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書立足于“文化城市群”理論,一方面,通過歷史與人文、古代與現代、海內與海外、政治與經濟等多方面的梳理和研究,努力還原古代海上絲綢之路城市的真實發展歷程。另一方面,按照“一個人的生命史”的方式再現“一個城市的發展史”,用生動的歷史情節講述大連、天津、煙臺、蓬萊、青島、南京、揚州、蘇州、上海、嘉興、湖州、杭州、寧波、泉州、福州、廈門、漳州、高雄、汕頭、深圳、香港、廣州、澳門、湛江、海口、三亞、北海等27座名都名城城市故事、闡釋城市精神。
本書為普通讀者深入了解海上絲綢之路提供一個“城市讀本”,也為國家在“一帶一路”戰略中“重建文化認同,連接古今中外”提供支持。
向全球化的世界講述中國海上絲綢之路城市故事 。
從陸地到海岸,上海交通大學城市科學研究院劉士林教授研究團隊歷時三年完成,研究中國海上絲綢之路之作!
從中國海上絲綢之路城市歷史發展變遷角度展開,內容詳實生動。
《中國絲綢之路城市群敘事》姊妹篇——《中國海上絲綢之路城市廊道敘事》。
融合城市科學理論和深沉文化情懷,遍尋文史圖冊,深切城市文脈,叩問興替原始,謀劃復興大略,闡述27座城市的“前世、今生和前程”,續寫中國海上絲綢之路的舊都新命。
關鍵詞:
一帶一路 絲綢之路
劉士林,博士,上海交通大學城市科學研究院院長、首席專家,教授、博士生導師。兼任國家“十三五”發展規劃專家委員會委員,文化部文化產業專家委員會委員,教育部《中國都市化進程年度報告》負責人,住房和城鄉建設部《中國建設信息化》專家委員會委員,國家教育國際化試驗區指導委員會委員,國家文化軟實力研究協同創新中心城市文化中心主任,光明日報城鄉調查研究中心副主任等職。主要從事美學、文化學、城市科學、智慧城市研究,是我國城市文化學派的開創者和代表性人物。
001 緒 論 海上絲綢之路半部中國文化史
009 第 一 章 蓬萊 三山云凈仙跡渺,萬里澄波賈舶來
023 第 二 章 大連 遼海若思千歲鶴,且留城市會飛還
043 第 三 章 天津 海河繞出來的衛城
063 第 四 章 煙臺 海岸綿延繞膠東,山水相宜道古今
081 第 五 章 青島 南北絲路匯集的橋頭堡
097 第 六 章 南京 星槎勝覽,萬國來朝
115 第 七 章 揚州 江海揚波終逝去,運河槳聲憶春風
135 第 八 章 蘇州 最是江南形勝處
151 第 九 章 上海 江海通津,東南都會
167 第 十 章 嘉興 胸藏萬匯憑吞吐,腹有詩書氣自華
181 第 十一 章 湖州 飛燕晝初長,陌頭行采桑
195 第 十二 章 杭州 吟得詩成無筆寫,蘸他春水畫船頭
209 第 十三 章 寧波 海定波寧,慈航普渡
227 第 十四 章 泉州 海上絲綢之路的起點
247 第 十五 章 福州 萬國舟航通禹貢,九仙樓閣倚空同
265 第 十六 章 廈門 海外青山山外海 古今梯航在鷺門
285 第 十七 章 漳州 海上生明月
301 第 十八 章 高雄 從海洋出發的城市
323 第 十九 章 汕頭 三江入海 嶺東鄒魯
339 第 二十 章 深圳 改革開放的及時試驗田
355 第二十一章 香港 東方之珠,中西交匯
375 第二十二章 廣州 廣南富庶天下聞,四時風氣長如春
395 第二十三章 澳門 蓮花仙島彈丸地,中西合璧國際城
415 第二十四章 湛江 旌飛旗揚下南洋
429 第二十五章 海口 騎樓文脈,千載海魂
445 第二十六章 三亞 天涯海角,南海要沖
461 第二十七章 北海 合浦古港,南珠故鄉
480 后 記
及時章
蓬 萊
三山云凈仙跡渺,萬里澄波賈舶來
蓬萊自誕生以來便充滿了傳奇色彩,蓬萊二字最早出現在《山海經》,《山海經 海內北經》有“蓬萊山在海中”的記載。《列仙傳》曰:“有巨靈之鰲,背負蓬萊之山而抃舞,戲滄海之中。”《列子 湯問篇》:渤海之東“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輿,二曰員嶠,三曰方壸,四曰瀛洲,五曰蓬萊。……其上臺觀皆金玉,其上禽獸皆純縞。珠玕之樹皆叢生,華實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蓬萊仙境、海市蜃樓等美麗的傳說給蓬萊披上了神秘的外衣,也使得蓬萊(即古登州)聞名天下。
一、 蓬萊無限風光好,仙閣回眸更壯觀
蓬萊歷史悠久,在新石器時代即有人類聚居,蓬萊地名得于漢代,據記載漢元光二年(前133),漢武帝東巡,“于此望海中蓬萊山,因筑城以為名”。唐貞觀八年(634),始置蓬萊鎮。唐神龍三年(707),登州治所移蓬萊,蓬萊遂升鎮為縣。明朝實行的省、府、州、縣制,登州歸屬山東省(后改為山東布政使司)下的萊州府,1376年設府,治所蓬萊。管轄寧海州、蓬萊縣、黃縣、福山縣、棲霞縣、招遠縣、萊陽縣和文登縣。明末設登萊巡撫于此,登萊巡撫袁可立曾在此操練水師,登萊成為關防重鎮。值得一提的是,古登州從唐初設立到明朝初期,一直為州,到了明洪武九年(1376),才升格為府,府是比州更高一級的行政組織。在《明實錄》一書中曾提到登州升州為府的原因,“時以登、萊二州皆瀕大海,為高麗、日本往來要道,非建府治,增兵衛,不足以鎮之”。這也有力地佐證了登州在海上絲綢之路中的重要地位。清沿明制,登州府轄區基本無變化。第二次鴉片戰爭后,登州被開放為通商口岸,1862年治所由蓬萊遷往煙臺。由唐至清的1 100多年間,蓬萊一直為膠東地區政治、經濟、文化中心。蓬萊現為山東省縣級市,由煙臺市代管。
蓬萊市地處膠東半島最北端,瀕臨渤、黃二海,東臨煙臺,南接青島,北與天津、大連等城市及朝鮮半島隔海相望。地勢南高北低,屬山前沖洪積、丘陵剝蝕平地為主的地帶,平均海拔高度在15 ~ 25米之間。蓬萊地處中緯度,屬暖溫帶季風區大陸性氣候,氣候較為宜人,年平均氣溫11.7℃,年平均日較高氣溫28.8℃,年平均日低氣溫—2.3℃,年平均降水量664毫米,年平均日照量2 826小時,相對濕度較大,但基本不受臺風影響,全年無洪水。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蓬萊交通日趨便利,東距煙臺70公里,南距青島200公里,現有港口四處,其中包括蓬萊新港、欒家口港兩個國家一類對外開放港口,港口年吞吐能力達2 200萬噸,已開通連接山東半島與遼東半島及通往日本、韓國、中國香港等國家和地區的貨運航線。
蓬萊物產豐富,礦石資源、水資源及名勝古跡等資源都較為豐富。已探明的資源有黃金、石灰石、火山灰、氟石、花崗巖、大理石等20余種,其中黃金年產量16萬兩,石灰石資源總儲量在1.6億噸以上。蓬萊境內分布有黃水河、平暢河、戰山河、平山河等主要河流,且地下水資源較為豐富,水質好。作為山東歷史文化名城,蓬萊有歷代名勝古跡100余處。建于宋嘉祐六年(1061)的蓬萊閣和建于宋慶歷二年(1042)的蓬萊水城,均為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還有戚繼光故里、三仙山、海洋極地世界、八仙渡海口、艾山部級森林公園、西苑動物園等旅游景點。概而言之,蓬萊作為海上絲綢之路上的重要起點城市,不僅文化底蘊豐厚,而且現代經濟社會發展條件較好,正所謂“蓬萊無限風光好,仙閣回眸更壯觀”。
二、 三山云凈仙跡渺,萬里澄波賈舶來
登州港位于山東半島最北端,蓬萊城北丹崖山下,北距廟島群島6海里,扼渤海海峽之咽喉,是我國古代重要的貿易港和軍事港口,在海上絲綢之路的開辟與發展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登州港自唐朝命名后,作為我國對外交流口岸、商業港口、軍事要塞等多重功能集于一身的重要港口,是世界港口史上人工修建保存至今的最早港口,在我國古代的政治、經濟、軍事、文化交流中舉足輕重。1982年,蓬萊水城公布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登州系我國最早的軍港之一,早在西漢元封年間,登州港作為軍事港口的作用開始凸顯。到了唐宋時期,登州港已發展成為我國著名的大港,《史記 朝鮮列傳》記載:漢武帝元封二年秋,“遣樓船將軍楊仆,從齊浮渤海,兵五萬人”。即從登州沿廟島群島到達朝鮮。隋唐時期,登州即為軍港。作為新羅、日本朝貢的主要進出海口,登州港逐漸繁榮并走向鼎盛,成為北方對外貿易中心,造船業發展尤其迅速,是唐代重要造船基地。登州作為南北交通的樞紐,杜甫在《昔游》中描述:“吳門轉粟帛,泛海凌蓬萊。”對唐朝廷利用登州港轉運南北物資做了真實的描述。北宋中葉,北方頻繁戰亂,全國經濟重心南移,登州港地位下降,密州港在東亞取代登州港的地位,山東半島一帶與高麗、日本等國的海上貿易事業改為密州板橋鎮的市舶司負責。明清時期,登州作為軍事港口的地位又進一步提升,作為海漕運輸的始發港,登州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清代隨著海禁政策的變化,登州港時盛時衰,但整體而言,在整個明清時期登州港一直是北方的重要軍港。
歷史上的“海上絲綢之路”是指中國與世界其他地區之間的海上交通路線,以中國為起點,東通日本、朝鮮半島,西經東南亞、印度洋地區,直至西亞和東北非。海上絲綢之路主要有兩條,一是由中國通往朝鮮半島及日本列島的東海航線,二是由中國通往東南亞及印度洋地區的南海航線。2008年,“登州與海上絲綢之路國際學術研討會”在蓬萊市召開,最終,聯合國開發計劃署中國區域合作項目專家、聯合國泛絲綢之路組委會秘書長董建國代表專家學者明確提出:次通過海上對外開放是從登州府即今天的山東半島開始的,從此以后,古登州即蓬萊與海上絲綢之路便緊密聯系在一起,蓬萊也越來越受到關注。
由于地理位置的關系,早在商代,山東半島上便開始了遠航貿易。《詩經 商頌》記載:“相土烈烈,海外有截。”春秋時期,齊國的管仲提出“八千里之發、朝鮮可得而朝也”,認為可以通過經商來達到使鄰國臣服的目的。戰國以后,中國向韓國、日本等東南亞國家輸出書籍,南北朝時期的史書有相關記載,南朝宋時,百濟國王余毗“表求《易林》、《式占》、腰弩,太祖并與之”。日本的《古事記》和《日本書紀》也記載了西晉時期,中國的經典書籍傳到日本。以上證據表明,以山東半島為起點的海上絲綢之路,早在春秋戰國時期便初具雛形。
考古學家通過對膠東地區的墓葬研究得出結論,古登州地區在史前文化時期就與朝鮮半島、日本列島等有了文化交流。在登州港內,先后發現四艘古代木質沉船,其中包括兩艘高麗古船,還有20余件鐵錨、石碇、木碇及明朝紫檀木舵桿、明朝黃花梨木材等航海遺物。蓬萊元朝戰船于1984年在登州港西南部清理淤泥時出土,屬于我國首次發現瘦長流線型戰船船型,船上使用的外扳倒構形榫接、定位鋦釘等造船技術都是首次發現,表明元朝在造船技術上的新突破。明朝紫檀木舵桿于1984年出土,是我國現存古代紫檀木較大木材,十分珍貴,紫檀木尾部刻有銘文:“黃字三百十五號,一根長二丈八尺,厚一尺二寸,舵頭破心,閃腳破開一尺五寸,巴節三個,永樂十年六月日進四百料。”[1]紫檀木主要產地在東南亞以及我國的廣東、廣西、云南等地,是珍貴木材之一,現在已經近乎絕產,明朝鄭和下西洋開通航路,大量東南亞珍貴木材輸入我國,蓬萊紫檀木舵桿就是鄭和下西洋帶來的珍貴文物之一,情況類似的還有蓬萊明朝兩件黃花梨木材。蓬萊明朝戰船在2005年出土,沿襲了元朝的造船技術。蓬萊1號高麗古船出土于2005年,從船上發現鑲嵌青瓷、繭形瓷、青釉瓷瓶、陶甕等高麗文物,此外該船融合了古代中國與高麗的造船技術,它的發現填補了古代海上絲綢之路古代中國與高麗造船技術交流的空白。蓬萊2號高麗古船也出土于2005年,屬于典型的高麗古船,為歷史上朝鮮半島建造的遠洋海船。
《三國志》里記載了曹魏時期朝鮮半島與日本的往來線路,“循海岸水行”至倭國“女王之所都”,將古登州地區與遼東半島、朝鮮半島、日本列島航行的路線完整地呈現出來。《新唐書 地理志》中記述了唐代中國與周邊各國交流的主要交通路線有七條,而海路只有兩條,一條就是從登州出發,聯系新羅和渤海國的“登州海行入高麗、渤海道”,即從蓬萊出發,通過廟島群島島鏈,連接遼東半島,轉至朝鮮半島的航線,這條航線被后世稱為“登州水道”,適時登州港崛起為中國北方及時大港。宋代以后,登州港及登州水道繼續發揮著重要作用。蘇軾在《登蓬萊閣記》中記載了登州港的盛況,“登州蓬萊閣望海如鏡面,與天相際,忽有黑豆數點者,郡人曰:‘海舶至矣。’不一炊久,已至閣下”。
從秦漢至宋明時期,登州港背靠中原,成為當時進出中國北方最重要的海上門戶,也是軍事活動展開的重要基地和糧食物資運輸調配的中轉站。唐朝時,唐朝廷指定“登州海行入高麗、渤海道”,為唐朝與東北亞國家海上往來的重要航線。即“登州東北海行,過大榭島、龜欽島、末島、烏湖島三百里。北渡烏湖海,至馬石山東之都里鎮二百里……又過秦王石橋、麻田島、古寺島、得物島、千里至鴨綠江唐恩浦口。乃東南陸行,七百里至新羅王城”。在唐宋時期,登州設立了“新羅館”、“高麗館”,用來安置從登州入境的新羅、高麗等國使節。據統計,600到614年期間,日本先后派出四批遣唐使都是從登州登陸。到了唐代,從貞觀四年(630)至乾寧元年(894)的近300年間,日本先后派出遣唐使19批,有七批從登州港中轉。而唐朝與新羅官方往來更為頻繁,“新羅以各種名義向唐派出使節126次,唐王朝以各種名義向新羅派出使節34次,雙方共160次”,據《明實錄》、《朝鮮李朝實錄》記載,明初洪武年間和明末天啟、崇禎年間,高麗和朝鮮使團都是由登州口岸往返中國。[1]根據林基中先生整理的《燕行錄全集》及《續集》,朝鮮貢使先后有27次經水路來華,時間集中在1621至1636年這16年里,這期間正值努爾哈赤攻占遼、沈,遷都遼陽后,中間的陸路通道被阻隔,故“改朝鮮貢道,自海至登州,直達京師”。朝鮮使臣尹暄、金尚憲、崔有海、高厚用等都有類似《朝天錄》的傳記傳世,并留下了大量關于登州、蓬萊閣的詩篇。在登州水道中,登州岬、老鐵山等是重要路標和避風港,建于清同治七年(1868)的蓬萊閣普照樓,是古代登州水道和登州港中為航船夜間導航用的航標燈,也是我國自己修建的沿海最早燈塔之一。[2]
登州海道開通后,地區之間的貿易和文化交流也隨之繁盛,陶制器皿、農作物的種子、瓷器、絲綢等先后傳到朝鮮半島、日本等地,很大程度上改變了當地居民的生產生活方式。文化的交流與碰撞也在漫長的歷史長河中逐漸展開,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影響著文明的進程。[1]
三、 千古蓬萊勞遠夢,買絲應繡戚將軍
蓬萊自古多豪杰,抗倭英雄戚繼光便是其中最為杰出的代表,戚繼光傳奇的一生與生他養他的蓬萊山水、風土人情是分不開的。
戚繼光,1528年11月12日生,卒于1588年1月5日,字元敬,號南塘,晚號孟諸,卒謚武毅,漢族,山東蓬萊人。戚繼光因抗倭功績為人所熟知。嘉靖二十三年(1544),戚繼光繼承祖上的職位,任登州衛指揮僉事。嘉靖二十五年(1546),戚繼光負責管理登州衛所的屯田事務,當時山東沿海一帶遭受到倭寇的燒殺搶掠,戚繼光有心殺賊,寫下了“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的詩句。嘉靖三十二年(1553),戚繼光受張居正的推薦,進署都指揮僉事一職,管理登州、文登、即墨三營25個衛所,防御山東沿海的倭寇。嘉靖三十四年(1555),戚繼光被調往浙江都司僉事,并擔任參將一職,防守寧波、紹興、臺州三郡。在戚繼光的軍事生涯中,南征倭寇和北御韃靼是兩大最為顯著的功績。嘉靖三十六年(1557),倭寇進犯樂清、瑞安、臨海等地,戚繼光率軍前往救援,但因為道路隔絕而沒有來得及。而后,汪直余黨作亂于岑港,戚繼光與俞大猷兩軍會合,前往圍攻。嘉靖三十七年(1558),倭寇造好了大船,準備駕船夜遁,俞大猷和戚繼光趁機發動進攻,擊沉倭寇大船,余黨向閩南逃竄。因抗倭有功,朝廷命令戚繼光守衛守臺、金、嚴三郡。戚繼光到浙江赴任后,發現衛所的將士作戰能力一般,而金華、義烏的人比較彪悍,于是戚繼光前往招募了3 000人,在戚繼光的指導訓練下,將其練成一支精銳的部隊,后稱“戚家軍”。戚繼光根據南方多沼澤的地理特點制定陣法,又給他的部隊配備火器、兵械、戰艦等裝備,戚家軍從此名聞天下,令倭寇聞風喪膽。
嘉靖四十年(1561),倭寇大舉進攻桃渚、圻頭等地,戚繼光率軍扼守桃渚,于龍山大破倭寇,戚繼光一路追殺至雁門嶺。倭寇遁走之后,乘虛襲擊臺州,戚繼光一馬當先手刃倭寇首領,余黨走投無路,全部墜入瓜陵江淹死。而圻頭倭寇竟又來侵犯臺州,戚繼光率軍于仙居將其全殲。臺州大捷后,戚繼光官升三等。
嘉靖四十一年(1562),倭寇進犯福建,并聯合福寧、連江等地的倭寇,聲勢浩大,當地官軍不敢進攻,于是胡宗憲傳令讓戚繼光帶兵剿賊。戚繼光領命后引兵先進攻橫嶼,橫嶼四面水路險隘不易通行,戚繼光命將士們每人手持一束稻草,填壕而進,大破橫嶼倭寇,斬首2 200余級。而后,戚繼光乘勝追擊,殺至福清,搗毀牛田,端了倭寇巢穴。倭寇余黨慌忙逃往興化,戚繼光也不停歇,一路狂追,又搗毀倭寇據點60余營,斬首無數。戚繼光平定福建倭患后班師回浙江,行至福清,遇見少量倭寇從東營澳登陸,戚繼光率兵急攻,斬首200人。經過幾番戰斗,閩廣一帶的倭寇幾乎被戚繼光殺光。
戚繼光回浙江后,從日本國土來的新倭寇又伺機侵略襲擊福建興化,朝廷抵抗不力。嘉靖四十二年(1563)四月,戚繼光率領浙江兵前來支援。戚繼光到后,先前派來的右位都御史譚綸立刻籌備對倭寇的總攻,先在各海道上環立柵欄阻斷倭寇歸路,而后譚綸以劉顯為左軍,俞大猷為右軍,譚綸自領中軍,以戚繼光為先鋒,圍攻平海衛,一舉告破,斬首2 000余級,戚繼光等率兵追擊,倭寇道路不通,又被斬殺3 000多人。于是劉顯等復興興化。朝廷以戚繼光先前橫嶼大戰,前后戰功,以戚繼光為都督同知,世蔭千戶,代替俞大猷為總兵。
隆慶元年(1567),朝廷任戚繼光為神機營副將。戚繼光鎮守的薊門固若金湯,朝廷封戚繼光為太子太保,又進封少保。
萬歷十年(1582),朝廷里內閣首輔張居正病逝,給事中張鼎思趁機上言戚繼光不應該放在北方,于是戚繼光被朝廷調往廣東。萬歷十三年(1585),給事中張希皋再次彈劾戚繼光,戚繼光因此遭到罷免,回鄉后病逝。
戚繼光在東南沿海抗擊倭寇十余年,掃平了多年為虐沿海的倭患,確保了沿海人民的生命財產安全;后又在北方抗擊蒙古部族內犯十余年,保衛了北部疆域的安全,促進了蒙漢民族的和平發展。同時,戚繼光又是一位杰出的兵器專家和軍事工程家,他改造、發明了各種火攻武器;他建造的大小戰船、戰車,使明軍水路裝備優于敵人;他富有創造性地在長城上修建空心敵臺,進可攻退可守,是具有特色的軍事工程。軍事上,戚繼光撰寫了兩部重要兵書,即《紀效新書》和《練兵實紀》。這兩部書是他練兵打仗的經驗總結,也是他訓練軍隊的教本,在軍事學上有很高的地位,被《四庫全書》收錄,占軍事著作的十分之一。此外,戚繼光通曉儒經、史籍,是一名出色的書法家和詩人。“封侯非我意,016 中國海上絲綢之路城市廊道敘事
但愿海波平”是戚繼光筆下流傳最廣的詩句,但絕非。
為了紀念偉大的民族英雄戚繼光,蓬萊設立了戚繼光紀念館,紀念館位于振揚門北側,由以前的水師府辟建而成,占地3 220平方米,建筑面積1 100平方米。紀念館坐北朝南,東西兩側建有碑亭,分別立“忠”、“孝”字碑,碑陰刻有戚繼光和戚景通生平。主體為中軸對稱二進式仿古建筑,每進有正廳和東西廂房各一,且有回廊相連,展廳內容以展現戚繼光保國衛民、戎馬一生為主線。世界各地到蓬萊旅游的人們,總會走進戚繼光紀念館,來瞻仰并緬懷這位文韜武略的英雄。
四、 沒有仙人有仙境,蓬萊閣上好作詩
蓬萊是一座具有2 100多年歷史的文化名城,更是古代登州府所在地,作為海上絲綢之路的始發港,登州港成為中國古代四大港口之一,有著“日出千桿旗,日落萬盞燈”的生動寫照。蓬萊作為海陸文明的交匯中心,成就了“沿岸皆水榭,絲竹笙歌,商賈云集,富甲六郡”的繁華景象。時至今日,蓬萊保存下來的海上絲綢之路的史跡多達15處。
根據有關資料,許多唐朝書籍從登州港運往新羅,很多新羅留學生經登州港到唐朝學習。據不統計,新羅留學生中在唐朝考中進士的就有58人,從675年開始,新羅就采用唐朝的歷法。788年開始,新羅正式采用科舉制來選拔官吏,《左傳》、《禮記》等中國典籍是主要考試內容。朝鮮貢使安璥在《駕海朝天錄》中記載了登州當地的方言、民俗等,摘錄如下:七月初四日,晴。詣衙門告辭。兵巡中暑,不坐堂。出送名帖曰:“行去平安”云。驢三十頭載方物,每以一馱分作二馱,碎屑難合,可悶。每一轎擔夫八名,皆自愿雇立,或有如牛背瘡者也。四人相遞,前二后二擔之。左肩右肩一時偕換。換時必前后相語曰:“換肩阿。”百步許,則頻頻換之。又時時相告曰“重阿”、“不重阿”、“編了”、“臥伊了”。曰“大的阿”、“大的阿”、“仔細阿”、“仔細阿”,言其相勉操心也。有時止轎于路,人擁轎而觀之。擔夫偕上鋪子買吃酒果餅面,醉飽然后來肩之。同聲相應曰:“馱阿”、“馱阿”、“走阿”、“走阿”。
朝鮮貢使安璥還在登州羈留期間留下了大量詩歌,摘略如下:
二十日,登陸,入住登州萬壽宮,賦詩一首:
橫槎跨海挾天風,來入蓬萊萬壽宮。道士說經閑日永,鄉人祈福屢年豐。草煎不老茶嘗熟,砂煉長生藥有功。自古燕齊多異事,神仙如在杳茫中。
二十四日,為某人扇題詩:
偶入蓬萊島,舟行路幾何?相逢仙侶在,長揖高官多。樓閣浮天際,城池枕海波。三生曾未到,此日夢中過。
隨著中國對外的交流日趨頻繁,印刷術、造紙術、火藥以及紡織術等經過海上絲綢之路傳到朝鮮半島、日本列島等,經濟、文化交流活動的繁盛進一步凸顯了登州港的重要地位,也是登州保持1 000多年繁榮的重要原因。在彼時的登州,可以找到全國各地貨物的身影,登州港出土的各地窯口的瓷器有力地佐證了這一點。近年來,登州港及附近海域出土了大量文物,包括陶器、航海用具、古船、瓷器、錢幣等,這些都是登州古港繁榮一時的有力證據。
登州先民在開辟海上絲綢之路的歷史過程中,創造了燦爛的物質和精神文化,雖歷盡千年滄桑,許多文化遺址仍然保存得較為完好。從現有材料看,海上絲綢之路登州遺產主要有登州港遺存、龍王宮、天后宮、開元寺、解宋營古城堡、圣會堂和文會館等文化遺存。登州港作為中國北方的大港,宋代建筑“刀魚寨”凸顯軍事功能,明代為防備倭寇,利用丹崖山下的自然港灣修建了“蓬萊水城”。蓬萊水城包括港口和軍事防御兩套設施:港口設施水門、平浪臺、碼頭、登樓和防波堤等;軍事設施包括城墻、炮臺、敵臺、水閘和護城河等構成嚴密的軍事防御體系,成為我國著名的海防要塞。蓬萊水城呈長方形,周長2 200米,是明清兩代駐扎水師,停泊船艦操演水師,出哨巡洋的軍事基地。水城建筑年代久遠,軍事設施齊備,規模宏大,真實完整,堪稱海上絲綢之路中國段海防設施的杰出代表。
龍王宮原址在蓬萊城北海岸,始建于唐朝貞觀年間,日本名僧圓仁《入唐求法巡禮行記》記載:“城北是大海,去城一里半,海岸有明王廟,臨海孤標。”宋嘉祐六年(1061),龍王宮遷丹崖山西部,現有山門、前殿、正殿及兩廂和后殿,占地2 117平方米。龍王宮一直是登州百姓出海祭祀之地,香火繁盛。天后宮位于蓬萊閣建筑群西側,西接龍王宮。蓬萊天后宮始建于北宋崇寧年間,門額為靈祥宮,是我國較早的天后宮建筑之一,也是我國北方媽祖文化向海外傳播的中心。
開元寺位于蓬萊市府前街西側,始建于唐朝開元二十八年(740),開元寺自唐后一直是外國使節、留學僧的住宿之地。《入唐求法巡禮行記》記載:“二日,平明發,入開元寺宿”,“登州都督府城東一里,城西南有開元寺”,“城下有蓬萊縣開元寺,僧房稍多,盡安置官客,無閑房,有僧人來,無處安置”。日本圓仁法師在中國求法九年,被日本天皇賜予“慈覺大師”謚號,蓬萊開元寺為中國佛教東傳起到了重要作用。日本遣唐使在登州登陸后,也多次到開元寺朝拜,第12次遣唐使高元度等人還在開元寺題名留念。明朝時期,開元寺仍為外國使節住宿之地,1623年,朝鮮使節李民宬在開元寺住宿,撰有《題開元寺》詩作:“開元皇帝好神仙,竺教兼崇結勝緣。沙界眾生依佛日,龍倫八部護諸天。遠人來討客塵喻,老衲空參鬼窟禪。面壁妨調摩詰病,朝朝車馬寺門前。”該詩保存在其文集《敬亭集》中,常被國際關系史學者研究時引用。
解宋營古城堡始建于明初洪武年間,是當時備倭百戶所城,百戶所是明朝衛所制中的軍事編制,每個百戶所設士兵120人,長官為百戶,武官品級正六級。據《登州府志》記載:“洪武九年置百戶。石城周二百四十丈,高二丈,闊一丈二尺,南一門,樓鋪五,池闊一丈,深五尺。”解宋營古城堡依山面海,青石砌筑,由城門、城墻、煙墩構成完整的軍事防御體系。解宋營古城堡是山東半島保留下來的明代百戶所城堡,也是研究明代海防設施布局、城池設計及建筑技術的寶貴資料。
明朝后期歐洲天主教傳教士進入北京開展傳教活動,1858年中法天津條約簽訂,規定增開六口通商,其中就包括登州(后改遷煙臺),允許外國人在登州經商、傳教,美國等國基督教傳教士從海路抵達登州傳教,1861年后建立四座教堂。登州圣會堂位于蓬萊市區畫河西岸,是我國最早興建的基督教堂之一。清咸豐十一年(1861),美國基督教南浸信會傳教士海雅西在蓬萊創辦登州浸信會,于北街觀音堂建立
海上絲路開放與融合精神
——從《中國海上絲綢之路城市廊道敘事》出版說起
作者:劉士林(上海交通大學城市科學研究院院長)、姜曉云(上海交通大學城市科學研究院兼職研究員,南京師范大學副研究員)
大陸之外,便是海洋。中國是一個陸海相連的國家,曾擁有的農耕文化和海洋文化。
近日,拙著《中國海上絲綢之路城市廊道敘事》一書出版,恰逢“一帶一路”國際合作高峰論壇即將召開。在撰寫書稿過程中,我不止一次地被海上絲路的開放、融合精神所震撼。《藝文類聚》記載:西周成王時,“于越獻舟”。越人獻舟的路線,已經是取道東海,渡黃海,泛渤海,入黃河,進渭水。據史料記載,秦代時,徐福奉秦始皇之命,乘樓船入海,尋找不老之藥,樓船的體量已經很大。《漢書 地理志》里也留有海上絲綢之路的很多記載。
在這條海上絲綢之路航行的船只,帶去的主要有黃金和絲綢等物品,購買回來的是珠寶。
古代中國開辟的海上航線,主要有東海航線和南海航線,東海航線主要是前往日本列島和朝鮮半島,南海航線主要是通往東南亞及印度洋地區。古代中國人下東洋、下南洋、下西洋,留下了無數精彩紛呈的故事,鄭和七下西洋更是在世界文化史上寫下了濃墨重彩的光輝篇章。
海上絲綢之路所代表的中國海洋文化,突顯之處是冒險精神。早期航海,沒有指南針辨別方向,甚至沒有風帆提供動力,航海必須利用季風和海流,充滿危險和不確定性。早在商代,中國就有了海洋意識。經過早期中國人的不斷冒險與探索,早在春秋時期,海上絲綢之路的東海航線便已初具雛形。
西漢的張騫冒著外敵威脅、流沙覆蓋、道路不明等危險,開辟了直達西域的絲綢之路。但張騫的“鑿空”,是有“路”可循的,之前的絲綢之路已經以“節節相連”的方式,被沿途的行旅們一一貫通;之后的絲綢之路也以“互聯互通”的方式存在,每過一個國家或城市都需要“通關文牒”。與之相比,海上絲綢之路的冒險,是“御風而行”,行進在水里而非陸上,以直通而非間接的方式,直接到達沿岸或彼岸國家和地區的經濟核心地區。
唐代中期以后,由于戰亂及經濟重心南移等原因,海上絲綢之路逐漸取代陸上絲綢之路,成為中外貿易交流的主通道。隋唐時期運送的大宗貨物是絲綢,因而后世把這條連接東西方的海道叫作海上絲綢之路。宋元時期瓷器逐漸成為主要出口貨物,因此又被稱作“海上陶瓷之路”;同時,由于輸出商品有很大一部分是香料,因此也被稱作“海上香料之路”。古代中國人經過不斷冒險前行,終成就了這條舉世聞名的海上絲綢之路。
海上絲綢之路所代表的中國海洋文化,核心在于市場意識。海外市場奇貨可居,海上絲綢之路不計風險地去開拓,主要目的是為了尋求經濟利益,這有助于沿海一帶市場與港口城市的形成。城市是商業和人口集聚的地方,也是市場的所在。陸上絲綢之路所歷經的城市,往往是山川險阻、城墻護衛、重兵把守,因而政治文化異常發達。海上絲綢之路所歷經的港口城市,往往是物產豐富、河海相連,商業文化比較繁盛,冒險行為有利于通過市場交易獲得超額收益。以廣州為起點通往印度洋和東非沿岸的西行貿易航線,被稱為“廣州通海夷道”,全程14000公里,為廣州這座中國南方城市增添了無窮的活力。
陸上絲綢之路與海上絲綢之路促進了各自城市群(廊道)的興起和繁榮,相較而言,陸上絲綢之路的城市大多是政治型的,易隨政治的興衰而興衰,曾經許多繁盛的城市已湮滅在歷史的塵埃之中;海上絲綢之路的城市大多是工商型的,易隨著市場的發展而發展,如海上絲綢之路的繁榮就促進了中國江南地區市場經濟的發育和資本主義的萌芽。
海上絲綢之路所代表的中國海洋文化,還在于宗教信仰。從事海上絲綢之路貿易,存在著極大的人身和財物風險,光有巨額經濟利益的外在驅動是不夠的,還需要有內在的堅定信仰。海上絲綢之路不僅是旅人與貨物的通道,還是佛教、伊斯蘭教、基督教等宗教進入中國的重要渠道。佛教從印度傳入中國,有學者認為早就是借絲綢之路,也有學者認為早借海上絲綢之路。東晉的法顯為求佛法,從絲綢之路到達印度,并由海上絲綢之路到斯里蘭卡并返回中國。媽祖作為中國的海神,源于海上絲綢之路起點城市泉州,所形成的媽祖信仰是中國有代表性的一個民間信仰,并遠播海外。
海上絲綢之路所代表的中國海洋文化,集中體現在文化的多元。中國傳統文化里有濃厚的“家鄉情結”“家國觀念”,隨著海上絲綢之路的不斷拓展,更多中國人遠離家鄉,僑居異國他鄉,成為華人華僑,這一方面傳播了中國文化,另一方面也拓展了中國的心胸。與此同步,阿拉伯等國家和地區的許多商人也通過海上絲綢之路來到中國并定居于此。這種人員交流是雙向的、和平的,體現了一種“和而不同”的開放融合精神。傳統觀念認為中國在唐代時期文化是包容的,日本的遣唐使和鑒真大師的東渡可作為明證,而這正是海上絲綢之路發展的結果。其后,意大利旅行家馬可 波羅在元代為官并通過海上絲綢之路返回故鄉威尼斯,明代官員徐光啟向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學習西方科學技術,并將德國傳教士湯若望作為自己修訂崇禎新歷的助手,海上絲綢之路所形成的和平、開放、融合精神不可低估。
《光明日報》2017年05月11日 13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