且無奈地遭到擱置?;貞洷粩R置的期間,我經歷了一段不短的混亂狀態。后來,我自己和友人都發現,我之所以如此混亂,是因為我遺留在柬埔寨的田野里。我還沒走出來。儀式尚未完成。
在我行將前往中國涼山展開研究之際,我終于寫出了我的柬埔寨記憶。儀式一擱就是四年,我終于出關了,總算能夠騰出心力前往另一地方,經歷另一段長時間的生命了。
回頭冥想那段歲月,撩起本已遺忘的情緒,雖不復當年強烈,依舊令我一陣恍惚。
這部塵封多年的紀錄影片,沒能按時間順序放映,老舊的東西特別有自己的邏輯,喜歡在不同的空間里尋找痕跡。時間,已沒多大意義,終究,過去都屬于過去。過往不盡然都是一徑喟嘆,生命嗜調自己的滋味,即使在最憂傷的時刻,也能擠出一臉苦笑;開懷大笑之際,也不棄忘人世辛酸。節奏有它自己的姿態,即使年紀未老也需要緩慢,歷經滄桑也仍有激動時分。就看記憶先從那格膠卷跳出吧!
劉紹華
紹華的書因此開啟了了解南亞文化的一扇門,讓讀者進一步透過她所看到的農村、婦女、歷史、儀式、臺商、軍警,去觀照中國大陸、中國臺灣、越南等地區已碰過或正遭遇到的問題。——廖炳惠(臺灣清華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