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韩偷拍一区二区,国产香蕉久久精品综合网,亚洲激情五月婷婷,欧美日韩国产不卡

在線客服

漢語論文實用13篇

引論:我們為您整理了13篇漢語論文范文,供您借鑒以豐富您的創作。它們是您寫作時的寶貴資源,期望它們能夠激發您的創作靈感,讓您的文章更具深度。

漢語論文

篇1

的動作的類型和動作是否持續論文。”(第30頁)《語言學和語音學基礎詞典》說:體是“對動詞作語法描述

的一個范疇(與時和語氣一起),主要指語法標志動詞表示持續或表示活動類型的方式。”(第41頁)在

現代漢語中,一部分形容詞也有體的分別,所以《中國大百科全書·語言文字》說:“體的范疇表示動作(

或狀態)的過程”。(第471頁)

現代漢語中是不是有在體的語法范疇?有不少語法學家對此作了肯定的答復。王力把體稱為“情貌”,

他在《中國現代語法》中認為:“大致說來,人們對于事情和時間的關系:第一,著重在事情是何時發生的

,不甚問其所經過時間的遠近,或長短;第二,著重在事情所經過時間的長短,及是否開始或完成,不甚追

究其在何時發生。前者可以羅馬語系(法語、意大利語、西班牙語等)為代表,后者可以中國語為代表。”

(第151頁)高名凱在《漢語語法論》中說:“漢語語法構造,則沒有時間,而有‘體’。”(第189

頁)由張斌、胡裕樹給《中國大百科全書·語言文字》撰寫的條目中認為:現代漢語同古代漢語的差異,在

詞類上的表現之一是“動詞時態范疇的出現。”(第178頁)龔千炎在《談現代漢語的時制表示和時態表

達系統》中說:“現代漢語只有‘體’的語法范疇而無‘時’的語法范疇。”[①]相比之下,否定的意見

不多,但確實存在。徐烈炯在給《中國大百科全書·語言文字》撰寫的條目中說:“漢語沒有時的形態范疇

。有些語法學家認為它有體的形態范疇,例如‘著’表示進行體,‘了’表示完成體等。但是這樣的分類是

不夠精密的,例如‘臺上坐著主席團’的‘著’字表示的是一種靜止的狀況,而‘屋頂上蓋著一層厚厚的雪

’的‘著’字表示的是動作遺留下來的狀態。至于‘了’,它確有完成體的功能(做了一件好事),但有時

‘了’和‘著’卻很難區分。例如‘開著窗戶睡覺’:‘開了窗戶睡覺’,‘著’和‘了’在這樣的上下文

里幾乎是同一意義。因此,漢語語法學家沒有采用體的范疇,而把這一些詞作為動詞詞尾或語氣詞來處理。

”[②]同樣值得注意的是一些有影響的語法教材和論著在涉及到這個問題時的下述做法:不明確斷言體的

語法范疇的存在,但又介紹體助詞。比如黃伯榮、廖序東主編的《現代漢語》(增訂版)中,是在說明動態

助詞“著、了、過”的時候才介紹由它們表達的幾種體。熙《語法講義》中認為“了、著、過”是動詞

后綴,分別表示動作的完成,動作或變化的持續,曾經發生某事或曾經經歷某事,他也不提及體、時態或動

態。大家知道,除去少數人之外,國內語法學家如果承認現代漢語中存在詞的語法范疇,那么體便是唯一的

范疇。對于這樣一種語法范疇,上述教材、論著的作者為什么要采取避而不談的態度呢?我們揣測,這可能

是為了控制教材的難度,也可能是服從整體的基本框架,但是不是他們也覺得直截承認體是語法范疇不太合

適呢?看來未嘗沒有這個可能。

承認現代漢語中存在某些虛詞,它們表示體的意義,這幾乎是不可抗拒的。如若不然,對“了、著、過

”這些助詞又作何種解釋呢?然而,要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承認現代漢語中存在體的語法范疇,則如上文所

述,就有分歧了。從表面看來,這種分歧并非原則性的。因為不管怎樣,畢竟大家都承認現代漢語中有表示

體意義的手段,承認體意義是有幾種類別,這就夠了。至于它們是否上升為語法范疇,盡可以仁者見仁,智

者見智。但是若能透過表面現象作一深入的思考,就會意識到,這并不是一個可以輕視的問題。體能否成為

一種語法范疇,這個問題本身或許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對它的探討涉及了對現代漢語語法學分類框架賴以構

建起來的幾條重要規則的反思,循此探求下去,我們得到的收益可能是極為重要的。退一步說,如果我們僅

僅把注意力限制在體本身的范圍內,那么這種探討也不是無足輕重的。初步的考察表明,即使我們目前尚不

能對現代漢語中的體能否概括為語法范疇作出明確的答復(因為它涉及的是一個全局性的思考),我們也能

透過對此而作的辨析和思考,對現代漢語中的體概念有一個更為深刻、更為全面的認識。

在《理論語言學引論》中,萊昂斯區分了三種語法范疇:首要(primary)語法范疇指詞類,次要(secon

dary)語法范疇指時、式、格等,而主語、謂語、賓語等屬于功能范疇(functionalcategories)。按照這

樣分類,體若作為語法范疇屬于次要范疇。次要語法范疇又可稱為狹義的語法范疇。如高名凱所說:“以狹

義的意思來說,語法范疇則指一般語法學家在詞類下所討論的名、動、形容等詞所有的形態變化所表示的那

些語法意義的概括。”[③]這種觀點,和前文所引《語言與語言學詞典》、《語言學和語音學基礎詞典》

的說法都相吻合。顯然,它們的共同性源于對普通語言學理論的遵守,眾所周知,這種理論得以建立的材料

基礎是有形態變化的語言,主要是印歐語。

正是在這方面,現代漢語吳現出另外一種面貌。正如呂叔湘主編的《現代漢語八百詞》指出的:“漢語

語法的最大特點是沒有嚴格意義的形態變化。我國某些兄弟民族語言和西方語言里邊用形態成分來表示的概念,漢語里邊或者不作表示,或者用半獨立的詞來表示。”(第1頁)這些半獨立的詞(即虛詞)在語法上

往往有這樣的特點:經常附著在實詞之上,全也經常附著在自由短語之上。

利用半獨立的詞來表示體意義,是現代漢語表示體的主要語法手段。這一點,在各家的研究中都有反映

。王力在現代漢語中分出七種情貌,除了普通貌是零形式之外,其他六種都用情貌成分表示。這些成分按今

天的一般說法,包括助詞“著、了”,趨向動詞“起來、下去”,語氣詞“來著”和動詞重疊。高名凱認為

現代漢語中有三種體,“這些詞,除了疊動和加強是重復或連用詞外,其他的則由補助詞表現之。進行體和

起動體的虛詞加在具有動詞功能的詞之前,這些虛詞多半還帶有規定者的意味。完成體和結果體的虛詞則是

加在具有動詞功能的詞的后面的,這些虛詞都是實詞變來的,其本身本來可以具有動詞的作用。”[④]高

名凱所說的虛詞,今天分別稱為副詞如“正在、剛、才、恰”,助詞如“了、過”,動詞如“到、中”。《

中國大百科全書·語言文字》提到了五種體,其中三種用助詞“著、了、過”表示,短時體(或嘗試體)用

動詞重疊表示,可能體例如“說得清”“聽不懂”。“說得清”“聽不懂”之類,按呂叔湘的看法,是由在

復合動詞中插入“得、不”構成的。龔千炎在文章中分出了八種體,分別由時態副詞如“曾經”,準時態副

詞如“就要”,時態助詞如“了”,準時態助詞如“起來”和語氣詞如“來著”表達。

以上各種表示體的手段,除去動詞重復、連用、零形式以及動詞“到、中”等之外,都是或多或少地具

有附著性的詞,其中體助詞或語氣詞是公認的半獨立詞(熙認為“了、著、過”是詞綴),至于時態副

詞之類,有人不同意它們是半獨立的詞,但它們具有附著性是不能否認的。

概括地說,現代漢語中用半獨立的詞表示體的意義時,它們的附著對象可以是動詞、形容詞,也可以是

謂詞性短語,又可以是一個句子。例如:

①屋里的燈還亮著。(“著”附著在形容詞后)

②師傅們曾經不止一次地批評幫助過他。(“過”附著在謂詞性短語后)

③程斌終于找到一個沒人坐的座位了。(“了”附著在句末)

④洗干凈了一盆臟衣服。(“了”附著在謂詞性短語后)

⑤今天星期一了(“了”附著在名詞性謂語句末)

這種現象表明,即使我們承認半獨立的詞表示體的意義是外部形態,也無法把有關體的形態變化看作是

漢語動詞、形容詞所獨有的特性。這意味著如果在現代漢語中存在體的語法范疇,它并不僅僅屬于動詞、形

容詞。由上文可見,一部分語法語學家在給現代漢語建立體的語法范疇的時候,已經表現出了一種把該范疇

擴大到謂詞短語乃至句子之上的傾向,只是由于他們尚未對此作出理論化、系統化的概括,這一點目前表現

得并不明朗。這一做法一旦變得明朗,則勢必導致對體一類次要語法范疇的定義作出重大的修正。果正這樣

的話,其影響無疑是重大而廣泛的。

徐烈炯認為現代漢語中不存在體的語法范疇,其理由不外乎相應的概括缺乏一貫性。應該承認,徐烈炯

所指出的現象的確存在,它們的存在也不是偶然的。比如“菜熱著、上著石膏、晾著衣服”都可以或者表示

運動、動作正在持續,或者表現運動、動作造成的結果正在持續。又如“他當了三年主任”和“他當過三年

主任”意思不同,但是“北京他去了三次”和“北京他去過三次”意思差不多。“畫了一幅畫”和“畫著一

幅畫”意思不同,但是“穿了這件衣服真好看”和“穿著這件衣服真好看”意思差不多。另外,還有一種現

象徐烈炯沒有提到,即有時候用不用體助詞意思也差不多。《現代漢語八百詞》曾指出:表示復數的“們”

,表示完成的“了”等半獨立的詞,“它們的主要特點是缺少普遍性:有的場合一定要用,有的場合可用可

不用,有的場合甚至不能用。……‘你看見〔了〕沒有?’和‘我已經知道〔了〕,你甭說了,里邊的加括

號的‘了’都可以用可以不用的。”(第1頁)在新聞報道尤其是新聞標題中可用而不用體助詞主要是“了

”這種現象,并不是什么新鮮事,例子幾乎可說俯拾皆是:

⑥浦東開發又有一個新題目(新聞標題)

⑦由市委、市府召開的上海市教育工作會議今天上午拉開帷幕。(新聞正文)

有時候標題不用“了”,正文則用“了”,如:

⑧英重新關閉與愛爾蘭通道(新聞標題)

⑨英國警方5日重新關閉了愛爾蘭與北愛爾蘭之間的三條通道。(新聞正文)

根據普通語言學理論,語法范疇的建立是有條件的,“構成語法范疇的基礎是對立關系,因此,范疇必

須包括兩個(或者更多)相互處于對立關系的同類語法意義。”[⑤]比如完成體和未完成體的對立。茲維

金采夫認為:“語法意義用語言中具有體系性的某種標志來表達,這就使語法意義變成了語法范疇。”[⑥

]對此我們的理解是指語法形式必須系統地表示語法意義,如果不系統,就不能概括出語法范疇。用這樣的

標準衡量,現代漢語中的體的語法意義似乎無法上升概括為語法范疇,因為甚至像“了、著、過”這類體助

詞在表示體意義時也缺乏一貫性,又何談系統性呢?不過,我們也應該進一步提出這樣的問題:一貫性是否意味著無例外。如果承認一貫性并不排除例外現象,那么結論就可能不同了。

弗·帕爾默在《語法》中說:“英語的過去時不只是指過去的時間。它還有另外兩個功能。”(第21

3頁)即除指示過去時間,如Hecameyesterday.(他昨天去的。)之外,還能一、用于間接引語,以便符合

“時的呼應”這條規則,如HesaidhewenttoLondoneveryday.(他說他每天去倫敦。)二、表示“不

肯定”,不太可能或不可能,如Couldyoupassmethesalt?(您能否把鹽遞給我?)IwishIknew.(

我希望我知道(某件事))IfJohncame,Ishouldleave.(如果約翰真會來(這是不可能的),我就走。

)盡管存在上述兩種用法,但是它們并沒有阻礙語法學家從英語動詞的形態變化中概括出“時”的語法范疇

,其原因在于英語動詞的這類變化在本質上和現在時、過去時的表達存在系統的相關性,其他與此不一致的

現象是非本質的,并且是有條件的,可以得到解釋。

在俄語中,大部分動詞構成完成體和未完成體的對立;但也有少數動詞是單體動詞,要么屬于完成體,

要么屬于未完成體;另外還有兼體動詞,其中的大多數形式既可用于表示完成體,也可用于表示未完成體。

如果使用兼體動詞,有時候體的意義“只能根據語句的總的意思來確定,例如:

(附圖[圖])

盡管如此,但因為動詞的大部分有體的對立,因此這種對立成了“體的體系性的范疇特征”,[⑧]并

且使得語法學家得出“體的范疇囊括一切動詞”[⑨]的結論。

由此可見,在有形態的語言中確定諸如“時”、“體”這樣的語法范疇時,國外語法學并沒有把一貫性

等同于無例外。在這里起決定作用的是:表示對立意義的不同形式之間的區別是否有基本的,或者說本質上

系統的區別。現在我們不妨對本節開頭所說的三種情況也作一番考察,看看它們反映的是什么性質的問題。

以下順序討論。

情況一、“著”有時表示運動、動作的持續,有時表示運動、動作造成的結果的持續。這個現象其實不

難解釋,問題和“著”無關,而和動詞有關。根據馬慶株《時量賓語和動詞的類》一文的說法,“坐”這一

類詞是強持續性動詞,“蓋”這一類詞是弱持續性動詞中的“掛類”。前者帶時量賓語時表示動作行為持續

的時間(左按:如能帶“著”,則也表動作行為的持續),后者加“著”既能表示動作行為本身的持續,又

能表示動作行為造成的狀態的持續。可見,不論情況如何,“著”表示持續意義這一點并沒有變化,其他意

義的變化僅和動詞的語義特征相關。

情況二、“了”和“過”,“了”和“著”有時可以互相替換而意義基本不變。對這個現象目前似乎還

不能作出全面而準確的解釋,但它大體和句子的時相有關,特別和動詞的語義特征有關,則似乎是能夠肯定

的。這里我們先提出下列三條可作進一步修正的規則:

一、當后帶動量成分并且該動詞可后帶“了、過”時,非持續動詞后面的“了、過”可以互換,如:

⑩去了一次——去過一次

①①傷了兩回——傷過兩回

①②合并了一次——合并過一次

二、當表示一種特征或伴隨方式時,弱持續動詞的一部分,即馬慶株所說的“掛”類動詞后面的“了”

和“著”可以互換。比如:

①③穿了這件衣服真好看——穿著這件衣服真好看

①④開了窗戶睡覺——開著窗戶睡覺

三、在存現句中,持續動詞后的“了”和“著”可以互換,如:

①⑤床上躺了一個人——床上躺著一個人

①⑥盆里栽了花——盆里栽著花

情況三,體助詞“了”可用而不用。我們對此的解釋也是初步的,可作進一步修正和補充,其條件如下

一、當動詞具有完成的語義特征時,后帶的“了”才可能不用。如“金融市場出現危機”。但是這一點

和整個句子的時相有關。如“金融市場將出現危機”因時相制約,該句不能加體助詞“了”,也不能表示完

成的意思。“坐”無完成的語義特征,但在“他坐一會兒就走了”中,卻因時相制約而帶上了完成義。

二、當滿足條件一時,如果是單音節動詞,大都仍須后帶“了”,若是雙音節動詞,則大都可能不用“

了”,如:

①⑦小張丟了一把傘——小張丟一把傘

①⑧小張遺失了一把傘——小張遺失一把傘

三、若補語是表結果的雙音節動補短語,也可能不用“了”,如:

①⑨隊員們登上峰頂

四、若非充當文章標題,以上不用“了”的可能性要成為現實,往往還需要滿足以下兩上條件中的一個

1.有后續句,如:

②⑩小張遺失一把傘,小王也遺失一把傘。

2.句未使用否定副詞“沒有”或語氣詞“了”。如:

②①小張丟傘沒有?

②②隊員們登上峰頂沒有?

②③小張丟傘了。

事實上,條件四中的第2項小條件具有很強的約束力。若符合該條件,即使動詞不具有完成的語義特征

,也常可不常體助詞“了”。其原因自然在于“沒有”表示的是對完成的否定,而語氣詞“了”則表示對變

化的肯定。

以上分析表明,情況一其實不能證明“著”在表體意義時不具備一貫性,情況二、情況三則很可能是有條件的,它們并不能在根本上動搖“了、著、過”之間的分工,也不足以消除用體助詞“了”和不用“了”

即所謂的“零形態”之間的區別。因此欲憑此據來證明在現代漢語無法概括出體的語法范疇,其說服力是不

強的。

以往的討論的特點是大多把體當作一個語法范疇、語法概念看待,其實,對體應該從語義、語法(詞法

和句法)、語用三個平面來看待和研究。如果我們能夠這樣放開眼界,那么對問題的認識可能會更為全面、

準確和深刻。

首先,體是一個語義概念。即使像俄語那樣存在體的語法范疇的語言,其中的動詞之所以有體的語法特

點,也是因為它們具有體的語義基礎。如果某種語言無法在形式有系統地、有區別地表示不同的體,該語言

中就不具備成系統的語法上的體,那么就更加有必要給語義體以更大的關注。韓忠誥在《德語動詞的體》中

認為:“在德語中,動詞的體沒有固定的語法特證,沒有形成獨特的語法體系,而是從語義角度出發,用不

同的語言手段表示出來。因此,在德語中,體屬于動詞的語義范疇,表示出動作行為的特征”,[⑩]當代

英語中有沒有體的語法范疇也是一個有爭議的問題。把be、have等看作助動詞的語法學家認為英語中存在體

的語法范疇,但如果把be、have等看作鏈接動詞(catenativeverb),則應該承認英語中不存在體的語法范

疇。Huddlesfon和Rodney認為,在英語中體意義與其說是語法的,不如說是詞匯化的,為了避免術語“體”

在意義上的混淆,有必要把語法體和語義體區分開來。[①①]

國內語言學家在研究動詞時,用“完成”、“持續”、“狀態”等語義特征給動詞分類,在本質上就是

對語義體的一種分類法。

其次,體也是一個語法概念。當某種語言中使用某一些語法手段、語法形式來表示不同的體意義時,體

就同時成了語法問題。自然語言中表示體的語法手段可以是詞法范圍的,比如俄語中的ⅡPOPeB3a(完成體)

——ⅡPOPe3aя(未完成體)(剜穿、切穿);也可以是句法范圍的,比如漢語中的“了、著、過”等;又

可以是詞法、句法兼有的,比如若把be、have等當作助動詞,則英語中的be、doing(進行體)——havedon

e(完成體)(干、做)就是這樣構成的。

在語言研究中區分語法體和語義體有很大的必要性,這不僅因為歸根結底語法體是在語義體的基礎上建

立起來的,而且因為作了這種區分之后,十分有利于防止在研究中把語法分析和語義分析混淆起來。在漢語

研究中,防止混淆這一點尤為重要。陳平在《論現代漢語時間系統的三元結構》中說,他討論的時間系統“

從本質上來說是一個語法范疇。”[①②]可是這個時間系統賴以建構的三元中,有兩元都是語義性質的結

構:句子的時相結構由句子成分的詞匯意義決定,時制的九種基本形式是一種邏輯分類。時態結構(即體結

構)是什么性質,作者沒有明說,但從其陳述看,恐怕仍在是語義結構。這樣一種類型的系統還說是語法范

疇,其可靠性是令人懷疑的。

上古漢語中沒有體的語法范疇,也沒有像“著、了、過”那樣比較純粹的表示體的虛詞等,但這并不說

明上古時候說漢語的人不能意識到體的區別,不能在說話時表達這些區別。“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也

。”(論語)一句中,對動作完成的肯定和否定,是能過句來語氣詞(矣)和否定詞“未”表達的。“既曰

歸止,曷又懷止?”(詩經)中,完成的意思是用副詞“既”表達的。上古漢語缺乏的是語法體,不是語義

體的表達手段。研究上古漢語所能表達的語義體,是語義研究,研究上古漢語是怎樣在句子中用詞匯等手段

表達語義體的,是語法研究。注意研究中的這個差別,對于把握好現代漢語中體的多層次分析,同樣具有重

要意義。

體又是一個語用概念。這主要表現在有些人們不太注意的體的類別和人們怎樣使用句子即怎樣實施以言

行事行為有關系這種現象上。這方面的情況現在研究得很不夠,本文也不想展開討論,這里打算說一下兩個

處于語用、語法、語義邊緣上的問題。

一、有些體意義的表達看來和語句內部的上下文有關。我們曾經提到過:體助詞“過”在“我吃過粽子

”中表示“經歷”,在“我吃過粽子了”中表示“過去完畢”,區別就在于前者句末沒有帶語氣詞“了”,

后者句末使用了語氣詞“了”。[①③]這說明體意義的表達有時會產生變化,而條件可以是話語內部上下

文的變化。

二、有時候,所謂的體的語法意義其實是語用性質的意義。曲衛國的談論英語中現在完成體的意義時認

為,過去對這個體的研究都囿于語法或語義層面,把本來的語用含義當成了語法意義。他說:“所謂的‘現

時關聯’,‘不確指’或‘延伸’并不是語句的語義表征(semanticrepresentation),因為它們不是現在

完成體這個結構內在的、一定有的語義,它們借助于語境,經過推導所獲得的,正如Mcloard所指出的那樣:

‘它們是由說話者在一定的交際語境里賦予的,并取決于人們對事件和后果一般和特殊聯系的理解。’”[

①④]因此現在完成體是一個語用推理的觸發器。

類似的情況在現代漢語中也存在。動詞重疊表示的意義,有的認為是短時態,有的認為是嘗試態,都屬

于體的范圍,[①⑤]比如:

②④下班后逛逛街。(表時量短)

②⑤他揮揮手表示告別。(表動量短)

②⑥你去摸摸,看它燙不燙。(表嘗試)我們認為動詞重疊表示的語法意義只是短時態,嘗試態不是語法意義,而是在短時態的基礎上形成的語

用意義。這樣分析的主要理由在于:基本上動詞重疊具有短時的意義,可以說是無條件的,而嘗試義的形成

卻是有限制、有條件的。以“摸摸”為例,在例②⑥中,它當然表示嘗試,可是短時的意義仍然存在。然而

在下句中,“摸摸”只保留短時義,不具有嘗試義:

②⑦你去摸摸菩薩,會有好運的。

動詞重疊而產生的嘗試義是句義制約的產物。人們正是根據句子的意義來推斷其中的動詞重疊是否表示

嘗試義的。馬慶株指出“自主的持續性動詞可以重疊,非自主動詞和自主的非持續性動詞一般不能重疊”,

[①⑥]他的說法基本上符合實際。這就為解釋在短時義基礎上怎么會產生嘗試義提供了一個方便:重疊動

詞在句中充當謂語主要成分時,它的主語常常是有生的,極可能是人,而生物實施短時動作總有原因,一個

基本原因便是嘗試,當談論的是打算實施的動作時就更是如此了。

觀察表明,在這方面,主語的類別對于形成特定的句義制約起了重要的作用。比如:

②⑧車輪轉轉又不轉了。(表短時)

②⑨他轉轉車輪,很沉。(表嘗試)

當主語都由指生物或指人的詞語充當時,句中其他成分的語義制約作用就凸現出來了。如:

③⑩你要是不信,就再去看看。(表嘗試)

③①你要是有空,就去家里看看。(表短時)

由此可知,動詞重疊后表示的嘗試義是語用推理的結果,動詞重疊形式在這里的作用相當于一個推理觸

發器。過去的研究忽視了從語用的角度看問題,不僅使得解釋復雜化,而且未能抓住本質,不能不說是一個

很大的缺陷。

談到體,首先想到的就是它是動詞的一個語法范疇,其實這一種限定對現代漢語而言是很不合適的。現

代漢語是一種缺乏嚴格意義上的形態變化的語言,它表達體的方式,同印歐語系諸語言有較大的甚至很大的

不同。如果我們承認在現代漢語中有體的語法范疇,那么為了保持邏輯上的一致性,也就得對其他的次要語

法范疇如“式”、“數”等作相同的處理,這樣,就會導致分類框架的大變動。同樣,如果我們能對“了”

的用與不用,“了”和“過”可有條件地替換的現象等作出合理、概括、系統的解釋,并對其他的半獨立詞

的類似用法也作出同樣有效的解釋,那么我們所描繪出的現代漢語就很可能不同于今天所描寫出的面貌。正

是在這個意義上,對體的研究具有超出其自身范圍的價值。

從研究的角度看,現代漢語缺乏嚴格意義上的形態變化也許是一件好事。因為缺少形態變化,就促使我

們更加關注漢語的語義層次;因為半獨立的詞在運用時比較靈活,難以捉模,就促使我們更加關注它們的使

用條件;因為形式相對難以把握,意義和形式之間的關系顯得紛繁復雜,便促使我們多從語用的角度,結合

對句子的理解策略的研究去尋找原因。為了較深刻地了解現代漢語中的體概念,我們或許不應該首先在語法

范疇這個問題上多糾纏,而應該如上所述的那樣,在語義、語法、語用三個平面上對現代漢語的體進行全面

研究。在這種研究基礎上形成的體概念,概括出來的體的構成系統和表達方式,以及或許由此而建立起來的

體的語法范疇,可望能更準確地反映現代漢語的面貌,因為說到底,人們在語言交際活動中表達出來和理解

到的體意義,本來就是語義、語法和語用等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產物。

①載《中國語文》1991.4.第252頁。

②第471頁,左按:“語氣詞”似為“助詞”之誤。

③見《漢語語法論》第104頁。

④見《漢語語法論》第198—199頁。

⑤見《漢語語法修辭詞典》第497頁。

⑥見《普通語言學綱要》第386頁。

⑦⑧⑨見《俄語語法》第350頁、第348頁、第34頁。

⑩載《現代外語》1993.4.第35頁。

①①見EnglishGrammar第73頁。

①②載《中國語文》1988.6.第401頁。

①③第四屆現代語言學研討會論文《關于動態助詞“過”的幾個問題》。

篇2

“結構說”都在一定程度上受到葉斯丕森和布龍菲爾德理論的影響。在結構分類方面,布氏的句法結構觀念似

乎特別適合于漢語,因為漢語詞的構成方式、短語的構成方式和句子的構成方式是那樣相似,以至布氏的句法

結構類型的分析可以直接應用于漢語每一層面上的語法單位的結構分析。短語在漢語語法單位中處于一種樞紐

地位,因此,短語的結構類型可以上通句子下至詞。這是漢語語法單位進行結構分析的一條捷徑,發展到頂峰

就是“詞組本位說”。如范曉先生在《說句子成分》、《關于結構和短語》①等文中多次提出:漢語的句子結

構和短語結構的構造原則基本上是一致的,除獨詞句外,句子只不過是獨立的短語而已。根據這種觀點,應當

是有多少種結構的短語,相應地便會有多少種結構的句子。

1.2“詞組本位說”把句法結構類型和短語類型完全對應起來,即以分析短語的結構類型為基礎,擴

展到句子結構。作為一種分析方法,它有可取之處;從實際的作業上看,它也具有相當的成效。它操作起來十

分簡便,似乎可以一以貫之地分析漢語的一切“結構”,然而從另一個角度看,恰恰是這種簡便掩蓋了漢語短

語類型分析的句法分析中的一些實質性問題,如(一)是不是每個短語都可以在結構類型中找出它的歸屬?有

的虛詞和實詞組合,其內部結構關系如何看待?(二)結構類型相同的短語,為什么其語法功能和轉換關系不

同?比如“人才交流”和“學者討論”在結構分類中都是主謂關系,但前者能作“進行”類動詞的賓語,后者

不能;前者能在受定語限定之后作主語或賓語,后者不能。(三)許多結構類型不同的短語卻有同樣的語法功

能,這是為什么?

短語同詞一樣是靜態的、備用的語法單位,對它內部進行分析以及據此而進行的分類,其標準與動態的、

使用的語法單位—一句子的分析不應該是一樣的,事實上,構成短語的成分和構成句子的成分也并不具有完全

的同一性。呂叔湘先生認為“從語素到句子”有一個“中間站”,即短語。②這里我們借用下“中間站”這個

說法。我們認為,如果說漢語語法單位由靜態轉化為動態有一個中間站的話,那末這個中間站不是短語,而是

句子成分。語和短語都需要這個中間站的過渡,才能由靜態的備用單位轉化為動態的使用單位。③“詞組本位

說”所做的單純的結構分析究其根源是混淆了兩種不同性質的單位,因而沒能解決上述問題,也就不能使短語

研究向更深的方向發展。

正因如此,目前有些學者對“詞組本位說”提出質疑,試圖把短語的結構和句子的結構區別開來,進而建

立詞法、短語法(有的學者叫“下句法結構”)、句法三足鼎立的語法分析體系,④這一步邁得很勇敢,也頗

有見地。如果把短語法單列出來,那末短語分類就和句法結構分類有了質的區別。但他們的分類如仍按短語內

部的結構關系來確定,上面提出的問題就仍無法解決。

二短語分類的原則

2.1為了解決上述問題,我們試圖從一個新的角度來給短語分類。有一個原則問題必須加以強調,那

就是同劃分任何語法單位類別一樣,給短語分類也應該遵守一個不可忽視的原則:劃分出來的類別能夠有效地

服務于分析。反過來說,就是:不管用什么標準來劃分,只要劃分出來的類別可以用來有效地說明語法規律,

這個分類就應該是有效的語法分類。

基于上述原則,就我們已經掌握的語言材料進行試驗的結果來看,依據短語內部的語義關系進行的分類能

夠較好地服務于語法分析的目的,能夠較好地解決至今尚未很好解決的一些句法分析問題,如句法分析中的主

賓類問題。用這個新的分類能夠較好地說明短語作為與詞一樣的靜態單位,其內部語義關系的不同對它的句法

功能以及對包括它在內的更大一級的句法結構有什么影響,而這些問題是依據結構關系分類所無法說明的。事

實上,類似這種分類的觀點已經有人在實際的語法分析中運用過,只不過是非自覺的罷了。比如許多學者分過

“受事主語句”的特點,從這些分析中可以看出:在他們的意識中肯定是把“施事—一動作”格式和“受事—

一動作”格式加以對比,而這兩種格式正是從分析語義關系的角度確定的。我們不過是試圖把這種零散的、不

自覺地運用語義關系進行語法分析的做法當作一種理論依據加以系統化而已。

2.2我們給短語分類的標準是詞與詞之間的語義關系。當然,語義是一個相當寬泛的概念,因此這里

就需要給語義標準界定一個范圍。如前所述,從分類的目的和結果來看,以語義關系為標準的分類也應該是語

法分類,因為它最終是為解釋語法現象或語法規律服務的。這種詞與詞之間的語義關系不是指個別的詞與詞之

間的具體關系,而是指某類性質的詞與另一類性質的詞之間的概括關系。

任何一種語法分析方法都至少要完成兩個任務:一是切分層次;二是揭示被切分出來的直接成分(immedi

ateconstituent)之間的關系。切分層次是對結構的處理(實際上也與語義有關),而說明直接成分之間的

關系卻與語義直接相聯系,要想完全脫離開語義關系是不可能的。由于這種事實,再加上沒有分清作為靜態的

備用單位的短語和作為動態的使用單位的句子是兩種不同性質的語法單位,目前許多語法論著中對短語結構關

系類型的說明實際上是把短語內部的語義關系(如并列關系、補充關系)和句子成分之間的結構關系(如主謂

關系)以及句法成分的語法地位(如偏正關系)糾結在一起了。

2.3有的語法學者早在十年前就提出了短語和句子是兩種不同性質的語法單位,短語同詞一樣是靜態語

法單位,“其內部的詞與詞之間就只有單純的語義關系,而不存在其他關系”。并據此提出了十類語義關系,

見下:

Ⅰ并列:機關學校閱讀欣賞

Ⅱ限定:秀麗景色大膽設想

Ⅲ補充:解釋清楚熱得淌汗

Ⅳ施動:風吹人住

動施:吹風住人

Ⅴ動受:展覽書畫維修房屋

受動:書畫展覽房屋維修

Ⅵ評議:應該參加能夠勝任

Ⅶ同Ⅶ判斷:是高山叫海洋

Ⅷ同一:首都北京班長小李

Ⅸ描寫:衣著樸素成就輝煌Ⅹ雙受:問他問題給我知識[⑤]

就我們目前收集到的資料看,這種分類大概是第一次以語義關系為標準的短分類,比較全面地體現了短語

與句子的本質不同。我們將在這種分類的基礎上探求一下語義關系的不同是如何影響短語本身的句法功能,如

何影響包括短語在內的更大一級句法結構的。

需要說明的是“歧義結構”,因為從語義關系的角度無法確定“咬死了獵人的狗”是限定關系還是動受關

系。“歧義結構”是短語脫離語境而產生的現象,在具體語境中,短語的內部關系只有一種,因此“歧義結構

”對我們以語義關系為標準的分類沒有影響。

三、驗證語義標準短語分類實用性的方法

3.1如前所述,我們所做的語義標準分類是為了揭示短語內部語義關系的不同對句法結構和句法分析產

生的影響。就我們觀察的結果來看,它至少在以下三個方面產生的影響是不可忽視的:一是充當句子成分時的

搭配能力;二是句子結構的變換關系;三是如果短語由語言單位轉為言語單位,即成為句子時,這些句子所具

有的特點。語義標準短語分類的實用性即在于此。這里需要說明一點,在下面具體驗證的時候,并不一定在三

個方面同時進行驗證,因為在大多數情況下它們并不能在三個方面同時產生影響。這里只就其中的一個或兩個

方面進行驗證。

驗證的方法是比較,比如用語義標準劃分出來的兩種不同類別,用結構標準來劃分卻是相同的,屬于這種

情況的如施動短語不同于受動短語,但兩者的結構關系;卻是相同的類別,用結構標準來劃分卻是不同的,與

此相反,用語義標準劃分出來的兩種相同屬于這種情況的如施動短語廣義上相同于施動短語(主席團坐著/坐

著主席團),但就結構關系看卻是主謂短語和動賓短語。

3.2由于篇幅所限,本文只選擇比較重要而且具有典型意義的施動動語和受動短語來比較。倘若把這兩

種短語區分開來能夠更好地分析和說明一些語法現象和規律,那就證明語義標準分類是有實用價值的,因為,

如果用結構關系標準來分,它們就沒有什么區別,都是主謂短語。我們希望這種比較能起到“管中窺豹,可見

一斑”的作用。

比較兩種事物必須以一個在外的條件為參照點,被比較的事物在這個參照點上呈現出相同或相異之處,這

樣的比較才有意義。對施動短語和受動短語進行比較,也需要參照點。我們找到兩個參照點:一是兩類短語由

靜態的語言單位轉為動態的言語單位時的自足條件,二是兩類短語充當句子成分時的搭配能力。下面我們分節

討論。

四兩類短語由語言單位轉為言語單位時的自足條件

施動短語和受動短語在結構類型中都是主謂短語,按照一般語法著作的說法,一個主謂短語具備了一定的

語調或加上一定的虛詞就可以由語言單位轉為言語單位—一句子。但是,是不是必定轉成一個自足的句子呢?

回答是否定的。一個有趣的事實是:許多語法著述都講到受事主語句的特點(或限制),而不提或很少提到施

事主語句,因此給人的印象是施動短語似乎更容易直接轉為自足的句子。其實不然,施動短語和受動短語轉為

言語單位進有各自的自足條件,而各自的自足條件又呈現出明顯的對立,這種對立又主要表現在謂語動詞方面

4.1丁聲樹先生在談到受事主語句的特點時說:“……從謂語方面看,謂語往往不是一個單獨的動詞,

動詞的前后多半有別的成分”。[⑥]這個概括當然是正確的,這里需要說明的是:受動短語轉成的言語單位

就是受事主語句,因此,我們談受事主語句謂語方面的限制,實際上就是分析受動短語轉為受事主語句(言語

單位)時表現在謂語動詞方面的自足條件。

施事主語句對謂語是否由一個單獨的動詞充當的這一要求不是強制性的,如一些不及物動詞作謂語,前后

可以沒有別的成分,如:

(1)明天下午的會李校長發言。(2)我休息,他勞動。以上兩例的謂語都是由一個單獨的動詞充當的

,而且這幾個動詞本身又不能帶賓語,這和動詞本身是不及物動詞有關。

但是,漢語中的動詞絕大多數是及物動詞,多數施事主語句的謂語動詞也是由及物動詞充當的。另一方面

,受事主語句的謂語動詞則必須由及物動詞充當。恰恰是在這一點上,施動短語和受動短語轉為句子的自足條

件完全不同。

由施動(及物)短語轉化而來的施事主語句,及物動詞必須帶著它的受事,否則盡管從結構上看主語和謂

語俱備,但它是不自足的,比較下面兩個例子:

(3)醫生們治好了他的病。

(4)*醫生們治好了。

例(4)是不成立的。而由受動短語轉化而來的受事主語句,因主語是它后面的及物動詞的受事,因此,

動詞一般不帶受事賓語仍是自足的,如:

(5)他的病治好了。

(6)這首詩背下來了。

4.2事實上,人們在理解句子時,必然會受到兩種短語的不同自足條件的影響。我們可以通過比較下

面兩個例句來證明這一點:

(7)敵人打退了。

(8)我們打退了。

例(8)無論怎樣理解都是不自足的,“我們”不會是“打退”的受事,而例(7)盡管“敵人”也可以

是“打退”的施事,但這個句子只有理解成受事主語句時才是自足的,而且按照常理,人們一定會把這個句子

的主語理解成受事。

受動短語轉化而來的受事主語句,其主語擔負著語法和語義兩個層面的任務:從語法上看,一個句子必須

有一個話題,即主語。假如這個話題在表層結構中沒有出現,它一定被語境承擔了。話題可以是施事,可以不

是施事,受事主語句的受事就是話題。從語義上看,一個及物動詞必須帶著它的受事,不管這個受事在什么位

置,也就是說,受事可以出現在動詞的后面,也可以出現在動詞的前面。及物動詞的受事若不出現,它在語義

上就沒有著落,以施事、受事與同它們相聯系的及物動詞的關系而論,受事似乎更重要一些,這一點還可以通

過“把”字句和“被”字句的比較中看出來。

“把”字引進受事,“把”字后面的受事不能省略,如:

(9)我把信寫完了(不說“我把寫完了”)而“被”字引進施事,在許多情況下施事可以省略,如:

(10)小王被人打了(可以說“小王被打了”)我們認為受事主語句可能就是為了滿足語法和語義兩個

方面的要求而存在的,也正是因為滿足了這兩個方面的要求,例(5)(7)才是自足的,而例(4)(8)

不成立。又如:

(11)罪犯槍斃了。(12)行刑人槍斃了。例(11)是自足的,因為它是由受動短語轉成的句子;

例.(12)不自足,因為按通常的理解,它是由施動短語轉化而來的,如果它原本是個受動短語,那末當它

轉化為句子時,動詞的前邊必須加上表示被動意義的虛詞,如“被、給”等才合乎自足的條件。當然它也可以

是施動短語,那就必須在及物動詞的后面加上受事“犯人、罪犯”等才能自足。

總之,按結構關系標準分類,施動短語和受動短語屬同一類型,那末這種分類對揭示兩類短語因語義關系

不同而導致的不同的語法特點就沒有任何成效,相反,按語義關系標準把它們加以區分,就能很好地說明它們

各自不同的語法特點所產生的根源。

五施動短語和受動短語作句子成分時的搭配能力

按結構類型來說,主謂短語(包括施動短語和受動短語)可以充當六大句子成分(這里仍沿用傳統的稱謂

)中的任何一種,但是,充當某一相同的成分時,由于二者的語義關系不同對句子的另一成分有不同的要求,

或者對短語本身有一定的要求。下面分別討論。

5.1作謂語

受動短語作謂語要受到比較嚴格的限制:一方面句子的主語必須是受動短語中動詞所表示的動作的發出者

(施事),另一方面短語內部的受事的范圍也比較窄,或者由泛指代詞“什么、誰”等充當,或者由遍指性名

詞或名詞性詞語充當,并且動詞前有副詞“也、都”等與之呼應。如果不是這樣,往往是同式句子并列出現,

如:

(1)他什么都不說。(2)他樣樣事都會做。(3)大水……,頭也不抬,話也不說。在意念上,以上

各句的主語都是受動短語中動作的施事。從變換式上來看,遍指性句式的施事主語可以和短語里的受事互換而

不改變句意。如:

(4)什么他都不說。(5)樣樣事他都會做。它們可以自由變換的原因大概是這類句子的格式比較固定

,以“S-O(遍指性受事)一也(都)-V”這樣的格式作標志,不會把動作的施事和受事弄混。

當然,除了上述兩個條件外,還有一種情況,即受動短語里的受事是一般名詞或名詞性詞語,如:

(6)我這輛車買貴了。(7)王師傅那套西裝做大了。(8)小劉帽子戴歪了。⑦(6)-(8)的主

語都是施事,受動短語里的受事都是由一般名詞或名詞性詞語充當的,而非周遍性詞語充當的。這三句有兩個

共同的特點:一是主語和受動短語里的受事之間具有領屬和被領屬關系;二是充當謂語的受動短語中的動詞后

面都有形容詞補充成分。我們知道,描寫短語作謂語時,主語和描寫短語里的被描寫成分之間一般情況下是領

屬和被領屬關系,如“他性格堅強”、“李明眼圈紅了”。我們是否可以這樣推測:這類受動短語作謂語對短

語內部動詞的要求是,必須有形容詞補充成分,這個形容詞補充成分的語義指向是短語里的受事,如例(8)

的深層語義關系是“小李戴帽子,帽子歪了”,可以簡說成“小李帽子歪了。”后者的結構關系和語義關系與

“李明眼圈紅了”完全相同。因此我們可以說,動詞后面帶形容詞補充成分是這類受動短語作謂語的一個必要

條件,如果沒有形容詞補充成分,這個句子就不成立,如“*小劉帽子戴了”,如果把形容詞補充成分換成時

態或趨向補充成分,句子就覺得不夠自然,如“*小劉帽子戴過了”,“*小劉帽子戴出去了”。

如果把主語和受動短語里的受事調換過來就成了施動短語作謂語。施動短語作謂語時對上述要求不是強制

性的,而是可有可無的,如:

(9)這輛車我買貴了。—一這輛車我買了。

(10)那套西裝王師傅做大了。—一那套西裝王師傅做了。

施動短語作謂語,一般不受這么嚴格的限制,其主語一般是非生命體,在語義上是作謂語的施動短語中動

詞的受事(這是最常見的形式),但也可以是生命體。如:

(11)桌子我搬走。(12)這個人我認識。

例(12)的主語和施動短語中的施事都是生命體,可見施動短語作謂語對句子的主語和短語本身結構的

要求都不嚴格,只要是生命體作施動短語的施事就可以了。又如:

(13)誰的孩子媽都愛。

當然,這方面沒有限制,那方面就要有所“補償”。從變換式上來看,許多施動短語作謂語,其主語又是

非生命體時,二者往往不能自由互換,下面例子中右側的句子都不成立:

(14)漢語我輔導,(英語你輔導。)—一*我漢語輔導,(你英語輔導。)

(15)桌子小王搬走了—一*小王桌子搬走了。

有的施動短語作謂語,雖然主語是非生命體,但二者仍然互換,如例(9)(10)句可變換成例(6)

(7)那樣,這可能和二者之間具有領屬關系密切相關,例(14)(15)句的主語和施動短語中的施事之

間沒有領屬關系,因而二者不能互換。

還有一種受動短語作謂語的情況,如:

(16)姐姐手扎了。(17)我眼睛迷了。

這種受動短語作謂語和上文講過的情況不同,其主語在意念上并不是受動短語中的動作的施事,而是受事

,真正的施事是另外一種事物,如“針、木刺”或“沙子、風”等等,在表層結構中它們都沒有出現。主語和

受動短語中的受事,在意念上不是施受關系,而是領屬關系。正因為二者都是受事,它們之間盡管具有領屬關

系,仍不能像例(6)和(9),例(7)和(10)那樣互換,而且這種“O[,1](受事)—一O[,2

](受事)—一V”句式的謂語只能是受動短語,下面的句子是不成立的:

(18)*姐姐木刺扎了(手)。(19)*我沙子迷了(眼睛)。

5.2作賓語

施動短語和受動短語都可以作賓語,表示事件或抽象的事物。但它們作賓語時,整個句子的謂語動詞要受

到一定的限制(這一點和它們作主語時對謂語的要求是一樣的),即很少以動作性很強的動詞作句子的謂語,

往往由表示心理活動、感覺現象或表示判斷的動詞來充當。因此,從總體上說施動短語和受動短語作賓語時沒

有什么太大的區別。但是有些意義類型比較特殊的動詞作謂語,對兩類短語有不同的選擇;反過來說,正因兩

類短語的內部語義關系不同,才使其一可與此類動詞搭配,另一個不可以與之搭配。如“進行”這個動詞在意

義上表示持續性活動,在語法上它是一個形式動詞,本身不表示動作,真正表示動作的是它后面的動詞,“進

行”則在動作動詞前承擔表達時態的任務,并把后面的動詞由謂語改變為賓語。“進行”的賓語一般是動詞,

而且用作賓語的動詞本身下能再帶賓語。有時,“進行”的賓語可以由受動短語充當,但不能由施動短語充當

。如果我們按結構類型來分析,只能說有時“進行”的賓語可由主謂短語充當,這種說法掩蓋了兩類短語的不

同以及由此而產生的不同的語法現象。下面的兩個句子都是不成立的:

(1)*進行干部學習(材料)。(2)*進行我們交流(思想)。而我們可以這樣說:

(3)進行社會主義建設。(4)進行思想改造。

許多語法學者在研究句型時,運用設計框架的辦法來驗證句型的不同,這里“進行--非名詞性賓語”也

構成一個框架,它是區別施動短語和受動短語各自不同的語法功能的一個標志。

5.3作被限定成分

施動短語和受動短語如果前面沒有限定成分都可以作主語和賓語,并對謂語動詞有大體一致的要求。如果

前面有限定成分,受動短語仍然可以作主語和賓語,施動短語一般不能。下面兩句的被限定成分都是由受動短

語充當的:

(1)1984年,我國以城市為重點的經濟體制改革逐步展開。

(2)我們必須做好機構變動中的人員調整。為什么不能換成施動短語呢?原來,施動短語既不是名詞性

的,也不是動詞性的。而作被限定成分的受動短語,其動詞意義比較抽象,有兼類詞(兼動詞名詞)的傾向,

如(1)(2)句中的“改革”“調整”,又如“這個村的田間管理”,“家庭領域里的精神文明建設”等。

因此,受動短語可以以其整體功能的名詞性充當普通名詞經常充當的成分,即被限定成分。受動短語的這種名

詞性使它在被限定成分的位置上的詞序比較固定,因而又表現出一定的凝固性。上面兩句的受動短語一般不能

變換成相應的動受短語:

(3)*……以城市為重點的改革經濟體制逐步展開。

(4)*……機構變動中的調整人員。受動短語的凝固性還表現在它可以做許多學科的術語,如“苗木定

植”,“地質勘探”等等,許多刊物的名稱也是這類學動短語,如“語文建設”、“漢語學習”、“哲學”研

究等等⑧,這些學科術語和刊物名稱一般不用施動短語或相應的動受短語來稱謂。

通過對施動短語和受動短語的比較,我們不難看出兩類短語的不同語義關系對其語法功能的影響。我們上

面分析的語法現象,恐怕是結構分類所不能解釋的,反過來卻證明了語義標準分類的實用價值。可供比較的短

語還很多,如動施短語和動受短語,評議短語和動作性限定短語等等,限于篇幅,只好暫付闕如了。

附注:

①范曉《說句子成分》,載《阜陽師院學報》(社科)1983.1。《關于結構和短語》,載《中國語

文》1980.3。

②呂叔湘《漢語語法分析問題》,商務印書館。

③參見申小龍《中國語法學方法論研究》,載《語文導報》1986.5。

④參見陸仁昌《關系·平面·成分--漢語詞組法試論》,載《阜陽師范學院學報》(社科)1984

.1-2。

⑤呂冀平《句法分析和句法教學》,載《中國語文》1982.1。

⑥丁聲樹等《現代漢語語法講話》,商務印書館。

⑦此三例轉引自徐樞《從語文、語法和語用角度談“名(受)+名(施)+動”句式》,載《語法研究和

篇3

我們可以把現代漢語的常式句作為“標準句式”拿來與文言文的句式進行比較,可以很容易地發現古今句式的不同之處。從而識別文言文的特殊句式,正確理解和翻譯文言語句。

下面以文言文“倒裝句”為例來談談這一方法在教學中的運用。

文言文的倒裝句,也叫“變式句”,就是句子的表達形式不同于現代漢語“常式句”的句子。

1、“大哉,堯之為君也!”此句中“堯之為君也”是個主謂短語,意思為“堯作為君主”。“堯作為君主”怎樣呢?沒有表達一個完整的意思,需要進一步陳述,說明,形容。而“大”是形容詞,意為“偉大”,是要陳述,說明,形容某個對象的。這樣“堯之為君”與“大”構成主謂關系,但句子形式是先謂語后主語,不符合我們現代漢語通常的表達習慣,明顯屬于主謂倒裝。說話人為了強調謂語,把謂語前置了。學生有了這樣的認識,在理解翻譯時只需把主謂關系理順即可。

2、“蚓無爪牙之利,筋骨之強”。讓學生劃分此句的句子成分可以發現:蚓(主語)+無(謂語)+爪牙(賓語)。主謂賓完整,“利”似乎多出來了。但依據詞類知識,“利”是形容詞,意思為“鋒利”,在句中應作定語或謂語,“什么鋒利呢?”,在句中該詞語修飾的對象只能是“蚓”或“爪牙”,而“鋒利的蚓(蚯蚓)”是講不通的,只能修飾“爪牙”。因此,“利”是“爪牙”的定語,應該在“爪牙”的前面。該句是把定語后置了,這是個定語后置句。翻譯時,學生只需把定語提放到中心語前面即可。

3、“青取之于藍,而青于藍”、“李氏子蟠,……不拘于時,學于余”、“形似酒撙,飾以山龜鳥獸之形”。以上三句中“于藍”、“于余”、“以山龜鳥獸之形”都是“于(以)+名詞”構成的介賓短語(介詞結構),均置于謂語動詞的后面。用現代漢語的句法知識分析,它們處于謂語后面,既不能作賓語(介賓短語不能作賓語),也不能作補語,而現代漢語中介賓短語一般作狀語。實際上,三個介賓短語都修飾句中謂語作狀語,分別表示比較、對象、方式,屬狀語后置。翻譯時,學生只要把介賓短語提前,放置于謂語動詞前即可。

4、①“沛公安在”;②“一言以蔽之”;③“古之人不余欺也”④“何陋之有”。以上所列四類句式是文言文中賓語前置的四種形式。不管哪一種形式的賓語前置,都可以用現代漢語的句法知識加以辨析。如“沛公安在”一句中“沛公”為名詞,是句子的陳述對象。“安”是疑問代詞,相當于“哪里”,“在”為介詞,表示處所。該句本來要表達的意思是“沛公在哪里?”。在讓學生認識這一語言現象時,我們可以舉出一個相類的現代漢語常式句,如“你在哪里?”與“沛公安在”進行比較:“在哪里”與“安在”的意思一樣,但前者是“介詞+賓語(疑問代詞)”,后者是“賓語(疑問代詞)+介詞”,顯然后者把“賓語”前置了。同樣“古之人不余欺也”一句中,構成該句的每個詞的意思和現代漢語的意思一樣,學生容易理解。但學生對“古代的人不我欺騙”這種說話的方式卻大為疑惑,古人為什么要這樣說話呢?教者可舉一相類句式進行句法分析,如“他不欺騙我”,“他”是主語,“欺騙”是謂語,“我”是賓語。兩相比較,學生會很容易發現“不我欺騙”是把賓語“我”放在了謂語動詞前面,是賓語前置。這是古人語言表達的習慣之一,是為了強調賓語。可見,利用現代漢語語法知識認識文言文的特殊句式,從而正確理解句意,快速翻譯句子,是一種既簡便又實用的方法。二、把現代漢語的詞法與句法知識相結合,快速解讀句子,全面理解文意

以蘇軾《石鐘山記》一文第一段為例。

《水經》云:“彭蠡之口有石鐘山焉。”酈元以為下臨深潭,微風鼓浪,水石相搏,聲如洪鐘。是說也,人常疑之。今以鐘磬置水中,雖大風浪不能鳴也,而況石乎!至唐李渤始訪其遺蹤,得雙石于潭上,扣而聆之,南聲函胡,北音清越,桴止響騰,余韻徐歇,自以為得之矣。然是說也,余尤疑之。石之鏗然有聲者,所在皆是也,而此獨以鐘名,何哉?

理解這段文字時,教者可讓學生有意識地與現代漢語進行比較,并用現代漢語語法知識加以分析。這段文字絕大部分實詞含義和用法與現代漢語一致,只有“鼓”、“是”、“鳴”、“名”用法比較特殊。我們可以用詞法知識進行分析。“鼓”現代是名詞,而在“微風鼓浪”一句中,“鼓”處在主語和謂語之間,由名詞活用為動詞,陳述“微風”,支配賓語“浪”,意為“鼓動”。“是”現代是判斷詞,而在“是說也,人常疑之”一句中,“是說”是偏正短語,是“之”指代的對象,作“疑”的賓語,“是說”應是名詞性偏正短語,“是”是代詞,限制“說”,意思是“這個”。“鳴”是動詞,“雖大風浪不能鳴也”一句中,“鳴”后省略代詞“之”。補充完整后的句子應是“雖大風浪不能鳴之(鐘磬)也”。按照現代漢語句子成分分析法提取該句主干為:浪鳴之。可以看出主語“浪”和賓語“之”之間產生了“主語使賓語怎樣”的意味,據此可以判斷“鳴”為動詞的使動用法,可理解為“使……鳴”。“名”,現代是名詞,在“而此獨以鐘名”一句中,用句子成分分析法可以看出:“名”處在謂語位置,作謂語。但依據現代漢語的詞類知識名詞一般不作謂語,由此可推斷“名”是名詞活用為動詞,作謂語,意為“命名”。

篇4

3.研究方法已具有自身的特點。既然對外漢語教學研究的對象是漢語的學習和教學問題,那首先要把“學什么”和“教什么”研究清楚。所以,第一位是漢語本體研究,但在研究方法上、側重點上不同于一般的漢語研究。

在漢語本體研究方法上突出的特點是運用比較語言學的方法,進行漢外語的比較,從而找出學習的難點,“所謂難點,就是中國人看來容易,外國人學起來困難的地方。在語音、語法、詞匯三方面,漢語都有自己的民族特點,這些特點往往就是難點。”(王力,1985)研究語法結構,研究語音規律,對本國人來說,一般規律也就夠了,但對于外國人來說,只掌握一般規律是學不會漢語的,常常一用就錯,這種錯誤往往啟發研究者去注意中國人自己不容易想到的問題,于是促使我們在研究方法上更注重“習慣用法”和“例外現象”的研究。這種從教學中發掘的研究課題,具有對外漢語教學本體研究的獨特視角。其研究,不僅推動了對外漢語教學本身,也對現代漢語研究起了促進作用。在漢語研究方面的代表人物有:李英哲、柯彼德、陸儉明、鄧守信、王還、劉月華、趙淑華、佟秉正、輿水優等。

至于研究“教”和“學”,與其他語言作為外語教學是有共性的。這也就是在創始階段,我們不斷引進、介紹各種外語教學法的原因。外語教學法的研究,在國外已經有一百多年的歷史,關于這方面的著作已經很多。我們的對外漢語教學,無疑應該借鑒國外先進的教學法,吸取其精華,為我所用。但在研究漢語教學法時,正如張清常先生所指出的:“一不能忘記漢語本身的特點,二不能忽略中國傳統語文教學千百年經驗的合理成分,三不能忽視國外某些教學法它們一方面顯示其優越性另一方面卻也暴露出一些嚴重問題的這種缺陷。”(張清常,1990)這是十分中肯的話。

下面我們對教學法研究略事回顧:1985年第一屆國際漢語討論會上,漢語教學法研究與國際上交際法原則盛行一時相同步,并開始探索結構與功能相結合、語言與文化相結合的新路子。1987年第二屆國際漢語教學討論會上,教學法研究不斷創新,預計有可能形成“結構——功能——文化”三位一體的教學法新路子,并向綜合教學與分課型教學相結合的新模式拓展。1990年第三屆國際漢語教學討論會上,人們對教學法又有了新的思考,以歷史的態度對以往的教學法進行冷靜的分析和科學的總結,從而發現現在還沒有任何一種教學法是完整的唯一可行的,而且可以普遍適用的。應該更加充分地考慮到不同的語言教學目的和不同的教學階段對教學有著不同的要求,因而普遍存在放諸四海而皆準的教學方法是根本不存在的,《語言教學法的研究——各得其所、各取所需、各有千秋》([美]楊覺勇)一文代表了這種思想。到了1993年第四屆國際漢語教學討論會上,呂必松總結到:“更快更好地培養學生的語言交際能力,已成了各種語言教學法流派的共同目標,這也是第二語言或外語教學不可逆轉的一種發展趨勢。”(呂必松,1993)沒有一種教學法是全能的,也沒有一種教學法是毫不足取的。應該根據不同的教學目的、不同的教學對象采用行之有效的教學方法,已成為大家的共識。今后,我們應在對外漢語教學中不斷總結自己的經驗,兼采眾長,摒棄其短,探索漢語教學的新路子。在具體的研究方法上,近年來在研究中比較注重教和學的調查研究,注意統計分析(定量、定性分析),創造條件搞各種教學試驗等科學的方法。

4.研究領域正在拓寬。語言教學的研究,是受語言理論研究制約的。80—90年代,國外普通語言學研究的一個重要趨向,是喬姆斯基的理論已經不似70—80年代那樣風靡一時,代之而起的是心理語言學、認知語言學和社會語言學研究。潮流所及,社會文化因素在對外漢語教學中作用的研究,開始引起人們的注意。開始是關注漢語教學中文化背景和文化知識的介紹,繼而進入了跨文化交際的研究領域,開始研究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在交際中所遇到的問題及其應對策略。這樣就在一定程度上拓寬了對外漢語教學研究的領域。語言是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文化的民族形式,深入研究并在語言教學中引入語言所表現的文化內涵,是將語言知識轉化為交際能力所不可缺少的必要條件。(胡裕樹等,1989)不同的語言所包含的民族文化是有一定差異的,這種文化差異是第二語言學習的障礙之一。近年來,關于如何在語言教學中排除跨文化交際障礙的討論,已成為人們關心的熱點之一。研究的方向有兩個:一個是文化對比,主要是以漢語為背景的中國文化和以英語為背景的歐美文化、以日語為背景的日本文化的比較;另一個是在漢語教學中注入文化內容的研究。然而,并非所有的文化內容都與語言學習和教學直接有關。《對外漢語教學中的文化因素》(胡明揚,1995)探討了究竟哪些文化因素最有可能直接影響語言的學習和使用。文章認為,在語言教學中注入文化因素應考慮到外國學生的母語和漢語在文化上的異同,不要喧賓奪主,不要把語言課上成文化課。這篇文章廓清了在漢語教學中注入文化內容的一些不夠清晰的認識,有助于大家形成共識。總的看來,語言和文化的研究還剛剛起步,討論漢民族文化特點的文章比較多,討論漢民族文化對漢語學習影響的文章還比較少。領域雖已打通,深入下去還值得探討。

5.研究成果十分可觀。對外漢語教學研究已取得了豐碩的成果。漢語本體研究成績尤為突出,這是漢語研究專家與對外漢語教師密切配合,通力合作的結果。對外漢語教學從一個新的角度開拓了漢語研究點,它受到漢語專家熱情的關注,從理論體系、研究方法、研究視角為對外漢語教學的漢語研究提供幫助;而對外漢語教師,掌握外國人學習漢語的特點與難點,從那些中國人習焉不察的問題中,小處人手,大處著眼,發掘帶有理論價值和實用價值的研究課題,體現了學科的特色,為漢語研究做出了特殊的貢獻。在漢語語音、詞匯、語法、漢字、篇章、漢外語對比以及與漢語教學有關的文化因素的研究中,語法研究又占更大的比重,在前四屆討論會的論文選中,有關漢語本體研究的論文共160篇,占全部論文總數363篇的44%,而其中僅語法研究的就有90篇,又占總數160篇的56%。這些論文涉及下列三類內容:一是從宏觀上研究對外漢語語法教學的路子,探討浯法教學的改革。二是針對外國人學漢語的難點,深入分析語言事實,發掘語言規律。三是在漢語語言現象的分析與描寫等方面進行了有益的探索。這種研究的勢頭,與80—90年代中國語言學界的語法研究不無關系。近年來,中國的語法研究異常活躍,呈現一片繁榮景象,碩果累累,新人輩出,成為語言學科各個部門中發展最快的一個。(龔千炎,1996)影響所及,對外漢語教學界的語法研究,有以下幾個值得注意的研究特色:一是理論和方法的多樣化,涉及到傳統語法、結構主義語法、功能語法等。二是體現了多角度、多層次、多側面的研究,特別是三個平面的語法觀、形式與意義密切配合,交互驗證的研究方法,深深地影響著對外漢語教學的語法研究。三是結合漢語與外語的比較,深入發掘漢語的特點,滲透著理論的思考。

在教學研究方面,對漢語諸要素教學的研究更深入、更具體,有不少新的教學設想,得出不少有教學參考價值的結論。通觀教學研究方面的論文,可以說在研究的深度與廣度上,都不斷有新的進展。首先,對“結構——功能——文化”相結合的教學路子,基本上形成了共識;其次,進一步明確丁以總體設汁為主導的教學過程的四大環節。對各個語言教學環節和各種浯言技能訓練的研究,更有理論的深度,對教學也更具指導作用。對于各種語言技能從設課到訓練,建立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教學規范。最后,建立并在不斷地完善有效的漢語水平考試系統等等。

自1987年中國對外漢語教材規劃會以來,對外漢語教材建設出現了空前繁榮的景象,幾年來編出了上百種不同類型、不同課型、不同階段、具有不同特色的漢語教材,可謂洋洋大觀。在這些教材中,大都能較好地體現漢語內部的結構規則,并帶有不同的教學法理論傾向,應該說各具特色和優勢。(楊慶華,1995)對外漢語教材的建設與發展,實際上反映了把漢語作為第二語言的教學理論研究和教學實踐的探索。今天,更新教材的呼聲日高,我們期待著新一代教材的盡快問世。

學會成立以來,研究的重點開始由“教”轉向“學”。學習者學習行為的過程和規律的研究直接影響著教學水平。研究的范圍涉及到對學生特點和需要的分析,對外國人學習漢語過程的描寫,外國人學習漢語過程中的偏誤分析及中介語研究,外國人學習漢語行為過程的調查與實驗,以及對課堂上師生之間相互作用的觀察研究,等等。學習規律研究中提出的若干理論、模式和假設,對促進漢語教學研究由“經驗型”向“科學型”的轉變,將起積極的促進作用。

總的說來,研究成果應該重視,值得提及。但是,我們還應該清醒地意識到,迄今為止,我們還沒有真正找到一條全面體現語言規律、語言學習規律和語言教學規律的教學路子,世界各國的同行們都處于探索過程中,力求逐漸加深認識,不斷地改進處理方法,爭取良好的教學質量。(呂必松,1993)這是我們今后的努力方向。

二、明顯的不足

1.關于學術方向。1994年12月在北京召開的對外漢語教學的定性、定位、定量問題座談會指出:“由于近年來我國涉外教育和對外漢語教學在發展過程中出現一些新的情況,在對外漢語教學的學科性質和內涵等問題上便產生了某些不同的看法,甚至對對外漢語教學學科本身也產生了某些懷疑。”(《紀要》,1995)在理論和實踐上存在的分歧,不但關系到對外漢語教學的學科地位和研究對象,而且也關系到對外漢語教學的專業建設、課程建設和教師隊伍建設,對課堂教學也不無影響。面對這種局面,學術方向出現搖擺。

這次座談會經過坦誠的切磋,在學術方向上可說達成共識,從而明確了學科的性質,規定了學科的內涵,維護丁“對外漢語教學”這一名稱的唯一性、穩定性和嚴肅性。會議指出:“語言教學和文化教學在教學目的、教學內容、教學原則和教學方法等方面都有根本的區別,是兩種不同性質的教學,教學規律也沒有足夠的共同點,所以它們不可能屬于同一學科。”(《紀要》,1995)這樣就擺正了語言教學和文化教學的關系。今后,發揮學科優勢,突出學科特色,把握住對外漢語教學的學術方向,仍是不容忽視的。

2.關于研究視角。從總體上看,對外漢語教學的研究視角還略嫌偏窄,一個領域的各部門的研究也多有失衡。在漢語本體研究中,詞匯及其教學研究一直是一個薄弱環節,幾年來毫無改善,極需加強。近年來,語音及其教學的研究,有滑坡現象,對外漢語語音教學的質量有待提高。這方面的研究論文其數量在歷屆論文集中呈遞減趨勢。漢語語段、篇章,漢語風格及其教學的研究,除個別文章,幾乎無人間津。

在教學研究中,探討一般教學法的文章較多,而探討具體語言要素教學的文章較少,能為單項語言技能訓練尋找出有效方法的文章更少。在學習研究上,缺乏有份量的各種教學實驗,也還需要更多的學習行為的調查報告及相關的科學數據。由此看來,對外漢語教學的研究視角還應更開闊些。

3.關于學術課題。在學術課題的選擇上,一些對外漢語教學的基礎研究課題還沒有被攻克。比如,我們還沒有一個科學的、統一的、具有國家水準的漢語語言能力等級標準和等級大綱。我們雖有《當代北京口語語料》,也還只是初級產品,還有待于系統地、全面地開發研究,我們迫切地需要通過開發研究為對外漢語口語教材找到真正的現代漢語口語標準。我們雖然有《對外漢語教學語法大綱》,那還只是一個“暫擬”型的或“提要”型的理論框架,似嫌陳舊,我們還應研制一個適合外國人學習漢語語法的應用型的教學大綱。有些基礎研究工作,個人難以完成,有關部門應組織人力,成立課題組,共同研制。比如把近年來分散的對外漢語教學的研究成果,分門別類,整理歸納,使之條理化,系統化,一方面便于進一步深入研究,另一方面也可從中發現薄弱環節,以便補苴罅漏,填補空白。有些幾經繁難,辛勤勞動研制成功的基礎項目,對外漢浯教學界的同仁要充分利用,如《漢語中介語語料庫系統》、《現代漢語句型系統》、《現代漢語研究語料庫系統》等,要物盡其用,不可束之高閣。(張旺熹,1996)

4.關于論說方式。科學研究的成果應以嚴謹的形式來體現。一些對外漢語教學的科研論文還只是教學總結,或斷想式的經驗之談,甚至寫成了工作報告,嚴格講來這都不能算作科學研究論文。有的論文選題不錯,然而或論證角度欠妥,立意不明;或邏輯層次紊亂,讓人難明事理;或淺嘗輒止,失之于膚淺。有的論文所用語言不是科學論說語言,過于散文化或口語化。有的文章不列“參考文獻”,也沒有注釋,引文也不注明出處,看不出自己的新見解,甚至對所研究的某一問題學術界已有的研究成果也不甚了了,不能充分掌握某一問題所有的資料。這些都是對外漢語教學在由“經驗型”向“科學型”轉變過程中要加以克服的。走向成熟的對外漢語教學學科,應該有一批水,平較高的研究者,并且取得水平較高的研究成果,形成自己的特色和風格。

三、樂觀的前景

1.語匯及其教學研究將邁入新起點。長期以來,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我們比較重視語法教學,把詞匯及其教學的研究置于可有可無的地位。于是,詞匯的教學與研究就成了對外漢語教學中的薄弱環節,至今依然如此。

究其原因,是忽略了對外漢語教學的對象是成年人、外國人這一根本特點,混同了對以漢語為母語的中國人的漢語教學。以漢語為母語的人,學齡前就掌握了漢語的基本語匯及其用法,他們在達意上沒有困難,以后的任務是擴大詞匯量及提高語言表達水平的問題。外國成年人學漢語要一個詞一個詞地學,要掌握每個詞的用法,日積月累,熟能生巧,最終才能掌握一種語言。如果只學一些干巴巴的語法規則,充其量只能表達一些簡單的標準句,稍一活用,常常是一開口——動筆就錯誤難免。特別是隨著學習的深入,外國人會覺得語法條條不管用,而一個個詞的用法才真正解決問題。以至于有的外國學者認為:“在學生看來,漢語語法規律不像其他語言那樣嚴密、系統,而且有不少語法規律不好歸納,甚至等于學一個個詞的用法。”(輿水優,1991)其實,早在三十年代,著名瑞典漢學家高本漢就說過:“學習中國語言有三大困難,其實只是一個,即中國語詞的問題。”(高本漢《中國語與中國文》)這是因為語匯是語言存在的唯—‘實體,語法也只有依托語匯才得以存在。語法也可以說是無數具體語匯的具體用法的概括與抽象。因此,胡明揚說:“語匯教學的重要性是怎么強調都不會過分的。也正因為如此,加強語匯研究和語匯教學就成了當務之急。”(胡明揚,1996)現在,我們看到,語匯及其教學的研究已經邁入新起點。《現代漢語常用詞用法詞典》的正式出版是其標志。這是一部為外國人編的漢語學習的原文詞典,它收詞3700多個,有準確的釋文,豐富的例證,簡明的用法,更寶貴的是備有錯用的提示。這是語匯及其教學研究的新作,能在一定程度上滿足漢語學習和教學的需要。

最近,語言學領域新出現一個叫做“最小程序”(MinimalistProgramme)的新論點,這一論點將各種語言之間的不同歸結為其虛詞成分和詞匯方面的差異。,(袁博平,1995)與此相關,又有“詞匯語法”(Lexicon-grammar)之說,認為:“語法理論,無論是轉換取向或功能取向,若不跟詞匯分類相結合則不可能有任何實質意義的突破。”(鄭定歐,1995)理論語言學的這些新發展,必將對語匯和語匯教學研究產生一定的影響,帶來新的契機。為對外漢語教學研究和教材編寫注入新的思想。

2.學習規律的研究將出現新推進。以往的對外漢語教學研究,重點多集中在“教”和“學”的內容,以及“怎么教”這兩方面,對“怎么學”的研究重視不夠。語言學習和獲得是一種特殊的心理過程,研究語言的學習和獲得的規律,使教學更具針對性,對提高教學質量是至關重要的。國內漢語學習規律研究起步較晚,真正引起人們的重視是1992年以后的事情。我國較早的學習規律研究是對比分析,即從兩種語言本身的比較來預測學習中的難點,繼而是中介語研究。研究者認為在學習過程中的某一個特定階段,學生使用的實際上是一套獨立的語言體系。這套體系既不是學生母語的語言體系,也不是第二語言的體系,而是學生自己的一套語言體系。研究這套語言體系,可以了解第二語言習得的過程。而學生的語言偏誤正可以觀察中介語在學生頭腦中的運作情況。七十年代,國外第二語言教學中,偏誤分析曾風靡一時,風尚所及,對外漢語教學界曾把錯誤分析、對比分析和中介語分析結合起來進行研究,作為學習理論研究的突破口。(呂必松,1993)近年來,克拉申(Krashen)的輸入假設理論也曾影響學習理論的研究,如區分“習得”與“學習”,采用吸收可理解的輸入信息提高聽力教學的質量等。八十年代,喬姆斯基提出了普遍語法理論,這不僅僅是一種語法理論,同時也是一種語言習得理論。普遍語法理論認為世界上所有的語言都有著某些共同的語言原則,這些原則是天生的,人的頭腦中固有的。有人認為,目前世界上第二語言習得研究發展趨勢是,以語言原則參數理論為基礎的第二語言習得研究已成為近年來第二語言習得研究的主流。(袁博平,1995)對外漢語教學的學習研究必將在這一趨勢影響下,展開新的研究未來。

3.電腦化教學研究將跨向新高度。應用現代技術進行教學,越來越受到人們的重視。八十年代,視、聽材料進入對外漢語教學領域,僅僅是利用電視機、收錄機的效能開展教學。近年來,計算機輔助漢語教學迅速發展,也僅限于以常見情景;常用句型為線索,配以常用語詞和有關的文化背景知識進行教學,還不能充分發揮這類設備為語言教學所能提供的多方面的可能性,如綜合性、直觀性、可選擇性等,開辟教學的新路子。

現代信息技術的新發展,諸如筆輸入技術,多媒體技術和信息網絡技術的出現,為對外漢語教學帶來新的希望。如何在對外漢語教學中利用這些先進技術,開辟教學的新途徑,研制新一代教材,促進科學研究,已經提到了議事日程。

僅以多媒體為例,編寫多媒體教材應立即著手去做,多媒體是既能處理文本信息,又能處理圖像、圖形和聲音的多功能技術,并具有人機交互的能力。以這種技術研制的新一代教材,是一種文字、聲音、圖像立體發展的教材,必將給對外漢語的教學帶來一場革命。又因多媒體信息量大,具有跨時空特點,可變平面教學為多元立體化教學,因之也更符合語言學習的心理過程,我們相信,必將會為對外漢語教學帶來一番新的景象。

參考文獻

熙1989《在紀念<語言教學與研究>創刊十周年座談會上的發言》,《語言教學與研究》第3期。

王力1985《在第一屆國際漢語教學討論會上的講話》,《語言教學與研究》第4期。

胡裕樹1989《對外漢語教學中的兩個問題》,《語言教學與研究》第2期。

《對外漢語教學的定性、定位、定量問題座談會紀要》,《語言教學與研究》1995年第1期。

胡明揚1995《對外漢語教學中的文化因素》,《第四屆國際漢語教學討論會論文選》,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

陳亞川1990《漢語教學研究的拓新與深化——第三屆國際漢語教學討論會論文讀后》,《語言教學與研究》第4期

呂必松1993《對外漢語教學研究》,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

鄭定歐1995《“凝固”析——詞匯語法(Lexicon—grammarr)引介》,現代漢語配價語法研討會論文

李憶民1995《現代漢語常用詞用法詞典),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

龔千炎1996《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漢語語法研究》,《漢語學習》第2期。

楊慶華1995《新一代對外漢語教材的初步構想》,《語言教學與研究》第4期。

盛炎等1993《對外漢語教學論文評述》,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

輿水優1991《通過常用語法錯誤來看處所詞的用法》,《第三屆國際漢語教學討論會論文選》,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

張清常1990《對外漢語教學法·序》,現代出版社。

趙金銘1985《第一屆國際漢語教學討論會論文舉要》,《語言教學與研究》第4期。

1987《第二屆國際漢語教學討論會論文舉要》,《語言教學與研究》第4期。

1989《近十年對外漢語教學研究述評》,《語言教學與研究》第1期。

篇5

本文運用“漢語詩歌”的概念,旨在切入百年來中國新詩發展的基本規律,追尋新詩的漢語言藝術的本性。

一、“新詩”的猝然實現:中國詩歌的自由精神的張揚與漢語詩意的流失

19世紀西方科學文化的迅速興起,構成對中國古老文化的嚴峻挑戰,“詩國”便漸漸有了閉關自守的頑固堡壘的意味。中國詩壇的先覺們走出國門,睜開眼睛看世界,引起了對“詩國”的反省,“別求新聲于異邦”(魯迅)。然而能否在漢語詩歌的基礎上實行變革?則成了20世紀詩壇的焦點。“詩界革命”雖未促成新詩的誕生,但梁啟超、黃遵憲等并不割斷與詩國傳統的聯系論詩,還是可取的。新詩作為“五四”詩體解放的產兒,是背叛傳統漢語詩歌的“逆子”。“五四”先驅出于要改變幾千年形成的根深蒂固的“詩國”面貌的良好愿望,便采用了“推倒”的簡單化的方式。所說“詩國革命何自始,要須作詩如作文”,表明了這種“革命”———“推倒”的決心。他們疏忽了一個事實:古代詩歌的格律化與白話化,幾乎在同步演變。至唐代產生的格律詩又稱近體詩、今體詩,從“白話”的角度理解這一命名,似乎更為貼切。即使“古體”,也發生從“文言”到“白話”的演變。李白的《蜀道難》、杜甫的《石壕吏》、岑參的《白雪歌》等,可視為半“自由”、半白話詩。唐詩宋詞得以在民間留傳,乃至成為今日兒童背誦的啟蒙課本,豈不正是其白話格律或白話古體的原因?“五四”變革者對白話或半白話的近體詩與文言散文及其他韻文不加區別,打破“格律”,同時也將充滿詩意的白話口語的煉字、煉句、語境、意象等一起“推倒”了。這種在“短時期內猝然實現”的新詩,使凝聚了中國人幾千年審美感知的詩性語言在一夜之間流失殆盡。“五四”先驅們讓對“詩國”的叛逆情緒,掩蓋了對古典詩歌藝術價值的認識,他們以驚慕的目光投向西方,而沒有注意到國門打開之后,中國幾千年的詩歌庫藏同樣對西方產生著新異感和吸引力。譬如,美國現代意象派詩人龐德十分推崇中國古典詩歌語言的神韻,譯著《神州集》(1915年)中突出移植創造了漢語詩歌的新奇動人、富有意味的意象。

幾乎在一張白紙上誕生了新詩,一切都回到了小孩學步的幼稚狀態。“詩該怎樣做”呢?自己也說不清楚。所謂“變得很自由的新詩”,“有甚么話,說什么話”,“話怎么說,就怎么說”①,雖在提倡很自由地說真話,寫口語,卻沒有劃清詩與文的界限。提出關于新詩體節的“自然節奏”、“自然和諧”②,也因寬泛而難以作詩的把握,當時詩壇處于茫然無措之中。有趣的是,變革家們雖然執意要“推倒”舊詩,但寫起詩來卻“總還帶著纏腳時代的血腥氣”(),脫不了古體詞曲的痕跡。只是光顧得模仿古典詩詞的意味音節去保持“詩樣”,卻忽視和丟掉了詩意空間建構的方式,致使專說大白話,詩味匱乏。俞平伯試驗用舊詩的境界表現新意。他曾作切膚之談:“白話詩的難處,正在他的自由上面”,“是在詩上面”,“白話詩與白話的分別,骨子里是有的”③。劉半農得力于語言學家的修養,他駕御口語的能力、大膽的歌謠體嘗試、及其“重造新韻”、“增加無韻詩”、“增多詩體”等主張④,對于草創期詩歌的轉型、特別是新詩體建設,具有倡導性意義。

等先行者在一片荒蕪中矗立起新詩的旗幟,難免顯得創造力的貧乏,便不得不從西方詩歌中汲取靈感。伴隨20年代始,郭沫若的詩集《女神》出現在詩壇,意味著新詩的長進。與其說是從西方闖入的“女神”,不如說是“五四”時代呼喚的“女神”。郭沫若從西方浪漫主義詩歌中汲取了詩情,在感應和效法美國詩人惠特曼那種擺脫一切舊套的博大詩風中,把自由體連同西方現代詩歌慣用的隱喻和象征的詩意方式一起引進來了。這就增強了自由的新詩的形式內涵,彌補了草創期新詩的不足,具備唱出“五四”時代最強音的可能。郭沫若感到“個人的郁結民族的郁結,在這時找到了噴火口,也找出了噴火的方式”⑤。那種“天狗”式的絕唱,“鳳凰涅*$”似的再生,“爐中煤”燃燒般的感情……一個個形象感人的博大隱喻,凸現著思想解放和“人的覺醒”的狂飆突進的“五四”時代精神。郭沫若可稱為“中國的雪萊”,“是自然的寵子,泛神論的信者,革命思想的健兒”⑥,將詩視為自己的自由的生命。然而“抒情的文字便不采詩形”,詩人任其情感隨意遣發,無拘無束,讓自由精神之馬沖破了一切已成的形式,越出了詩的疆界,導致詩體語言的失范、粗糙,散漫無紀。郭沫若對“美人”的比喻,不盡妥貼。因為“美人”本身首先是人體美的展示,而“不采詩形”,豈不喪失了詩美傳達的媒體?

新詩自由體的匆匆登場,決定了漢語詩歌的命運。可以說,“五四”“詩體解放”并不屬于自覺的文體革命。但“詩國革命”作為“五四”的突破口,卻實現了文學思想的解放和轉變。先驅們致力于使詩和文學從森嚴壁壘、保守僵化的封建意識王國里突圍,回到人性復蘇、個性解放、人格獨立的現代精神家園中來。“新造的葡萄酒泉/不能盛在那舊了的衣囊/我為容受你們的新熱、新光,/要去創造個新鮮的太陽!”(《女神之再生》)郭沫若對新詩的貢獻,不在于引進自由體,而在為高揚新詩的自由精神創造了現代隱喻的詩意方式,這個“新鮮的太陽”,揭開了20世紀詩歌的黎明的天空,使漢語詩歌進入了現代精神的家園。

作為舶來品的“自由體”,如何植根于中國詩苑?回答很簡單:要契入中國詩體藝術,成為現代漢語詩歌的自由體。郭沫若的大多數自由體詩是激發型的,伴隨“五四”浪潮而起落,缺乏漢語詩性語言那種不可磨滅的光芒。“五四”以后,他明顯重視了漢語詩歌的音節和“外在的韻律”,甚至趨向半格律體創作,出現了《天上的市街》、愛情詩集《瓶》中的《鶯之歌》等具有漢語特色的作品。但后來多數篇什已經意味著他的詩力不足而失去了藝術探索的能力。

舊詩體在“五四”詩體解放的大潮中并未消亡,反而更具個人化寫作的性質。郁達夫一方面肯定和稱贊新詩“完全脫離舊詩的羈絆自《女神》始”⑦,一方面又有對“詩國”的眷戀,表現了運用舊詩體創作的興趣和才情。他和形成與郭沫若之間新舊體詩互比互補的“創造”景觀。這一典型個案,構成了第一次漢語詩歌轉變的窘迫情境。

二、從“模仿”到“融化”:二三十年代形成漢語詩歌藝術轉變的契機

任何民族的新舊語言文化之間有著不可割斷的內在聯系。新詩與母體的隔膜是暫時的,終究要返回對母體的追認,不過歷經了一個浪跡天涯的過程。

中國新詩的“貧血癥”,以西法治療滋補,盡管不能“治本”,但也會“活血強身”,拓寬視野。中國自文學革新后,詩界百無禁忌,是詩人敢于試驗和探索的年代。走出國門與留在國內的詩界有識之士,紛紛向西方現代派詩歌尋找新詩的出路,20年代中國新詩形成了全方位的開放態勢。尤其是象征主義詩歌藝術那種富有內含力和迷離色彩的詩意方式,似乎成了拯救新詩的靈驗秘方。這一時期新詩明顯向內在、含蓄、渾沌方面轉變,雖未很快轉化為漢語詩歌自身的特色,乃至是一種模仿或復制,然而,新詩即使充當西方現代詩歌的“拿來文本”,也會給漢語詩歌帶來新異感,進而反觀自身,達到對異質語言藝術的汲取和融化,激活現代漢語詩歌文本。

一位優秀詩人不管接受多少外來詩歌藝術的影響,都離不開深厚的民族語言文化和詩歌傳統藝術的支撐。20年代中后期中國詩人從“打開國門看世界”進入“從世界回首故國”。創造社穆木天的《譚詩———寄沫若的一封信》(1926年1月4日)⑧,與稍后周作人的《<揚鞭集>序》(1926年5月30日)⑨,頗能表明這一歷史性轉折,也可以理解為新詩開始對母語的追認。穆木天留學日本,從熟讀法國象征派詩歌和英國唯美派王爾德的作品開始新詩創作,但他沒有一味陶醉于“異國熏香”,而是審視和反思新詩自身,主張“民族彩色”。他認為“中國人現在作詩,非常粗糙”,批評“是最大的罪人”,“作詩如作文”的主張是“大錯”。周作人明確提出建立新詩與漢語詩歌傳統之間的聯系,“如因了漢字而生的種種修詞方法,在我們用了漢字寫東西的時候總擺脫不掉的”,并認為漢語詩歌的字詞組合及修辭方法具有超越時間的延續性。即是被認為“歐化”的詩人李金發,也批評文學革命后“中國古代詩人之作品”“無人過問”的傾向,主張在創作中對東西方的好東西進行“溝通”和“調和”,而體現在他的詩作中只是歐化句法與文言遣詞兼而有之⑩。穆木天從對“詩國”藝術的勘探中,提出“純粹詩歌”的要義有四:(一)要求詩與散文的清楚的分界;(二)詩不是說明,而是表現;(三)詩是大的暗示能,明白是概念的世界;(四)詩要兼造型與音樂之美。這顯然是對的新詩理論的反撥。如果說穆木天的“純粹詩歌”已找到西方現代主義詩歌與中國古典詩歌藝術的契合點,那么周作人特別強調的“融化”概念,則是實施創造性轉化的內在機制。他認為“把中國文學固有的特質因了外來影響而益美化,不可只披上一件呢外套就了事”。“新詩本來也是從模仿來的,它的進化在于模仿與獨創之消長,近來中國的詩似乎有漸近于獨創的模樣,這就是我所謂的融化。”“融化”,是實現漢語詩歌的藝術轉化的必不可少的中心環節。新詩由于發生了詩歌語言傳統之力與現代詩歌藝術方式的雙重危機,因而“融化”意味著新詩向民族化、現代化的雙向轉化。新詩從“模仿”到“獨創”的實現,是一個尋根和創新的過程。一方面從“詩國”中汲取母乳,恢復和增強漢語詩歌的固有特質,一方面使“拿來”的西方現代派詩歌藝術真正為漢語詩歌藝術所汲收和消化。新詩徹底擺脫“模仿”的印記,表現為回歸母語的自我消解。“獨創的模樣”,固然要使漢語詩歌的特長和優勢得到充分的展示,但也透視著世界詩歌潮流的藝術折光。“融化”發生的基因,在于中西詩藝的相通之處。譬如,19世紀末西方開始流行的象征手法,在中國古代詩歌中也包含有象征因素。穆木天稱杜牧的《秦淮夜泊》是“象征的印象的彩色的名詩”。周作人認為“象征實在是其精意。這是外國的新潮流,同時也是中國的舊手法;新詩如往這一路去,融合便可成功,真正的中國新詩也就可以產生出來了”。“真正的中國新詩”正是以復蘇漢語的本性與孕發更多的詩意為目的,與以前的“新詩”劃清了界限。

二三十年代詩人并未普遍形成明確的現代漢詩意識,即使突入“融化”的創作狀態,也并不意味有了實現漢詩轉變的藝術自覺。我們只能從各路詩家勇于求索、自由發展的撲朔迷離的態勢中,去辨析和描述新詩向現代漢語詩歌方面轉化和發展的軌跡。

一種是從詩形切入,試驗作漢語形式的新詩。1926年4月新月社聞一多、徐志摩等創辦《晨報·詩鐫》,提倡“詩的格律”,無疑是對初期新詩的散文化弊端的匡正,造成了新詩形式重建的氛圍。然而聞一多所說的“格律”,是英文form的譯意,具體指“視覺方面的格律有節的勻稱,有句的均齊”,“聽覺方面的格式,有音尺,有平仄,有韻腳”瑏瑡。中外詩歌在視、聽覺方面的格律因素,固然有相通之處,但漢語方塊字有著自身獨有的組織結構和美學特征,也更易于造成詩的視覺方面的建筑美的效果,并表現了與字母文字不同的語境方式和操作程序。聞一多提倡的“新格律”,并非如有些論者和教科書中所說是“中國古詩傳統與外來詩歌形式的結合”。考察當時在《詩鐫》、《詩刊》上流行的四行成一節的“豆腐干塊詩”,包括被認為“新格律”范式的《死水》,很難說體現漢語詩歌的“格律”,更談不上與漢字詞匯的詩意方式融于一體。光圖有詞句的整齊排列,而缺乏煉字煉句煉意的工夫,就建構不起漢語詩歌意義生成系統的優化結構和詩意空間。這種不能發揮聽、視覺方面的漢語詩歌特長的“格律”,難免有西洋“格律”的漢譯化之嫌。朱自清評論“他們要創造中國的新詩,但不知不覺寫成西洋詩了”瑏瑢。當然,他們有些作品,如聞一多的《一句話》、《收回》,徐志摩的《再別康橋》、《偶然》、《沙揚娜拉》第十八首等,比較切入現代漢語的音樂節奏,自然流暢,在整飭中求變化,避免了因對字詞的相等對應的刻意追求而出現的滯留感。

在新月派的新格律試驗中,朱湘的作品在一定程度上體現著現代漢詩的特色。這位對西方詩體和詩律學研究頗深的詩人,具有鮮明的民族語言意識,自覺發掘古典詞曲和民歌的形式結構的美。如《采蓮曲》,即是從六朝駢散和江南民歌中脫出來的。《搖籃曲》、《催妝曲》、《春風》、《月游》等,是將英國近代格律體、歌謠體與我國民歌民謠相融合而創造出的歌謠體,音節流轉起伏,韻律回蕩優美,并構成整體勻稱的方塊字排列的形式美(建筑美)。如何增大“新格律”的漢語詩意空間?仍處于探索之中。如果說徐志摩的《再別康橋》創造了人類自由性靈所依戀的“康橋世界”這一意味彌深的音樂境界;那么朱湘的《有一座墳墓》、《廢園》等篇什,則在對某種情緒和靈魂的深度顯示中造成了較大張力的詩意場。這對于漢詩傳統形式的開拓作出了獨特的貢獻。新月派作為“第一次一伙人聚集起來誠心誠意的試驗作新詩”,客觀上溝通了詩人對新詩漢語藝術形式的重視,影響了一代人的創作。30年代中期,林庚的四行詩、九行詩、對詩行、節奏和口語化的追求,也體現了現代漢語特點,有人稱為“現代絕句”。

十四行詩(Sonnet),作為從西方引進的特殊的格律體,為不少詩人所喜歡、試驗著寫過。但真正能夠切入現代漢語的音節和詩意的方式、試驗出色者,當數早年加盟沉鐘社的馮至。他的《十四行集》,并不嚴格遵守十四行的傳統格律,主要利用十四行體結構上的特點,適當融入古典漢語詩詞格律的有益成分,旨在追求現代漢語的音節和語調的自然,體現了濃郁婉轉的東方抒情風格。在詩意表達上,雖明顯受里爾克的影響,卻完全從自身的藝術體驗出發,以精妙含蓄的漢語,抒寫內心真實。馮至的十四行詩,不是一般的移植和仿造,而是不同詩歌語言之間的轉化,是對西方十四行的一種變奏體。

再一種是從詩意結構切入,運作現代漢語詩歌的象征藝術表現。象征詩派與新月詩派大體上是平行發展的。從李金發最早以“詩怪”出現在詩壇,到戴望舒被稱為中國的“雨巷詩人”,表明象征派詩的演變,以漢語詩意質素的增長為標志。李金發的詩,既是異端,又是墊腳石。“異端”相對于傳統而言,帶有“革命性”意味。李金發詩的深層的內心體驗的個人象征意象,以幾分生澀而又十分耐味的神秘感,渾沌感深度感,顯示了突破傳統象征、給個體生命內涵賦形的可能。然而這與現代漢語詩歌還相距甚遠,僅是漢語詩歌轉化中的特有場景。戴望舒、卞之琳正是在這一場景中推動了象征派詩的漢語化進程。他們不是照搬波德萊爾、魏爾倫、葉芝、里爾克這些象征派、現代派大師,而是著眼于尋找西方詩與漢語詩的藝術契合點,“做‘化古與化歐’結合的創造性轉化的工作”。卞之琳甚至認為戴望舒開始寫詩,“是對徐志摩、聞一多等詩風的一種反響。他這種詩,傾向于側重西方詩風的吸取倒過來為側重中國舊詩風的繼承”瑏瑣。戴望舒的前期代表作《雨巷》,將法國早期象征派詩人魏爾倫追求語言的音樂性、意象的朦朧性與我國晚唐的婉約詞風相融合,使“中國舊詩風”發生了現代意義上的“創造性轉化”。《雨巷》的現代漢語意味,不僅表現在“雨巷”這一富有民族情結和充滿漢語詩意的象征體的朦朧美,還突出體現了以詩人情緒為內在結構的現代漢語音節的韻律美,葉圣陶稱贊《雨巷》“替新詩的音節開了一個新的紀元”瑏瑤。詩人注重漢語音節,并不影響內心開拓及詩意發掘,因為音節安排服從并巧妙融入象征的詩意方式之中。卞之琳將中國古典詩歌的含蓄與西方象征主義詩歌語言的親切和暗示、中國傳統的意境與西方的“戲劇性處境”、“戲擬”相溝通和融合,形成了漢語詩歌的獨特而富有表現力的現代口語方式,具有“行云流水式”的音韻節奏的效果,和具有深層象征蘊涵的詩境建構方式。詩的口語化敘述方式的戲劇化、非個人化傾向,決定了詩中的“我”、“你”、“他”(“她”)互換的特點,有利于達成曲徑通幽的詩意傳達和多方位、多層次的詩意結構空間。這即是卞之琳詩歌的現代漢語的智性結構和深邃的哲學境界。

象征派詩歌藝術對于豐富新詩的藝術表現力,拓深意境,實現漢語詩歌的現代化進程,具有重要的藝術實踐意義。在后來民族救亡和長期戰爭的背景下,多數詩人轉向愛憎分明的激情歌唱。但臧克家的《老馬》、艾青的《雪落在中國的土地上》等優秀詩篇,仍以象征性而顯示出不同凡響的藝術力量。

對新詩的現代漢語形式的創造和探索,未能成為后來詩人們的自覺。甚至戴望舒后來受法國后期象征派詩的影響,也在追求詩的情緒自由表達和口語化中,失去了漢語音律的節制和用語凝煉。30年代后期有論者明確提出:“假如是詩,無論用什么形式寫出來都是詩;假如不是詩,無論用什么形式寫出來都不是詩。”“口語是最散文的”,“很美的散文”“就是詩”,因而提倡“詩的散文美”瑏瑥。這實質上是郭沫若自由體詩風的延續。當時蕭三、李廣田等曾對新詩形式的歐化傾向、“散文化風氣”提出過批評,但對新詩的“完美的形式”的具體建構也說不清楚。40年代在“詩歌大眾化”的理論下,民歌體詩盛行,由于詩人的感情定勢、缺乏漢語意象營造的深層結構而流于詩意膚淺。

三、五六十年代海峽一隅風景看好漢語詩歌轉變的延續

當50年代中后期“左”的政治籠罩詩壇,大陸詩人的內心真實封閉起來,失去了自由的歌喉,海峽彼岸卻異軍突起。從“現代”、“藍星”、“創世紀”等詩社的興衰沉浮中,可以窺視臺灣現代詩歌對母語的回歸和探尋。這些詩人大都是從大陸抵達臺灣,其中紀弦、覃子豪、鐘鼎文等本來就是三四十年代的現代派詩人。紀弦以筆名路易士活躍于詩壇,并與戴望舒創辦《新詩》月刊,1953年在臺灣創辦《現代詩》,繼續倡導和發展現代派詩。他提出“新詩乃橫的移植,而非縱的繼承”的“西化”主張,瑏瑦對于輸入西方現代主義詩歌流派的觀念和技巧,打破臺灣威權政治禁錮文藝的僵化局面,使詩人獲得創作自由,發生了重要作用,但由于背離了民族文化的傳統,理當受到覃子豪等詩人的批評。在西方文化無遮攔地進入臺灣的特殊文化環境中,骨子里有著炎黃語言文化意識的臺灣詩人,在西方現代主義詩潮與中國古典詩歌、現代詩歌傳統的撞擊中站穩腳跟,探尋現代漢語詩歌的藝術軌跡。這就使漢語詩歌的藝術轉變并未因為大陸的政治運動而中斷,新詩在海峽一隅獲得了生存環境和藝術發展。

在中國當代詩歌發展史上,臺灣詩歌不單填補了“”期間詩苑的空白,同時也最早進入與西方詩歌對話,在處于新詩發展的“前沿”充當了承上啟下的角色。倘若對這一特殊角色的重要性缺乏認識,就會疏忽漢語詩歌轉變的內在邏輯。臺灣五六十年代詩歌在變動的多元格局中呈現著生機,運用現代技巧進行自由的精神創造,已成為詩壇風尚。所謂“臺灣新詩長達近二十年的論戰”,表面上看是圍繞傳統的“離心力”與“向心力”之間的沖突,實質上“離心力”也受著傳統之力的制約。創世紀詩社以“新民族之詩型”為要旨,他們雖像游向大海的魚,因對新異感的熱戀而表現了對傳統的遠離,但飄泊的游子最終心系本土的語言和詩歌藝術。從洛夫的《石室之死亡》(1965年)到《魔歌》(1974年),就是這一過程的深刻體現。臺灣現代派詩歌的探索免不了帶有試驗性,但實現漢語詩歌轉變需要在充滿探險精神的試驗中實現,關鍵在于這種試驗能否催促漢語詩歌藝術特征的形成和成熟。那種“無根”的試驗,必然帶來詩歌的“失血”,并因“飄泊無依”而生命孱弱。

臺灣詩人深受艾略特等20世紀現代詩人的口語敘述的影響,形成了自由舒展的口語化詩風,與戴望舒、卞之琳的現代詩風一脈相承。現代漢語自由體詩的口語化,是一個動態的詩學概念,不僅使詩性言說處于不斷變化的時代語境之中,同時還能注入和激活詩的現代漢語的質素和精神,消解新詩創作中揮之不去的譯詩化印記或模仿痕跡。

艾略特曾稱現代最佳的抒情詩都是戲劇性的。我們已有卞之琳把“戲劇性處境”、“戲擬”的方式運用于詩創作中的成功經驗。曾專修過戲、演過戲的痖弦,擅于把“戲劇性”化為詩的因素,活用為一種睿智機巧的口語敘述方式。在痖弦的詩中,這種戲劇性表現又自然融匯于民謠寫實的詩風之中,形成了詩人的自然淳樸而又諧謔或嘲諷的現代口語抒情腔調。詩的“戲劇性”,旨在構成詩意的效果。譬如《乞丐》,詩人進入“乞丐”的體驗角色,充當敘述者,又是被敘述者。敘述口語,既具有濃厚的民謠腔調,又是充滿戲劇性氛圍的詩性表現。于俗常的喜劇調侃中構成諷喻人生的無奈和悲劇的深刻意味。痖弦獨特的敘述口語方式,表面上通俗輕松,且帶有一種甜味,而骨子里卻是深沉的,包含著傳統的憂苦精神。

“新民族之詩型”揭示了漢語詩歌藝術的內涵:“其一,藝術的,非理性之闡發,亦非純情緒的直陳,而是意象之表現。主張形象第一,意境至上。其二,中國風的,東方味的———運用中國文學之特異性,以表現出東方民族生活之特有情趣。”瑏瑧中國自由體的口語化離不開新詩的漢語藝術傳統,不可不發揮漢語“意象”、“意境”和“東方味”的優勢。應該說,余光中、鄭愁予等詩人的“新古典”探索,比“創世紀”詩人更明顯地表現了發揚漢語詩歌傳統的藝術自覺。早期作為現代派的余光中,60年代詩風回歸傳統;鄭愁予被公認為臺灣詩壇最富有傳統精神的現代詩人。他們致力于漢語詩歌的美麗意象和音韻流風的捕捉,把握漢語字詞組合和修辭的特有魅力。譬如:“一把古老的水手刀/被離別磨亮”(鄭愁予《水手刀》),“小時候/鄉愁是一枚小小的郵票”(余光中《鄉愁》),像這種現代口語的抒情詩句,因意義的斂聚而富有凝重感和藝術生命情趣。“新古典”重視詩的音樂性的傳統,將古典詩詞的聲韻音色的美融于現代口語的自然韻律之中。余光中批評某些現代詩讀起來“不是啞,便是吵,或者口吃”的現象,認為“藝術之中并無自由,至少更確實地說,并無未經鍛煉的自由。”瑏瑨現代詩人不是著眼于字面的抑揚頓挫,而是以文字來表現情緒的和諧,以現代人的感覺和情緒融入詩的音節和節奏,情緒的起伏跌宕構成詩的韻律。余光中的《等你,在雨中》、《三生石》等,近乎新格律的獨創形式,構成了內在情緒與口語音節的高度融一。

實現古典詩詞藝術向現代漢語詩歌轉化的難度在于向內心的突入,對現代口語的詩性表現功能和審美趣味的開拓。洛夫在跟語言的搏斗中尋求“真我”口語意象。他在詩集《無岸之河·自序》(1970年)中宣稱這輯詩最大的特征,“是盡可能放棄‘文學的語言’,大量采用‘生活的語言’”。這既避免了詩的語句的“枯澀含混”、意象的“游離不定”,同時詩意也“不致僵死在固體的語義中”。當然,生活口語以實用的傳達為目的,詩的語言乃是表達,是一種審美形式。洛夫多年來從西方超現實主義的詩與中國悟性的禪的相通中尋求口語意象的內涵力和形而上的本質。超現實主義的“自動語言”與禪的“拈花微笑”,有驚人的相似之處。超現實主義詩人認為,只有放棄對語言的控制,真我和真詩才能擺脫虛假浮出水面;禪宗主張“不立文字”,以避免受理性的控制而無法回歸人的自性。可見“自動語言”與“拈花微笑”都是企圖表現潛意識的真實。洛夫采用這種表現方式的合理因素,克服了“自動語言”反邏輯語法的傾向。他著眼于禪的悟性與超現實主義的心靈感通的契合點,發揮不涉理路、不落言筌而又含有無窮之意趣的審美效果。洛夫主張的“約制超現實主義”,更融入了現代精神和技巧,使它形成一種具有新的美學內涵的現代漢語方式,這種語言方式不是工具,而是把握自我存在和人類經驗的本身,而且又不斷改變平常習慣語言的意義。這在《魔歌》中已得以引證。

盡管還不能說臺灣詩壇已經產生成熟的現代漢語詩歌文本,但六七十年代臺灣現代詩尋求回歸和再造傳統的藝術經驗,卻也呈現出現代漢語詩歌的藝術建設的動人景觀。

四、新時期現代漢語詩歌的本質特征的形成,對新詩體形式再度誤讀還是著力探尋?

新時期詩歌變革與世紀初詩體解放一樣,側重于思想精神的解放,而非自覺的詩歌藝術革命,然而也是背負著大半個世紀的新詩經驗而進入新鮮廣闊的世界。中國古典與現代、西方現代與后現代、臺灣40年各種詩歌藝術和詩潮,紛至沓來,構成新時期詩歌豐富復雜、迷離激蕩的背景,這醞釀了一場根本性的藝術轉變———新詩由充當“工具”回歸精神家園。這不是簡單的回復,而是在詩的現代化意義上的抵達。世紀初詩體解放屬于語言形式本身的變化,是通過思想解放而達到詩體語言的解放(自由)。新時期詩歌語言由充當政治工具的角色,轉變為靈魂和生命的存在(棲所),是作為載體、媒介的詩歌語言發生了根本性質的變化,是通過思想解放回歸詩的本質意義上的本體。具體表現為詩人由“代言人”向個人化寫作的轉型、由對社會、人生的詠嘆到生命體驗的突入,詩性言說由大一統格局向多元方式的轉型、由傳統的抒情向抒情與敘述的分延。從而大大拓展了詩性表現的領域,形成現代漢語詩歌超越傳統詩歌的本質特征。

七八十年代之交,當一批老詩人以傳統的抒情方式唱著“歸來者”的歌,朦朧詩崛起,揭開了個人化的抒情的序曲。朦朧詩人開始因個人化的抒情及新的藝術手段帶給詩壇陌生感,反映了四五十年代以來形成的“充當人民的代言人”的“我”與詩人個人的“我”之間的反差。而消除這種差距,意味著詩人找回丟失的自我,返回內心體驗的真實。朦朧詩的個人化抒情,并非孤立的現象,是在對“左”的政治和傳統思想文化的批判中所表現出的個性自由精神和嶄新的理想主義的光輝,顯示了新時期中國人的心靈的蘇醒,是對“五四”新詩的現代傳統精神的張揚。在藝術上,與中國三四十年代的現代主義詩歌相銜接。特別是戴望舒詩歌講究旋律和意象的朦朧美,穆旦詩歌的凝重和現代知性———充沛堅厚的主體精神,對舒婷、北島等朦朧詩人發生了積極的影響或心靈感應。詩人的群體意識與“代言人”,是有著明顯界限的不同概念。個人化抒情并不排斥詩人切入社會和人生的群體意識傾向。如牛漢的《華南虎》、《夢游》,曾卓的《懸崖邊的樹》、《有贈》,邵燕祥的《五十弦》等,總是以強烈深厚的個人情感的詩性抒發,表現了對社會和人生感受的普遍經驗的凝聚力。“現實主義”與“現代主義”一樣要遵循個人化的抒情。只是體驗的角度不同。新時期詩壇的“李瑛現象”,可以視為現實主義詩人的個人化抒情的藝術實現的反映。這位隨同共和國的步伐走過半個世紀的創作生涯的詩人,從80年代后期起,抒情主體發生了由戰士的身份、“人民的代言人”到詩人個人化的劇變。李瑛詩歌創作從此走出了不少老詩人走不出的困惑。詩人自我意識的強化,并未改變對人民關懷的初衷,從李瑛詩歌的穿透時空的廣漠深邃的生命世界中,仍然帶有凝重的歷史感、滄桑感。當朦朧詩沉淪之際,卻是李瑛、老鄉、曲有源、姚振函等新現實主義詩歌興起之時,這說明個人化抒情已成為新的抒情傳統。它不會因為新潮迭起而被另一種語言方式所代替。辛笛、陳敬容、杜運燮、鄭敏等現代詩人,當年就是以個人化抒情而步入詩壇,歷經半個多世紀而不衰。朦朧詩的沉浮,很大程度上是由于社會環境的變化和發展,朦朧詩人又不能調整自己,確立新的正面現實的勇氣和位置,勢必使詩喪失了原先的震驚效應。倒是舒婷抒寫愛情、楊煉吟詠歷史等詩篇,留下了較長的回音。朦朧詩的批判精神和個人化抒情的風格,不會過時。朦朧詩對新詩體雖然沒有多大突破和創造,但在意象營造中充滿才情和奇想的隱喻方式,具體清晰而整體朦朧的特征,仍是對新詩的漢語藝術特性的發揮和創新。我們不能認同朦朧詩“仍是以西方詩歌為原型的漢詩”的說法,瑏瑩至今尚未發現朦朧詩中有模仿西方詩歌的跡象,這在中國現代主義詩歌中尚屬罕見。從朦朧詩中仍有名句傳世這一事實,也能說明這些篇什已經具備現代漢語詩體形式的某種特征。朦朧詩之后,海子、昌耀、西川等將朦朧詩的個人化抒情傳統繼往開來。他們遠離“社會中心”,避開塵囂,為世紀的落日鑄型,在寂寞的荒原上建構心靈———語言的棲所,展示承受人類苦難的靈魂。

詩如何表現現代中國人的真實存在,表現生存體驗的原生態?是80年代后期提出的重要詩學命題。在后新詩潮興起與海峽兩岸發生詩藝交流的背景下,出現了口語化敘述的詩風。這種客觀陳述的詩性言說,直接進入生命存在,表現生命的脈息,敲擊存在的真髓,更能顯現詩歌語言的真實和本色,消解了傳統抒情中容易出現的浮夸和矯飾。后新詩潮對詩風起于生命之流,及其向適應這一新的表現領域的客觀陳述的轉型,起了啟動和推動作用,而在敘述方式上則帶有隨意性、翻譯性語感化的傾向,消減了詩的形式價值。特別是有些青年詩人的才華浪費在對“不可知的生命內部”的探索。當后新詩潮匆忙演繹西方詩的“后現代”時,臺灣那脈口語化敘述的詩風,由于歷經了由模仿西方回到探尋民族語言本性的過程,則以初步入乎現代漢語詩歌的語言姿勢,影響了大陸詩歌的語言轉型。林染、馮杰等一批中青年詩人對臺島詩風很快產生感應,潛心于自身生存環境的體驗,凸現詩的生命意象的民族審美特征和本土氣息。90年代新潮詩人也開始自我調整,正面現實人生和社會歷史。如同屬對女人的愛情體驗,翟永明的《十四首素歌》,與被稱為“黑洞意識”的《女人》組詩明顯不同,詩人從社會現實的大環境中探測“黑洞”,表現了對母女兩代人的愛情悲劇的痛苦體驗的深度。一種詩風并不單單因為起于新潮而盛行,還在于它是否擁有自己的大地和天空,擁有母語的力量。

一種新的詩風的流行,可能意味詩的新變和發展,但并不表明詩的成熟。90年代詩歌因趕“風”、隨“風”而導致大面積“仿制”、“復制”的現象,乃至使敘述口語變為詩人圈里的“行話”,造成詩歌語言的飄浮或套式。所謂“口語”也成了讀者難懂的“咒語”。新詩的語言形式,成了20世紀尚未很好解決的遺留問題。

不管是口語化敘述還是個人化抒情,都只是作為一種詩性言說的方式,具有傳達現代漢語詩歌的本質意味的可能,但建構相應的語言形式,卻是需要反復琢磨、獨具匠心的智性創造的藝術過程。新生代詩人以“現代漢詩”自詡,但又很少有人重視對現代漢語詩體的探尋。他們以“的《嘗試集》也是從一種語言方式向另一種語言方式的演化”作引證瑐瑠,以在“一張白紙”上標新立異為榮,認同世紀初把自由體誤讀為“無拘無束”、“散漫無紀”。這似乎成了中國詩歌變革的劣根性表現。至于還抱著“左”的新詩傳統,“九斤老太式”地數落新時期詩歌的論者,卻也不講詩的語言形式,在他們看來完全是“內容決定形式”。只有那種飽經詩壇必要憂患而又長于藝術涅*$的詩人,終究悟出現代漢語詩歌的真正含義;只有那種操守純正的詩歌藝術、走著自己寂寞的路的詩人,懂得要寫什么樣的詩。真正優秀的詩篇,總是離不開漢語藝術的獨到、精當、奇妙和高超的表現力而動人傳世。

正如世紀初詩體革命而引起二三十年代的新詩建設,新時期詩歌的本質意義的回歸,必然也伴隨對詩的語言形式的探尋。新詩的現代漢語言藝術的成熟,必將由新世紀詩人去收獲。

注釋:

①《建設的文學革命論》,《中國新文學大系·建設理論集》,上海良友圖書印刷公司1935年10月初版,第128頁。

②參見《談新詩》,《中國新文學大系·建設理論集》,第294—311頁。。

③俞平伯《社會上對于新詩的各種心理觀》,《新潮》2卷1號。

④劉半農《我之文學改良觀》《新青年》3卷3號。⑤郭沫若《鳳凰·序我的詩》,重慶明天出版社1944年6月版。

⑥郭沫若《雪萊的詩·小序》《創造季刊》1卷4期。

⑦郁達夫《<女神>之生日》,1922年8月2日《時事新報·學燈》。

⑧《創造月刊》1卷1期。⑨《語絲》第82期,收入周作人《談龍集》,北新書局1927年12月初版。

⑩李金發《食客與兇年·自跋》,北新書局1927年5月版。

11。聞一多《詩的格律》,《晨報副刊·詩鐫》7號。瑏瑢朱自清《中國新文學大系·詩集·導言》,上海良友圖書印刷公司1935年10月版。

12。卞之琳《戴望舒詩集·序》,四川人民出版社1983年2月版。

13。杜衡《望舒草·序》中引語,上海復興書局1932年版。

14。艾青《詩論》(1938年-1939年),人民文學出版社1980年版。

篇6

一年級的孩子最具模仿性,他們可以跟著老師讀,跟著老師做,但如果只是讓他們為了模仿而模仿, 這種模仿就會逐漸消磨掉其智慧。 常常聽到孩子們“ā á ǎ à”地讀著,可一待停下來,隨便指出其中的某個帶有聲調的字母時,他們便顯得無措,有的必須暗暗地從第一聲再次讀起,至所指字母處再響亮地讀出來。當然憑借天長日久,他們也能很快地辯論出其準確讀音。但這樣的收獲完全是一種外在的填入。我根據四聲的不同外形(其實蘊含著語音標調的規律,不直接告訴孩子們專業術語,并不表示排斥滲透),把它轉化到孩子的身體中來:利用雙臂將四聲改編成形體造型(就是以雙臂平伸為第一聲,左低右高為第二聲,雙臂上舉為第三聲,左高右低為第四聲)為了幫助孩子記憶,我還編了《聲調歌》配合動作展示:

一二三四,伸出手,

我將聲音做成球兒,

一聲平平左到右,

二聲向上爬山頭,

三聲先下拐向上,

四聲一路往下溜。

這不僅符合孩子們形象理解抽象事物的規律,也有利于課堂上學生生理的調節。是學生非常喜愛的一種形體操。我告訴孩子們:“你將自己的聲音想像成一個運動球,就像體操運動員那樣,將這個球兒,按照要求在你的手臂上滾動。”每學習好一個韻母,在聲調練習中我們就來一段這樣的形體操。下面以“ɑ”為例,談談具體操作:

師:小朋友們,我們一起來做《聲調操》吧!

生起立,邊唱兒歌,邊運動。

師:好,現在我們來做“ɑ”的第一節,請小朋友們將雙臂平伸,將“ɑ”做成一個球兒。將它放在你的左手指尖上。

生平伸雙臂,雙目緊盯著自己的左手指尖。

師:準備好,我們一起將這個球兒平穩地滾到你的右手指尖。開始。

生:ā——(目光從左手指尖平移到右手指尖)

師:真好,你能將速度加快嗎?

生:ā (音長變短)

師:第二節,請小朋友將左臂側下垂,右臂側上舉,兩臂成一條直線。將“ɑ”做成一個球兒,將它放在你的左手指尖上。

生:(做好動作)

師:哎,這下子要將這球移到右手指尖,可有點難度哦。來吧!

生:á——(艱難地)

師:非常好,雖然爬山有點難,可難不倒我們小朋友,加快速度吧!

生:á(縮短音長)

師:第三節的動作有些復雜,老師想讓一個小朋友上來邊做邊講解。

生:兩個手臂都是側上舉,讓聲音球先從左手指尖上下來,在脖子這個地方拐個彎兒,再爬上去。

師:講得多清楚啊!大家一起跟著這個小老師做一遍。

生:ǎ

師:我想第四節,大家都已經會了吧!擺出你的造型。

生:(左手臂側上舉,右手臂側下垂。) à

篇7

一實況漢語教學與營造

第二語言習得環境第一語言與第二語言學習和習得過程有某些共同規律,但二者之間也有很大差異。實況漢語教學清楚地認識到二者之間的諸多差異,因此在教學中避免了直接法過于偏激,過于簡單的弊病。

非目的語環境的學習,師生往往有著共同的媒介語,便于講解語法規則和文化背景等,培養的學生往往有較強的閱讀能力,但聽說能力較差。

目的語環境的學習,學生每天必須說目的語,培養的學生語言能力較強,特別是聽說能力。兩種不同環境的學習雖然各有利弊,但目的語環境學習的優勢越來越引起人們的重視。在目的語環境學習目的語是不是就萬事大吉了?回答當然是否定的。有的人到了中國后不會利用語言環境,每天除了上課外就是在宿舍里看書,這與他們在國內學習漢語沒有什么兩樣。還有的人則完全相反,他們似乎知道語言環境的重要性,但忽視了課堂教學與書本上的學習,于是整天在社會上活動,和中國人閑聊,學了一些社會上的方言土語,但整體上漢語水平很低。這兩種人的學習之所以不成功,原因多多。從教學本身找原因,就會發現我們教學中的問題。教學脫離語言實際,教學方法呆板,教材陳舊,課程設置單調等問題,也就是說并沒有努力營造一種漢語學習的習得環境。為了改變這種狀況,人們往往增加一些由教師組織的參觀訪問活動,這雖然是必要的,但解決不了教學上存在的根本問題。有的老師在某些課的教學中,經常帶留學生到真實的交際場合進行一些功能性的練習,如打電話,買東西,寄信等,無疑,這會大大提高他們的學習興趣,也會在一定程度上提高留學生的漢語交際水平,但這只是一種點綴,語言教學不能天天這樣,而且在操作上也存在著隨意性。實況漢語教學試圖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糾正輕視語言環境和忽視課堂教學的兩個極端傾向,把社會上的真實、自然的語言交際搬到教室,引進課堂,編入教材。實況漢語教學力求營造并利用一種第二語言的習得環境,使學生幾乎是在一種無意識的狀態下學習漢語。

二實況漢語教學與教學過程交際化

早在功能法提出教學過程交際化之前,視聽教學法就十分重視情景教學。視聽法特別注重情景在語言教學中的作用,而這個/情景則盡可能地具體化、真實化。視聽法的一系列主張在其教學原則及教學活動中得到較充分的體現。比如,注重培養言語習慣,注重語言與情景的結合,注重整體的結構感知等。視聽法是離我們實況漢語教學最近的一種教學法,我們從視聽法中,可以看到人們在努力營造一種語言習得環境,這種環境力求與真實的語言環境接近,注重使用正常的語速、語音、語調。

功能法是對對外漢語教學影響最大的教學法,是以社會語言學為理論基礎,以交際功能為綱的一種教學方法體系,其主張對實況漢語教學有著很重要的借鑒意義。功能法極力主張語言教學要選擇真實的言語,真實的情景,在真實交際過程中使用語言。其教材要求選擇真實的語言,在情景的選擇上,強調適合社會語言交際,把真實的、地道的言語材料安排在合乎社會交際情理的情景之中。情景要力求真實或逼真,以保證學生學到真實、地道的言語。創造真實、自然的漢語交際環境,是實況漢語教學刻意追求的教學形式。功能法的主張對語言教學有著很好的影響,遺憾的是它本身并沒有真正做到言語材料的/真實、地道0。而真實的語言環境也難以體現在課堂上的交際活動的練習中,所以只好模擬環境,扮演角色。由于個人的性格、天賦上的差異,使得這種方法并不是普遍受歡迎的,因為這種形式已經把教學過程變成人為的交際過程,甚至可以說這些交際手段帶有一定的虛假性。可以說,在語言材料真實、自然這個問題上,實況漢語教學的認識和做法比其他教學法、教材更徹底一些。

三實況漢語教學的語言材料的真實性問題

人們開始注重聽力教學大約在20世紀60年代末期。而到了功能法盛行的70年代的歐洲,人們對聽力教學有了新的認識,經過長期的討論,人們普遍認識到聽力教學應力爭使用真實材料,而對/真實材料0的理解,英國教學專家瑪麗#安德伍德(MaryUnderwood)曾指出就是/普通人用普通方式說的普通語言0(ordinarylanguagebyordinarypeopleinordinaryway),也就是真正的日常會話。當時語言教師和教材的編寫者們都力圖將真實材料和真實的交際任務聯系起來。她的主張對我們的實況漢語教學有很大的啟示,其中的許多做法與我們的實況漢語教學有很多相似之處。回顧各語言教學法流派的主張和作法,我們從中看到許多近似或類似我們實況漢語教學的主張和作法,這對我們無疑是一個很好的啟示。不過,實況漢語教學沒有停留在前人的傳統的教學法和教學經驗上,而是進行了大膽的創新。

結構主義語言學認為學習語言就應該學習活的語言,而不是語言學家在書本上規定的應該怎么說的話。因此,教材編寫的依據也應是操該種語言的當地人當時所說的話,這種主張與做法顯然比直接法有了更大的提高,它對語言本身有了深刻的認識,它注意到了語言的現狀和實際,同時認識到這種現狀和實際的合理性,而不是一味地譴責。

實況漢語教學是在漢語的現狀基礎上提出的。如果我們不顧這些現狀和實際,只學習那些經過精雕細刻的語言,那么所學的語言與社會上應用的活的語言之間的差距是不言而喻的。實況漢語教學正是為了縮小這個差距。實況漢語教學從聽入手,并作為主要的教學目的。5漢語實況聽力6、5漢語實況與話題6等教材的編寫,采取的是/先聲后文的原則,課文只是原聲錄音帶和錄像帶的忠實文本,錄音帶和錄像帶是教材的生命,而課文即錄音文本則不很重要。這些錄音帶和錄像帶最重要的選材標準是實況,不是請發音標準的人在念,而是普通人在很自然的環境里說。這樣,這些錄音和文字便保留了這些實況語言的真實狀態。在這些語言材料中,有的語速很快,甚至每分鐘接近400字;有的南腔北調,屬于地方普通話;有的口語詞較多,語言不夠規范;有的甚至偶有口誤和語病。當然我們也不會選那些中國人聽起來都有困難的語言材料作為教材。我們以真實、自然、新穎來概括這些語言特點,即真實的言語表述,自然的言語環境,新穎的語匯,以至于有些詞語在詞典里找不到。以此作為聽力教材,達到了讓學生學習真實語言的目的。學生身在教室,猶如置身于活生生的語言大環境之中。經過這樣的學習,學生較輕松地適應語言的現狀,不會出現只能聽懂/校園漢語的怪異現象。

由于缺乏對實況漢語教學的了解,有人誤以為實況漢語教學是專門找那些不甚規范的語言用于課堂教學,實際上,這些不規范之處是一種客觀存在,并非是我們的刻意追求,我們追求的是真實、自然,而真實、自然的語言中包含著一些不甚規范之處,應該認為這是十分正常的。與其他語言教學所不同的是我們正視這種現象,而不是回避。我們認為實況漢語教學將會大大有助于聽者建立正確的標準,甚至可以說,沒有接觸過實際的語言環境而建立起來的/標準一定是脆弱的,無用的,這種標準很難適應當今漢語的現實狀態,這好比一個嬰兒長期生活在保溫箱里,他將永遠不能適應外面的環境。

四實況漢語教學與國情文化

視聽法十分重視在教材中廣泛選用目的語國家的生活和文化背景知識,借助/視的條件,注重目的語國家文化知識的介紹,這與我們的實況漢語教學基本上是一致的。實況漢語教學的真實、自然、新穎的特點同樣體現在教學內容上,即展示給學生的是當今的中國社會,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讓留學生看到的是中國真實的社會、自然的人們以及每時每刻發生的新鮮事。通過這門課,讓學生在學到活生生的漢語的同時,也了解到中國人在干什么,在想什么,在追求什么。尤其是讓他們了解中國改革開放以來,在政治、經濟、思想觀念、生活水平等方面所發生的巨大變化。談到對外漢語教學的文化問題,人們自然會想到知識文化和交際文化的說法,然而在對外漢語教學中,我們感到知識文化和交際文化很難概括對外漢語教學所涵蓋的文化內容。可以說實況漢語教學在文化方面的側重,既不是那種未必每個留學生都感興趣的知識文化,也不是那種留學生大致已經了解了的交際文化,而是一種中國的當代國情文化。然而,這方面的內容卻是我們大部分教材和教學活動所缺乏的。實況漢語教學實際上是把學習漢語的課堂演化成了當今中國的一個縮影。

五/漢語實況與話題中的話題教學

5漢語實況與話題6是我們最近編寫的一部視聽說教材,是國家漢辦1998-2000年規劃教材,它的前身是5漢語實況視聽說6。在此我們先探討一個老生常談的問題)))視、聽、說三者的關系。在這一問題上,可說是見仁見智,有人把視聽說課理解為以說話為主的課型,有人把視聽說課上成了近似于聽力的課型,其實,這都是很正常的,教師完全可以根據課型的搭配情況和教材的難易程度及教師自己的理解而有所側重。實況漢語教學對學生來說是比較難的,因此側重于視聽教學,在視聽練習上多花一些時間是應該的,也可以說是必須的。但這并非是說說話教學可有可無,而是應該有一個正確的定位。

對于中高級水平的說話課,人們一直看法不一。我們認為,中高級口語教學應該加強,但單純的口語課則大可不必開設,因為這時的留學生已具備了一般的口語水平,口語已不像初級時那么迫切,但他們整體的口語表達能力并不很好。因此我們首先應該明確中高級口語教學的目的已不是解決簡單的生活和學習問題,而是要提高他們整體的口語表達能力,我們所采用的教學手段則是堅持成段口述的練習,而不能總是搞簡單的問答練習。在中高級階段進行話題教學是許多人的共識,然而話題的表現應該充分具體,而不是簡單的一個題目。

鑒于如上認識,我們的/漢語實況與話題雖重視聽,但也充分利用了視聽過程中所獲取的大量信息,以此進行話題的表述練習。而以前我們編寫的5漢語實況視聽說6中說話練習與視聽練習安排在一起進行,說話練習往往被視聽練習所淹沒或被省略。我們在5漢語實況與話題6中把視聽練習與說話練習分為兩個部分,專門提供常用口語詞語例釋,這些詞語雖然大部分不是視聽障礙,卻是成段口述常用的詞語。把視聽練習與說話練習分開,但引導學生作說話練習時要充分利用視聽練習過程中所獲取的信息和常用口語詞語。由于是兩個練習,界限分明,使同學明確知道現在進行的是話題練習。/視聽與/說的關系是相對的,即開始階段/視聽占絕大部分課時,隨著學生水平的提高,/說占的時間將會越來越多。話題練習對教師要求很高,在學生進行話題練習時,教師要抓住其主要問題,這里除了語法、詞匯、語音的問題外還要注意學生所說的內容與視聽練習的內容是否一致。另外,為了避免說話練習過程中很難調動所有同學的積極性這一問題,在一人講時,提醒大家集中精力聽,先讓同學互相糾正口述中的不當之處,然后由教師糾正他們都沒發現的問題,這是最關鍵的,因為這個問題可能是所有同學的問題。當然,這樣的練了提高他們的口語水平外,對他們了解中國國情文化,也會大有好處。

六實況漢語教學的開設需注意的問題

1.何時開?功能法的語言教育家漢姆萊(Hammerly)曾就使用真實材料作為聽力教材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聽力教材應有一個/由經過編排加工的材料到未經過編排加工的材料0的過程,也就是由有控制的材料到真實材料的過程。在這一過程中,/語體由單一到多樣,語音由標準到方音,語速由慢到正常,練習由易到難;辨音)))聽真偽)))根據指令反應)))回答簡單的問題)))聽對話,說出人物、場合)))聽有背景噪音、冗余信息的談話,聽后復述大意。經過實況漢語的教學實踐,可以肯定漢姆萊的觀點是正確的。實況漢語教學的做法是在中高級階段使用以/先聲后文為原則編寫的完全采用真實語料的教材。而在初級階段,我們強調教材中語言真實、自然,但卻不宜直接使用/真實材料。總之,實況漢語教學的起點,不是初級水平,更不是零起點,而是已基本掌握了漢語基礎語法,具有中等水平的學習者。實況漢語教學是以習得為主的教學,在中級水平開設是適當的。

2.開設多少課時?實況漢語教學剛開始時,課時不宜過多,每周以2-4課時為宜,隨著留學生適應能力的提高,課時可以有所增加,但最多不應超過8課時,即不應該超過周課時的

3.適合于哪些課型?實踐證明,要求留學生說一口與中國人無異的漢語是相當困難的,只有極少數出類拔萃者才能做到。而我們要求留學生聽懂一般中國人的談話不但是必要的,而且是可行的,相當一部分留學生可以達到這一點。同樣能閱讀一般漢語文章比能寫出一般的漢語文章,要重要的多,可行的多。這是因為解碼系統的要求和編碼系統的要求從來就不一樣,解碼系統的要求應明顯高于編碼系統,對編碼系統不能要求過高,留學生說的話能讓人聽懂,寫的文章能讓人看明白即可。因此/漢語實況聽力主要在解碼系統,即/聽上做文章,而/漢語實況與話題,也是把/視聽過程作為最重要的,要求也比較高,而對/說的要求則要靈活得多。

篇8

的動作的類型和動作是否持續。”(第30頁)《語言學和語音學基礎詞典》說:體是“對動詞作語法描述

的一個范疇(與時和語氣一起),主要指語法標志動詞表示持續或表示活動類型的方式。”(第41頁)在

現代漢語中,一部分形容詞也有體的分別,所以《中國大百科全書·語言文字》說:“體的范疇表示動作(

或狀態)的過程”。(第471頁)

現代漢語中是不是有在體的語法范疇?有不少語法學家對此作了肯定的答復。王力把體稱為“情貌”,

他在《中國現代語法》中認為:“大致說來,人們對于事情和時間的關系:第一,著重在事情是何時發生的

,不甚問其所經過時間的遠近,或長短;第二,著重在事情所經過時間的長短,及是否開始或完成,不甚追

究其在何時發生。前者可以羅馬語系(法語、意大利語、西班牙語等)為代表,后者可以中國語為代表。”

(第151頁)高名凱在《漢語語法論》中說:“漢語語法構造,則沒有時間,而有‘體’。”(第189

頁)由張斌、胡裕樹給《中國大百科全書·語言文字》撰寫的條目中認為:現代漢語同古代漢語的差異,在

詞類上的表現之一是“動詞時態范疇的出現。”(第178頁)龔千炎在《談現代漢語的時制表示和時態表

達系統》中說:“現代漢語只有‘體’的語法范疇而無‘時’的語法范疇。”[①]相比之下,否定的意見

不多,但確實存在。徐烈炯在給《中國大百科全書·語言文字》撰寫的條目中說:“漢語沒有時的形態范疇

。有些語法學家認為它有體的形態范疇,例如‘著’表示進行體,‘了’表示完成體等。但是這樣的分類是

不夠精密的,例如‘臺上坐著主席團’的‘著’字表示的是一種靜止的狀況,而‘屋頂上蓋著一層厚厚的雪

’的‘著’字表示的是動作遺留下來的狀態。至于‘了’,它確有完成體的功能(做了一件好事),但有時

‘了’和‘著’卻很難區分。例如‘開著窗戶睡覺’:‘開了窗戶睡覺’,‘著’和‘了’在這樣的上下文

里幾乎是同一意義。因此,漢語語法學家沒有采用體的范疇,而把這一些詞作為動詞詞尾或語氣詞來處理。

”[②]同樣值得注意的是一些有影響的語法教材和論著在涉及到這個問題時的下述做法:不明確斷言體的

語法范疇的存在,但又介紹體助詞。比如黃伯榮、廖序東主編的《現代漢語》(增訂版)中,是在說明動態

助詞“著、了、過”的時候才介紹由它們表達的幾種體。熙《語法講義》中認為“了、著、過”是動詞

后綴,分別表示動作的完成,動作或變化的持續,曾經發生某事或曾經經歷某事,他也不提及體、時態或動

態。大家知道,除去少數人之外,國內語法學家如果承認現代漢語中存在詞的語法范疇,那么體便是唯一的

范疇。對于這樣一種語法范疇,上述教材、論著的作者為什么要采取避而不談的態度呢?我們揣測,這可能

是為了控制教材的難度,也可能是服從整體的基本框架,但是不是他們也覺得直截承認體是語法范疇不太合

適呢?看來未嘗沒有這個可能。

承認現代漢語中存在某些虛詞,它們表示體的意義,這幾乎是不可抗拒的。如若不然,對“了、著、過

”這些助詞又作何種解釋呢?然而,要在此基礎上進一步,承認現代漢語中存在體的語法范疇,則如上文所

述,就有分歧了。從表面看來,這種分歧并非原則性的。因為不管怎樣,畢竟大家都承認現代漢語中有表示

體意義的手段,承認體意義是有幾種類別,這就夠了。至于它們是否上升為語法范疇,盡可以仁者見仁,智

者見智。但是若能透過表面現象作一深入的思考,就會意識到,這并不是一個可以輕視的問題。體能否成為

一種語法范疇,這個問題本身或許不是最重要的,但是對它的探討涉及了對現代漢語語法學分類框架賴以構

建起來的幾條重要規則的反思,循此探求下去,我們得到的收益可能是極為重要的。退一步說,如果我們僅

僅把注意力限制在體本身的范圍內,那么這種探討也不是無足輕重的。初步的考察表明,即使我們目前尚不

能對現代漢語中的體能否概括為語法范疇作出明確的答復(因為它涉及的是一個全局性的思考),我們也能

透過對此而作的辨析和思考,對現代漢語中的體概念有一個更為深刻、更為全面的認識。

在《理論語言學引論》中,萊昂斯區分了三種語法范疇:首要(primary)語法范疇指詞類,次要(secon

dary)語法范疇指時、式、格等,而主語、謂語、賓語等屬于功能范疇(functionalcategories)。按照這

樣分類,體若作為語法范疇屬于次要范疇。次要語法范疇又可稱為狹義的語法范疇。如高名凱所說:“以狹

義的意思來說,語法范疇則指一般語法學家在詞類下所討論的名、動、形容等詞所有的形態變化所表示的那

些語法意義的概括。”[③]這種觀點,和前文所引《語言與語言學詞典》、《語言學和語音學基礎詞典》

的說法都相吻合。顯然,它們的共同性源于對普通語言學理論的遵守,眾所周知,這種理論得以建立的材料

基礎是有形態變化的語言,主要是印歐語。

正是在這方面,現代漢語吳現出另外一種面貌。正如呂叔湘主編的《現代漢語八百詞》指出的:“漢語

語法的最大特點是沒有嚴格意義的形態變化。我國某些兄弟民族語言和西方語言里邊用形態成分來表示的概

念,漢語里邊或者不作表示,或者用半獨立的詞來表示。”(第1頁)這些半獨立的詞(即虛詞)在語法上

往往有這樣的特點:經常附著在實詞之上,全也經常附著在自由短語之上。

利用半獨立的詞來表示體意義,是現代漢語表示體的主要語法手段。這一點,在各家的研究中都有反映

。王力在現代漢語中分出七種情貌,除了普通貌是零形式之外,其他六種都用情貌成分表示。這些成分按今

天的一般說法,包括助詞“著、了”,趨向動詞“起來、下去”,語氣詞“來著”和動詞重疊。高名凱認為

現代漢語中有三種體,“這些詞,除了疊動和加強是重復或連用詞外,其他的則由補助詞表現之。進行體和

起動體的虛詞加在具有動詞功能的詞之前,這些虛詞多半還帶有規定者的意味。完成體和結果體的虛詞則是

加在具有動詞功能的詞的后面的,這些虛詞都是實詞變來的,其本身本來可以具有動詞的作用。”[④]高

名凱所說的虛詞,今天分別稱為副詞如“正在、剛、才、恰”,助詞如“了、過”,動詞如“到、中”。《

中國大百科全書·語言文字》提到了五種體,其中三種用助詞“著、了、過”表示,短時體(或嘗試體)用

動詞重疊表示,可能體例如“說得清”“聽不懂”。“說得清”“聽不懂”之類,按呂叔湘的看法,是由在

復合動詞中插入“得、不”構成的。龔千炎在文章中分出了八種體,分別由時態副詞如“曾經”,準時態副

詞如“就要”,時態助詞如“了”,準時態助詞如“起來”和語氣詞如“來著”表達。

以上各種表示體的手段,除去動詞重復、連用、零形式以及動詞“到、中”等之外,都是或多或少地具

有附著性的詞,其中體助詞或語氣詞是公認的半獨立詞(熙認為“了、著、過”是詞綴),至于時態副

詞之類,有人不同意它們是半獨立的詞,但它們具有附著性是不能否認的。

概括地說,現代漢語中用半獨立的詞表示體的意義時,它們的附著對象可以是動詞、形容詞,也可以是

謂詞性短語,又可以是一個句子。例如:

①屋里的燈還亮著。(“著”附著在形容詞后)

②師傅們曾經不止一次地批評幫助過他。(“過”附著在謂詞性短語后)

③程斌終于找到一個沒人坐的座位了。(“了”附著在句末)

④洗干凈了一盆臟衣服。(“了”附著在謂詞性短語后)

⑤今天星期一了(“了”附著在名詞性謂語句末)

這種現象表明,即使我們承認半獨立的詞表示體的意義是外部形態,也無法把有關體的形態變化看作是

漢語動詞、形容詞所獨有的特性。這意味著如果在現代漢語中存在體的語法范疇,它并不僅僅屬于動詞、形

容詞。由上文可見,一部分語法語學家在給現代漢語建立體的語法范疇的時候,已經表現出了一種把該范疇

擴大到謂詞短語乃至句子之上的傾向,只是由于他們尚未對此作出理論化、系統化的概括,這一點目前表現

得并不明朗。這一做法一旦變得明朗,則勢必導致對體一類次要語法范疇的定義作出重大的修正。果正這樣

的話,其影響無疑是重大而廣泛的。

徐烈炯認為現代漢語中不存在體的語法范疇,其理由不外乎相應的概括缺乏一貫性。應該承認,徐烈炯

所指出的現象的確存在,它們的存在也不是偶然的。比如“菜熱著、上著石膏、晾著衣服”都可以或者表示

運動、動作正在持續,或者表現運動、動作造成的結果正在持續。又如“他當了三年主任”和“他當過三年

主任”意思不同,但是“北京他去了三次”和“北京他去過三次”意思差不多。“畫了一幅畫”和“畫著一

幅畫”意思不同,但是“穿了這件衣服真好看”和“穿著這件衣服真好看”意思差不多。另外,還有一種現

象徐烈炯沒有提到,即有時候用不用體助詞意思也差不多。《現代漢語八百詞》曾指出:表示復數的“們”

,表示完成的“了”等半獨立的詞,“它們的主要特點是缺少普遍性:有的場合一定要用,有的場合可用可

不用,有的場合甚至不能用。……‘你看見〔了〕沒有?’和‘我已經知道〔了〕,你甭說了,里邊的加括

號的‘了’都可以用可以不用的。”(第1頁)在新聞報道尤其是新聞標題中可用而不用體助詞主要是“了

”這種現象,并不是什么新鮮事,例子幾乎可說俯拾皆是:

⑥浦東開發又有一個新題目(新聞標題)

⑦由市委、市府召開的上海市教育工作會議今天上午拉開帷幕。(新聞正文)

有時候標題不用“了”,正文則用“了”,如:

⑧英重新關閉與愛爾蘭通道(新聞標題)

⑨英國警方5日重新關閉了愛爾蘭與北愛爾蘭之間的三條通道。(新聞正文)

根據普通語言學理論,語法范疇的建立是有條件的,“構成語法范疇的基礎是對立關系,因此,范疇必

須包括兩個(或者更多)相互處于對立關系的同類語法意義。”[⑤]比如完成體和未完成體的對立。茲維

金采夫認為:“語法意義用語言中具有體系性的某種標志來表達,這就使語法意義變成了語法范疇。”[⑥

]對此我們的理解是指語法形式必須系統地表示語法意義,如果不系統,就不能概括出語法范疇。用這樣的

標準衡量,現代漢語中的體的語法意義似乎無法上升概括為語法范疇,因為甚至像“了、著、過”這類體助

詞在表示體意義時也缺乏一貫性,又何談系統性呢?不過,我們也應該進一步提出這樣的問題:一貫性是否

意味著無例外。如果承認一貫性并不排除例外現象,那么結論就可能不同了。

弗·帕爾默在《語法》中說:“英語的過去時不只是指過去的時間。它還有另外兩個功能。”(第21

3頁)即除指示過去時間,如Hecameyesterday.(他昨天去的。)之外,還能一、用于間接引語,以便符合

“時的呼應”這條規則,如HesaidhewenttoLondoneveryday.(他說他每天去倫敦。)二、表示“不

肯定”,不太可能或不可能,如Couldyoupassmethesalt?(您能否把鹽遞給我?)IwishIknew.(

我希望我知道(某件事))IfJohncame,Ishouldleave.(如果約翰真會來(這是不可能的),我就走。

)盡管存在上述兩種用法,但是它們并沒有阻礙語法學家從英語動詞的形態變化中概括出“時”的語法范疇

,其原因在于英語動詞的這類變化在本質上和現在時、過去時的表達存在系統的相關性,其他與此不一致的

現象是非本質的,并且是有條件的,可以得到解釋。

在俄語中,大部分動詞構成完成體和未完成體的對立;但也有少數動詞是單體動詞,要么屬于完成體,

要么屬于未完成體;另外還有兼體動詞,其中的大多數形式既可用于表示完成體,也可用于表示未完成體。

如果使用兼體動詞,有時候體的意義“只能根據語句的總的意思來確定,例如:

(附圖[圖])

盡管如此,但因為動詞的大部分有體的對立,因此這種對立成了“體的體系性的范疇特征”,[⑧]并

且使得語法學家得出“體的范疇囊括一切動詞”[⑨]的結論。

由此可見,在有形態的語言中確定諸如“時”、“體”這樣的語法范疇時,國外語法學并沒有把一貫性

等同于無例外。在這里起決定作用的是:表示對立意義的不同形式之間的區別是否有基本的,或者說本質上

系統的區別。現在我們不妨對本節開頭所說的三種情況也作一番考察,看看它們反映的是什么性質的問題。

以下順序討論。

情況一、“著”有時表示運動、動作的持續,有時表示運動、動作造成的結果的持續。這個現象其實不

難解釋,問題和“著”無關,而和動詞有關。根據馬慶株《時量賓語和動詞的類》一文的說法,“坐”這一

類詞是強持續性動詞,“蓋”這一類詞是弱持續性動詞中的“掛類”。前者帶時量賓語時表示動作行為持續

的時間(左按:如能帶“著”,則也表動作行為的持續),后者加“著”既能表示動作行為本身的持續,又

能表示動作行為造成的狀態的持續。可見,不論情況如何,“著”表示持續意義這一點并沒有變化,其他意

義的變化僅和動詞的語義特征相關。

情況二、“了”和“過”,“了”和“著”有時可以互相替換而意義基本不變。對這個現象目前似乎還

不能作出全面而準確的解釋,但它大體和句子的時相有關,特別和動詞的語義特征有關,則似乎是能夠肯定

的。這里我們先提出下列三條可作進一步修正的規則:

一、當后帶動量成分并且該動詞可后帶“了、過”時,非持續動詞后面的“了、過”可以互換,如:

⑩去了一次——去過一次

①①傷了兩回——傷過兩回

①②合并了一次——合并過一次

二、當表示一種特征或伴隨方式時,弱持續動詞的一部分,即馬慶株所說的“掛”類動詞后面的“了”

和“著”可以互換。比如:

①③穿了這件衣服真好看——穿著這件衣服真好看

①④開了窗戶睡覺——開著窗戶睡覺

三、在存現句中,持續動詞后的“了”和“著”可以互換,如:

①⑤床上躺了一個人——床上躺著一個人

①⑥盆里栽了花——盆里栽著花

情況三,體助詞“了”可用而不用。我們對此的解釋也是初步的,可作進一步修正和補充,其條件如下

一、當動詞具有完成的語義特征時,后帶的“了”才可能不用。如“金融市場出現危機”。但是這一點

和整個句子的時相有關。如“金融市場將出現危機”因時相制約,該句不能加體助詞“了”,也不能表示完

成的意思。“坐”無完成的語義特征,但在“他坐一會兒就走了”中,卻因時相制約而帶上了完成義。

二、當滿足條件一時,如果是單音節動詞,大都仍須后帶“了”,若是雙音節動詞,則大都可能不用“

了”,如:

①⑦小張丟了一把傘——小張丟一把傘

①⑧小張遺失了一把傘——小張遺失一把傘

三、若補語是表結果的雙音節動補短語,也可能不用“了”,如:

①⑨隊員們登上峰頂

四、若非充當文章標題,以上不用“了”的可能性要成為現實,往往還需要滿足以下兩上條件中的一個

1.有后續句,如:

②⑩小張遺失一把傘,小王也遺失一把傘。

2.句未使用否定副詞“沒有”或語氣詞“了”。如:

②①小張丟傘沒有?

②②隊員們登上峰頂沒有?

②③小張丟傘了。

事實上,條件四中的第2項小條件具有很強的約束力。若符合該條件,即使動詞不具有完成的語義特征

,也常可不常體助詞“了”。其原因自然在于“沒有”表示的是對完成的否定,而語氣詞“了”則表示對變

化的肯定。

以上分析表明,情況一其實不能證明“著”在表體意義時不具備一貫性,情況二、情況三則很可能是有

條件的,它們并不能在根本上動搖“了、著、過”之間的分工,也不足以消除用體助詞“了”和不用“了”

即所謂的“零形態”之間的區別。因此欲憑此據來證明在現代漢語無法概括出體的語法范疇,其說服力是不

強的。

以往的討論的特點是大多把體當作一個語法范疇、語法概念看待,其實,對體應該從語義、語法(詞法

和句法)、語用三個平面來看待和研究。如果我們能夠這樣放開眼界,那么對問題的認識可能會更為全面、

準確和深刻。

首先,體是一個語義概念。即使像俄語那樣存在體的語法范疇的語言,其中的動詞之所以有體的語法特

點,也是因為它們具有體的語義基礎。如果某種語言無法在形式有系統地、有區別地表示不同的體,該語言

中就不具備成系統的語法上的體,那么就更加有必要給語義體以更大的關注。韓忠誥在《德語動詞的體》中

認為:“在德語中,動詞的體沒有固定的語法特證,沒有形成獨特的語法體系,而是從語義角度出發,用不

同的語言手段表示出來。因此,在德語中,體屬于動詞的語義范疇,表示出動作行為的特征”,[⑩]當代

英語中有沒有體的語法范疇也是一個有爭議的問題。把be、have等看作助動詞的語法學家認為英語中存在體

的語法范疇,但如果把be、have等看作鏈接動詞(catenativeverb),則應該承認英語中不存在體的語法范

疇。Huddlesfon和Rodney認為,在英語中體意義與其說是語法的,不如說是詞匯化的,為了避免術語“體”

在意義上的混淆,有必要把語法體和語義體區分開來。[①①]

國內語言學家在研究動詞時,用“完成”、“持續”、“狀態”等語義特征給動詞分類,在本質上就是

對語義體的一種分類法。

其次,體也是一個語法概念。當某種語言中使用某一些語法手段、語法形式來表示不同的體意義時,體

就同時成了語法問題。自然語言中表示體的語法手段可以是詞法范圍的,比如俄語中的ⅡPOPeB3a(完成體)

——ⅡPOPe3aя(未完成體)(剜穿、切穿);也可以是句法范圍的,比如漢語中的“了、著、過”等;又

可以是詞法、句法兼有的,比如若把be、have等當作助動詞,則英語中的be、doing(進行體)——havedon

e(完成體)(干、做)就是這樣構成的。

在語言研究中區分語法體和語義體有很大的必要性,這不僅因為歸根結底語法體是在語義體的基礎上建

立起來的,而且因為作了這種區分之后,十分有利于防止在研究中把語法分析和語義分析混淆起來。在漢語

研究中,防止混淆這一點尤為重要。陳平在《論現代漢語時間系統的三元結構》中說,他討論的時間系統“

從本質上來說是一個語法范疇。”[①②]可是這個時間系統賴以建構的三元中,有兩元都是語義性質的結

構:句子的時相結構由句子成分的詞匯意義決定,時制的九種基本形式是一種邏輯分類。時態結構(即體結

構)是什么性質,作者沒有明說,但從其陳述看,恐怕仍在是語義結構。這樣一種類型的系統還說是語法范

疇,其可靠性是令人懷疑的。

上古漢語中沒有體的語法范疇,也沒有像“著、了、過”那樣比較純粹的表示體的虛詞等,但這并不說

明上古時候說漢語的人不能意識到體的區別,不能在說話時表達這些區別。“由也,升堂矣,未入于室也也

。”(論語)一句中,對動作完成的肯定和否定,是能過句來語氣詞(矣)和否定詞“未”表達的。“既曰

歸止,曷又懷止?”(詩經)中,完成的意思是用副詞“既”表達的。上古漢語缺乏的是語法體,不是語義

體的表達手段。研究上古漢語所能表達的語義體,是語義研究,研究上古漢語是怎樣在句子中用詞匯等手段

表達語義體的,是語法研究。注意研究中的這個差別,對于把握好現代漢語中體的多層次分析,同樣具有重

要意義。

體又是一個語用概念。這主要表現在有些人們不太注意的體的類別和人們怎樣使用句子即怎樣實施以言

行事行為有關系這種現象上。這方面的情況現在研究得很不夠,本文也不想展開討論,這里打算說一下兩個

處于語用、語法、語義邊緣上的問題。

一、有些體意義的表達看來和語句內部的上下文有關。我們曾經提到過:體助詞“過”在“我吃過粽子

”中表示“經歷”,在“我吃過粽子了”中表示“過去完畢”,區別就在于前者句末沒有帶語氣詞“了”,

后者句末使用了語氣詞“了”。[①③]這說明體意義的表達有時會產生變化,而條件可以是話語內部上下

文的變化。

二、有時候,所謂的體的語法意義其實是語用性質的意義。曲衛國的談論英語中現在完成體的意義時認

為,過去對這個體的研究都囿于語法或語義層面,把本來的語用含義當成了語法意義。他說:“所謂的‘現

時關聯’,‘不確指’或‘延伸’并不是語句的語義表征(semanticrepresentation),因為它們不是現在

完成體這個結構內在的、一定有的語義,它們借助于語境,經過推導所獲得的,正如Mcloard所指出的那樣:

‘它們是由說話者在一定的交際語境里賦予的,并取決于人們對事件和后果一般和特殊聯系的理解。’”[

①④]因此現在完成體是一個語用推理的觸發器。

類似的情況在現代漢語中也存在。動詞重疊表示的意義,有的認為是短時態,有的認為是嘗試態,都屬

于體的范圍,[①⑤]比如:

②④下班后逛逛街。(表時量短)

②⑤他揮揮手表示告別。(表動量短)

②⑥你去摸摸,看它燙不燙。(表嘗試)

我們認為動詞重疊表示的語法意義只是短時態,嘗試態不是語法意義,而是在短時態的基礎上形成的語

用意義。這樣分析的主要理由在于:基本上動詞重疊具有短時的意義,可以說是無條件的,而嘗試義的形成

卻是有限制、有條件的。以“摸摸”為例,在例②⑥中,它當然表示嘗試,可是短時的意義仍然存在。然而

在下句中,“摸摸”只保留短時義,不具有嘗試義:

②⑦你去摸摸菩薩,會有好運的。

動詞重疊而產生的嘗試義是句義制約的產物。人們正是根據句子的意義來推斷其中的動詞重疊是否表示

嘗試義的。馬慶株指出“自主的持續性動詞可以重疊,非自主動詞和自主的非持續性動詞一般不能重疊”,

[①⑥]他的說法基本上符合實際。這就為解釋在短時義基礎上怎么會產生嘗試義提供了一個方便:重疊動

詞在句中充當謂語主要成分時,它的主語常常是有生的,極可能是人,而生物實施短時動作總有原因,一個

基本原因便是嘗試,當談論的是打算實施的動作時就更是如此了。

觀察表明,在這方面,主語的類別對于形成特定的句義制約起了重要的作用。比如:

②⑧車輪轉轉又不轉了。(表短時)

②⑨他轉轉車輪,很沉。(表嘗試)

當主語都由指生物或指人的詞語充當時,句中其他成分的語義制約作用就凸現出來了。如:

③⑩你要是不信,就再去看看。(表嘗試)

③①你要是有空,就去家里看看。(表短時)

由此可知,動詞重疊后表示的嘗試義是語用推理的結果,動詞重疊形式在這里的作用相當于一個推理觸

發器。過去的研究忽視了從語用的角度看問題,不僅使得解釋復雜化,而且未能抓住本質,不能不說是一個

很大的缺陷。

談到體,首先想到的就是它是動詞的一個語法范疇,其實這一種限定對現代漢語而言是很不合適的。現

代漢語是一種缺乏嚴格意義上的形態變化的語言,它表達體的方式,同印歐語系諸語言有較大的甚至很大的

不同。如果我們承認在現代漢語中有體的語法范疇,那么為了保持邏輯上的一致性,也就得對其他的次要語

法范疇如“式”、“數”等作相同的處理,這樣,就會導致分類框架的大變動。同樣,如果我們能對“了”

的用與不用,“了”和“過”可有條件地替換的現象等作出合理、概括、系統的解釋,并對其他的半獨立詞

的類似用法也作出同樣有效的解釋,那么我們所描繪出的現代漢語就很可能不同于今天所描寫出的面貌。正

是在這個意義上,對體的研究具有超出其自身范圍的價值。

從研究的角度看,現代漢語缺乏嚴格意義上的形態變化也許是一件好事。因為缺少形態變化,就促使我

們更加關注漢語的語義層次;因為半獨立的詞在運用時比較靈活,難以捉模,就促使我們更加關注它們的使

用條件;因為形式相對難以把握,意義和形式之間的關系顯得紛繁復雜,便促使我們多從語用的角度,結合

對句子的理解策略的研究去尋找原因。為了較深刻地了解現代漢語中的體概念,我們或許不應該首先在語法

范疇這個問題上多糾纏,而應該如上所述的那樣,在語義、語法、語用三個平面上對現代漢語的體進行全面

研究。在這種研究基礎上形成的體概念,概括出來的體的構成系統和表達方式,以及或許由此而建立起來的

體的語法范疇,可望能更準確地反映現代漢語的面貌,因為說到底,人們在語言交際活動中表達出來和理解

到的體意義,本來就是語義、語法和語用等多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產物。

①載《中國語文》1991.4.第252頁。

②第471頁,左按:“語氣詞”似為“助詞”之誤。

③見《漢語語法論》第104頁。

④見《漢語語法論》第198—199頁。

⑤見《漢語語法修辭詞典》第497頁。

⑥見《普通語言學綱要》第386頁。

⑦⑧⑨見《俄語語法》第350頁、第348頁、第34頁。

⑩載《現代外語》1993.4.第35頁。

①①見EnglishGrammar第73頁。

①②載《中國語文》1988.6.第401頁。

①③第四屆現代語言學研討會論文《關于動態助詞“過”的幾個問題》。

篇9

就普通話擬聲詞自身結構特點的研究,目前探討的范圍主要有四方面:(1)詞性問題;(2)構詞方式;(3)語音形式結構;(4)修辭功能。而漢語方言擬聲詞的研究多有異同。

二、現代漢語方言擬聲詞的研究

1.現代漢語方言擬聲詞研究的總況。方言擬聲詞研究從80年代才剛起步,至近幾年才逐漸展開,但發表的文章并不多。由李榮主編的《現代漢語方言大詞典》系列共收集了全國四十多個方言點的詞匯,其中也包括擬聲詞的材料,但并無專門的著作文章對這些方言的擬聲詞進行分析探討。

更多的文章將擬聲詞作為一種構詞法平面描寫,如《獲嘉方言的表音字詞頭》《歙縣方言的AAB、BBA式結構》《略論廈門話的構詞手段和方法》《閩中、閩北方言的分音詞》《聞喜方言中的“圪”與“古”》《夏縣話里“圪”的用法》《大同方言中的“圪”“忽”“達”綴詞語的附加意義》《武寧話的重疊式》《宜都話的兩種狀態形容詞》《宜昌話“AA神”式論析》《汩羅長樂話中的“AA哩”重疊式》等。這些論文僅介紹某一方言擬聲詞的構詞形式,并未對該方言擬聲詞的整體特點深入探討,因此也只能作為一種方言調查材料。

專門對方言擬聲詞進行理論探討的文章是從《潮陽話和北京話重疊式象聲詞的構造》和《北京話的擬聲詞》兩篇相呼應的文章開始。但這些研究并未被馬上繼承,直至《吳語擬聲詞的狀態標記“叫”》《潮陽方言的象聲詞》以及中國社科院王曉君的博士論文《漢語方言擬聲詞調查與研究》等文章的出現,使語言學界才真正開始關注漢語方言擬聲詞的研究。

2.現代漢語方言擬聲詞研究的具體方面。(1)構詞法描寫。與普通話擬聲詞研究相似,大多數方言擬聲詞的研究都局限于特殊構詞法的描寫及語法功能的簡單介紹:

例如山西大同方言中以“圪”為前綴的“圪A”和“圪A圪A”兩種構詞法;聞喜方言以“古”作為詞綴的“古A”“古里古A”“古古AA”等結構。吉林方言的“一AA”式和“一AB”兩種格式中各字的聲調是固定,為“一35A51A0”“一35A51B0”。安徽歙縣方言主要結構為“擬聲詞A+動詞性B/形容詞性B”的“AAB”式和“動詞性B/形容詞性B+擬聲詞A”的“BAA”式。江西武寧方言為AA式、ABAB式和AABB式,僅作狀語和定語。湖北宜昌方言的結構為雙音擬聲詞加后綴“神”,主要充當補語和謂語;宜都方言也有“AAs?圮n”式的重疊式擬聲詞。湖南汩羅長樂方言主要以“哩”為后綴,結構為“AA哩”,語音為“中重輕”的格式。廈門方言的結構則分“一字格”“二字格”“三字格”及“四字格”,等等。

這類文章對擬聲詞的討論較拘泥,僅從字面構詞的特點進行描寫,未對這些擬聲詞具體特點進行研究,因此無法揭示出該方言擬聲詞在詞法和語法的特殊功能。

(2)詞匯化。隨著詞匯化語法化在語言學界的興起,方言擬聲詞的研究也開始關注詞匯化。在調查中發現某個方言中存在著幾種不盡相同的擬聲詞格式,或者幾個方言中存在著相似或相異的擬聲詞格式,若將這些格式對比分析,往往可能發現不同擬聲詞之間親疏關系,從而可揭示出某類擬聲詞形成的歷史過程及其所屬的階段特征。這樣,一些論文開始從這種動態研究的角度對擬聲詞構詞特點進行解釋。

江西贛語新余方言介紹了三種格式:重疊式、A沙式和AA叫式。文章指出AA叫式擬聲詞與普通話不同在于,“叫”在新余話中已語法化為一個詞綴。通過對比贛語吳語中AA叫式擬聲詞在語法語義上的差異,試圖解決“AA叫”式語法化的歷史過程。

北部吳語嘉善方言中的擬聲詞的狀態標記是“-叫”,文中指出雙音節擬聲詞與“叫一記”在組合的過程中日趨緊密詞,并發生詞匯化,“一”語音弱化讀輕聲,所有后附于擬聲詞的“叫”都可以用“叫一記”來替換,而語義沒有變化。所以,文章認為,“叫”已經語法化為一個狀語標記,而“叫一記”則在使用中詞匯化,也開始逐漸接近于一個狀態標記。這些論述揭示出吳語中這兩種擬聲詞所形成的不同階段和相互關系。

(3)語音層面分析。擬聲詞最初表達的是要摹擬自然界某種聲音的某些屬性,本質上與聲音密切相關。因此,人們開始關注各方言擬聲詞在語音和韻律上的獨特之處,這把對擬聲詞的認識推進了一步:河南獲嘉方言中的擬聲詞的詞頭是一種表音字,擬聲詞若以這類詞頭為第一音節的時候,第二個音節的聲母和韻母就會受到嚴格限制,但文中對這種限制并未進一步討論。閩中閩北方言的擬聲詞中存在著一種分音詞,將一個音節分成聲母韻母兩個部分,“這兩個部分又各自擴充為一個獨立的音節,第一個音節與原單音詞雙聲疊韻,第二個音節與原單音詞疊韻。聲母固定為1,并且新的兩個音節均與原單音節詞同調”。

馬慶株以北京話擬聲詞為案例,利用數量統計的方法,從音素的角度切入,把擬聲詞看成一個語音單位,根據北京話擬聲詞的發音機制,分析了各擬聲詞聲母韻母各自的特點。研究發現這些擬聲詞的聲母多以塞音邊音塞擦音充當,韻母多為無韻尾,有韻尾則多以ng尾為主的客觀情況,并通過對不同音節中各相應的語素進行對比,總結了不同音節聲母和韻母的特點及各自之間的相互關系。同時,文章從音素的角度看待重疊,得出變韻重疊(語素重疊)和變聲重疊(音節重疊),這些變形重疊后的完全再重疊就發展至文字形式上的擬聲詞重疊。

張盛裕對粵東閩語潮陽方言擬聲詞的研究同樣以音素為單位。他指出除了無固定格式的純粹模擬聲音的結構外,潮陽話主要有①A下叫,②AA叫,③IA叫,④IA1A2叫四種格式。其中,后三種格式在語音上各有規律,除去詞綴“叫”,擬聲詞每個音節的聲韻調有固定的音變規律,并重點論述④式擬聲詞的語音結構中聲母與韻母之間的相互制約關系。文章也運用統計學方法,對調查到的所有擬聲詞的聲韻調出現的頻率進行統計比較,并聯系人類發音機制特點進行解釋。

王曉君通過170多個詞條將調查所得的53個方言點的材料進行分析,從聲韻調三個方面,對漢語方言的一般擬聲詞、摹擬動物叫聲的擬聲詞和使喚動物聲的語音使用做了較為詳細的描寫,總結出一些具有普遍意義的語音規律。此外,論文將擬聲詞的音節分為主音節和次音節(包括襯飾音節、衍生音節、前綴音節和后綴音節等),并運用主音節和次音節的概念分析了漢語擬聲詞的韻律構造

以上的文章都運用了統計學方法對擬聲詞聲韻調等各個音素進行了頻率統計分析,這是以往擬聲詞研究中所不曾運用的方法。擬聲詞一般是用來模擬自然界的聲音,人類選擇以哪種語音表示哪種自然界事物的聲音通常也帶有隨意性。但是語言又是約定俗成的,在任意選擇語音的同時,又受到人類自身的認知及所處的語言環境文化背景的制約,具有某些優選的規律性,顯示出語言的排除機制。用統計數據分析的方法事實上是將擬聲詞的研究與普通語言學研究結合起來,從方言中一些現象總結人類對語言的選擇方式和接受程度。

三、研究方法的總結

現代漢語方言擬聲詞的研究起步較晚,這與方言調查的開展有很大關系。在很長一段時間現代漢語方言擬聲詞研究只重視語法結構描寫以及在普通話擬聲詞的研究模式下進行兩者對比,并沒有立足方言自身內部特點的探討。此外,對擬聲詞在語法修辭上描寫也過于籠統。事實上,方言擬聲詞的研究應有自身的特色,可從多角度展開探討。

1.歷時研究。由于擬聲詞是用自己的方言去模擬某種聲音,這種模擬必然帶上主觀性。這種主觀性,從音素到音節到字詞,都受到形成該方言的社會心理文化意識影響,因此,不同的方言都可能具有不同的格式。然而,語言的接觸語言的滲透使得一些方言帶上相似的語言現象,系屬相近或同屬一方言的方言小片中的許多語言現象都具有相同的特點。將這些特點系連在一起,則可能為某種語言現象展示了一個歷時的動態過程。王福堂①從方言語音演變中得出:“多數方言中音變過程完成后,原來的具體情況已經不復可知。需要借鑒其他方言的情況才有可能對音變過程的某些階段加以復原”。方言擬聲詞的研究同樣具有歷史性。例如吳語、贛語、閩語中都存在著以“叫”為后綴的擬聲詞結構,但在語法上又有差異性。從歷史移民的考證中,古代時就存在著一批移民從長江中下游區遷往江西最后再遷至閩地的歷史情況。擬聲詞在某些方面的一些相似的特點,是同源的關系,還是僅為偶合,這需要結合文化歷史的進一步證明。可見,將不同方言中擬聲詞的結構特征串連起來,能為歷史語言學的研究提供語言事實材料。

從歷史層次上分析,突破了擬聲詞僅關注平面研究,從而把擬聲詞的研究引進歷史變化發展的動態立體研究中,對于認識漢語擬聲詞的特點有著重要的意義。

2.語音韻律研究。國外擬聲詞的研究一般從音素入手,而現代漢語普通話擬聲詞的研究更多的是注重字詞組合上的結構。漢字是一種方塊文字,這讓漢語研究者通常關注以字為單位符號的漢語,著眼于字面上的漢語,忽視語音層次上更具有變化意義的語言價值。與其他詞類相比,擬聲詞之所以具有特殊性,就是因為它是以聲音作為產生載體和條件,因此對語音深入探討才是真正認識擬聲詞特點的研究。

石毓智②以廣泛存在于各方言的擬聲詞、聯綿詞和分音詞為基本材料,提出大音節結構這種韻律單位,認為在這個結構中,音節與音節間相應的位置上的音素有著相互制約的關系。他從普通話擬聲詞中歸納出五條音節配合規律,然后從歷史材料及閩語吳語等方言材料中印證了這些原則。這種從音系學和韻律的角度探討了擬聲詞及其相關的問題,為進一步認識漢語方言擬聲詞的共性及擬聲詞的本質提供了新的研究模式。

由最小的語音單位分析至詞組合層級分析法,事實上與國外語言學研究方法接軌。擬聲詞的研究,無論是普通話還是漢語方言,都應跳出字詞上的局限,將語音引入,結合詞法語法進行研究。

3.類型學研究。漢語從古代開始就存在著各種方言,千年來各方言自身變化不斷,同時又相互影響相互滲透,類型各異。漢語方言的豐富性,不僅數量上而且類型上也為漢語的研究提供大量了的語言材料。從類型學的角度研究擬聲詞,是對漢語擬聲詞認識的總結。

方言擬聲詞的調查研究目前尚未深入展開,但已初步總結出一些類型,包括:各種沒有固定格式的純粹模擬聲音的結構、重疊式(常式和變式;單音節、雙音節和多音節)、詞綴式(前綴、后綴和鑲嵌詞綴等)、分音詞等。可見,除了字詞上的格式外,我們更應將語音和詞匯化引入,從微觀的動態中進行研究。

隨著方言擬聲詞調查的廣泛展開和深入探討,不同類型的擬聲詞結構將被逐漸揭示出來,這就為語言類型比較的提供了大量的材料,這種類型學的研究角度研究應該成為方言擬聲詞研究的重要方向。這對進一步揭示和認識漢語擬聲詞的特點,具有重要的價值。

注釋:

①王福堂:《漢語方言語音的演變和層次》第21頁,語文出版社2005年版。

②石毓智:“論漢語的大音節結構”,載《中國語文》1995年第3期。

參考文獻:

1.曹文安:“宜昌話‘AA神’式論析”,載《三峽大學學報》2004年第6期。

2.陳山青:“汩羅長樂話中的‘AA哩’重疊式”,載《湘潭大學學報》2005年第2期。

3.賀巍:“獲嘉方言的表音字詞頭”,載《方言》1980年第1期。

4.劉新友:“吉林方言里的一類象聲詞”,載《四平師院學報》1980年第2期。

5.馬慶株:“擬聲詞研究”,見《著名中年語言學家自選集·馬慶株卷》,安徽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

6.孟慶惠:“歙縣方言的AAB、BAA式結構”,載《安徽師大學報》1981年第4期。

7.孟淙:“北京話的擬聲詞”,見呂叔湘等:《語法研究和探索(一)》,北京大學出版社1983年版。

8.饒勤:“現代漢語擬聲詞研究綜述”,載《首都師范大學學報》2000年增刊。

9.任林深:“聞喜方言中的‘圪’與‘古’”,載《山西大學學報》1991年第1期。

10.阮緒和、陳建華:“武寧話的重疊式”,載《九江學院學報》2006年第3期。

11.邵敬敏:“擬聲詞初探”,載《語言教學與研究》1981年第4期。

12.石毓智:“論漢語的大音節結構”,載《中國語文》1995年第3期。

13.王福堂:《漢語方言語音的演變和層次》(修訂本),語文出版社2005年版。

14.王洪君:“漢語常用的兩種語音構詞法”,載《語言研究》1994年第1期。

15.王洪君:“漢語語音詞的韻律類型”,載《中國語文》1996年第3期。

16.王曉君:“漢語方言擬聲詞調查與研究”,中國社科院博士論文2007年。

17.徐通鏘:《歷史語言學》,商務印書館2001年版。

18.楊樹森:“論象聲詞與感嘆詞的差異性”,載《中國語文》2006年第3期。

19.楊文娟:“大同方言中的‘圪’‘忽’‘達’綴詞語的附加意義”,載《大同職業技術師院學報》2001年第4期。

20.姚潔青:“吳語擬聲詞的狀態標記‘叫’”,載《嘉興學院學報》2004年第5期。

篇10

現代漢語課是漢語言文學專業的一門專業基礎課,包括語音文字、文學、詞匯、語法、修辭五部分。內容豐富,概念繁多,知識結構復雜。在授課時要從學生的實際情況出發不斷改進教學內容,探索教學方法,在理論聯系實際這一基本教學原則的指導下有的放矢,因材施教,讓學生對現代漢語課產生興趣,使他們通過學習不但掌握必要的理論知識,而且理解、分析、運用語言的能力能有所提高,為其將來從事的工作打好基礎。

一、課程定位問題

提起教學改革,人們往往首先想到的是教學方法的改進,這可能對于自然學科很適用,但對于現代漢語就未必適用了。原因很簡單,因為當前現代漢語課程的定位問題還沒解決,即通過現代漢語教學應達到怎樣的目標,以及如何實現這些目標等都還沒能得到解決。關于現代漢語課程的專業定位有多種提法,歸納起來大致有以下兩點:一是重視基礎知識、基礎理論與基礎技能(簡稱“三基”)的訓練;重視理解語言、分析語言和運用語言能力(簡稱“三能”)的培養。二是使學生了解本學科的發展方向,并獲得初步的研究能力。該課程的教學建議指出,這是一門理論性與實踐性都很強的課程,要實現理論與實踐相結合。這種帶有共性的抽象性表述導致在現代漢語教學中,一方面教育者盲目施教,不知道到底該教些什么;另一方面學生容易產生“不知道學些什么”的厭倦心理要想改變這一尷尬局面,必須首先明確現代漢語課程的定位目標。我們常常將基礎層定位在“三基”“、三能”上,這本身并沒有錯,但不夠全面。因為這沒有體現其專業特點,導致很多人對現代漢語課程定位產生了誤解,把“現代漢語學”理解為“學習規范的現代漢語”。所以,現代漢語課程定位應該在培養學生“三基”、“三能”的基礎上進一步明確為培養學生初步的理論意識。這一點很重要,因為只有這樣,才能使學生明確目標,喚醒其對現代漢語的自覺學習意識,實現認識上(由感性認識上升到理性認識)的飛躍,從而構建較為系統的現代漢語知識體系。

二、針對課程特點落實素質教育

現代漢語是我們的母語,從小聽的說的用的就是現代漢語,課本中有些內容又是學生在中小學接觸過的,如漢語拼音,句子成分,詞類、修辭手法等,這樣不僅缺少新鮮感,而且容易使人產生沒有必要學習現代漢語的思想。加之語言本身比較枯燥,它不像文學有形象有情節,容易引起人們的興趣。所以,提高現代漢語教學的趣味性就顯得格外重要。當然,趣味不是目的,最終目的還在于充分調動學生的學習積極性、主動性,挖掘其潛力。根據現代漢語課的特點,教師應主要從兩個方面著手。

首先,幫助學生認識學習現代漢語的社會意義及其與自身發展的關系,激發學生的求知欲,培養他們的學習興趣。一是根據語言學的特點,幫助學生從宏觀上認識語言推動社會發展的重大作用,認識語言學在人類科學體系中所處的地位,認識現代漢語在社會生活中的重要作用。二是在微觀上從人們在生活學習工作中的認知需要和自我提高需要等方面激發學生的求知欲和學習興趣,喚起他們的自主意識。

其次,在幫助學生認識學習現代漢語的必要性和重要性的基礎上,寓教于樂,力求增強教學的生動性、形象性和趣味性,培養興趣,調動學習積極性,如恰當選用笑話、相聲和小品片段,選用有關詩文和寓言故事等學習語音與詞匯知識,體驗審美感受,培養語感能力,賞析語言大師的名篇佳句,引導學生體悟句型句式和修辭手法的妙用,提高分析運用語言的能力,還可以利用現實生活中一些語言材料學習語言,如老百姓的鮮活口語,富于時代氣息的網絡語言和時尚詞語等。

三、借助多種現代教學手段的運用,對學生進行全方位的語言熏陶與影響

發揮漢語教師的外語優勢,在教師的言傳身教與適時點撥下著力培養學生的語感和對不同語言的對比分析能力。當代社會,科技高速發展,人們生活在影音世界中,無法回避的事實是五音雜色的侵擾和污染。作為漢語教師如何開動腦筋將漢語教學和當今社會現實有機結合起來,讓學生在接受語言美的教育的同時,自覺地將所學到的語言理論與現實中的語用現象結合起來,并且學會將漢語與英語進行分析比較,培養學生的分析和解決語言問題的能力就顯得相當具有緊迫性。我們在教學中大膽運用不同的現代影音設備如:電子課件、錄音機、影碟機等,對學生進行全方位的語言熏陶與影響,收到了極好的效果。我們知道,不同語言從大的理論體系上講是相通的,但是不同的語言又因文化背景和適用地域的不同,存在著不同的表達特點。隨著我國改革開放的進一步深化及學生對外語知識的了解及外語水平的提高,在漢語課上加強漢語與英語的對比分析是可以行得通的。漢語教師的任務是如何利用語言優勢將語言知識融會貫通,以貫通古今,縱橫中外的氣度,將語言課講活講深。具體做法是,語音從兩種語言的發聲技巧作對比,詞匯從漢語中的外來詞和英語中的“借詞”著手,語法從漢語史上成功引進美國結構主義的語法體系講起,全方位立體地將漢語與英語作對比、分析,盡可能地調動學生已有的知識儲備,并加以及時的點播與提醒,這樣既開闊了學生的眼界,又大大激發了學生的學習興趣和研究語言的熱情。

四、聯系社會生活,著重語言應用

理論脫離實際就會失去生命力,任何學科研究的終極目的都是應用,不面向應用就沒有出路,現代漢語教學更不例外。漢語教師必須走出象牙塔,現代漢語教學必須面向社會、面向時代、面向應用才有出路,這是現代漢語教學改革的總原則。上課時,教師要盡量使用第一手語料,要關注那些鮮活的語言事實,要研究口語。現代漢語教學應該走出課堂、走向社會,去解決一些語言運用中的實際問題。如《現代漢語》教材中,有不少內容都涉及國家新時期語言文字工作的方針、政策、任務以及漢語規范化等與社會語言運用密切相關的問題。這些知識的講解不能只講一些抽象的定義,而應該聯系實實在在的社會語言生活。如可以組織學生利用節假日去調查招牌、廣告等社會用字的規范問題,然后撰寫調查報告,并進行相關討論。通過這些活動,不僅能加深學生對課本知識的理解,而且還能鍛煉他們的語言調查、分析和研究能力,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了他們的社會責任感。現代漢語課本該是與社會聯系最緊密的,但目前的現代漢語課較之其他課程顯得更加遠離生活,這應該引起所有教研人員的高度重視,應該讓現代漢語課緊緊抓住時代的脈搏,讓學生充分感受時代進步的節奏。其實,學生可能比老師更敏銳地感受著時代變化所帶來的語言詞匯變化,只是他們缺少理性的認識,教師可以織學生有意識的收集社會上出現的新詞新語,并引導學生從語言規范化角度進行討論,條件成熟時可以撰寫相關的小論文,這樣可以使學生“學在其中”“樂在其中”。

參考文獻

[1]邵敬敏,現代漢語課程教材的改革與創新意識.中國大學教學,2002.(12).

篇11

形體

語音……語義

(虛線表示間接性)

因此,對于漢字,就有了聽音尚難辨義,識音則能解義的特點。另外,如上文所述,漢字是以表義為中心的,所以它又具有開放性特征。一個形體,在漢語中,不僅僅允許它在不同時代、不同方言中取不同的讀音而獲得同一意義,甚至還可以為語音系統與漢語迥異的其他民族語言(如日本、朝鮮、越南)所借用。

由于漢字的表義是體現在形音義一體化上,因此,可以說每一個漢字基本上都是音義的結合體,這與語素是音義結合體這一特點是相吻合的。傳統的語文教學被稱做“讀書識字”,我以為這正說到了點子上。問題還不僅僅到此,關鍵是在于識字就能讀書上。這說明了一個很重要的語言現象,漢語語句構造是依賴語義勾聯起來的。我們只要從掌握漢字的字形入手,了解了一個個漢字的音也就懂得一個個漢字的義,同時從這些串聯成句的字義中又可領會出句義、文義。古人云,讀書百遍,其義自見,也就在一個“悟”上。現代語言學的任務,就是要揭示在“悟”的背后的語言人文主義特點,挖掘其中的規律。因此,研究漢字和語法的關系當然也是這方面的重要課題之一。下述三個方面是我們在探索中獲得的幾點認識。

其一,漢字的表義性適應了漢語語法的彈性特征。我們知道,語言的組合序列有如一條長鏈,鏈鏈相扣,環環相接,其間每個語詞乃至每個漢字都是語言中的一個鏈子。在漢語中,這種鏈式序列可以允許人們根據需要取去某些鏈子(語詞)而不影響達意,其銜接處可以完好如初。所以說,漢語語法的彈性特征恰恰表現在意合性上。意達而詞之多寡可隨意增刪。神經病理語言學實驗表明,人們記憶句子和理解句子,并不記憶句子的形式。人的大腦神經系統加工處理的不是語音,而是語言所運載的信息,即語義。漢字的缺點是與語音聯系不緊,但它在對于字義的理解上顯然優于拼音文字。因為漢字的規律就是文字形式與概念間的聯系比較緊密。拼音文字的字形是以代表音素或音節的字母連綴而成的,人們在掌握字母和拼法之后,一般可讀出字(詞)音來,如果其意義正好是在口語中已熟悉了的,他也可以同時明白詞義。但在一些國家的閱讀教學中,也常常出現會拼、會讀而不知句子含義的“語義性失讀癥”。然而,漢字的字形和字音都服從于語義,表現出語義,因此,學習漢語的人很少出現能讀音而不理解意義的現象。這就是說漢字具有知音解義的特點。這種特點有力地支持了漢語語法的彈性特征。漢語語法表達中的重意義支點,輕形式配件,在很大程度上依賴于漢字的這種表義性征。句子中的語詞彈性現象主要地體現在漢字上。漢字的塊狀和可拼合性為漢語語法的“隨表達意圖穿插開合,隨修辭語境增省顯隱”〔2〕和以意義支點為中心的表達意識提供了豐厚條件。

其二,漢字的單音節語素性質適應了句法中的韻律需求。漢語作為一種帶有濃厚文化背景的民族語文,其注重韻律的特點是這樣的明顯,它不但講究句子的抑揚頓挫鋪排,而且還講究句子音節的多寡對應。一般觀點認為,句子是由詞組合而成的。漢語的詞,在古代以單音節為主,字即是詞。在現代,漢語詞匯已向雙音化發展,古漢語的詞延傳到現代大多降級為語素,因此,字又相當于語素。雖然如此,但傳統的文化征性并沒有因此消失。漢語語素具有靈活性,它可以根據需要而隨時升格(還原)為詞。據統計,漢字中仍能獨立成詞的約有2000字,在現代漢語日常生活的語料中,這些作為詞而獨立運用的字,其出現率為61%。至于那些不成詞的實語素,在一定的語境中也可以成詞。例如,在“夾道迎接”、“雙喜臨門”、“擁被而臥”中的“道”、“臨”、“擁”這些字都是詞,它們體現的正是字所代表的意義。另外,由于漢字的表義性,使得現代漢語雙音節詞在表達中既可選擇單字(單音節)形式也可選擇復字(雙音節)形式,從而有效地調節了語言的節奏,使句子的結構勻稱,音節配合和諧。如“學校”可說“校”,“月亮”可說成“月”,“時候”可說作“時”,“開始”可說為“始”,“工廠”可簡作“廠”等等。有時根據表達需要,多音節詞還可以隨意拆合,依賴漢字表義特性加以運用,使字(語素)升格為詞。如“青春痘”一詞可以拆成兩個詞,“我們要青春,不要痘”(廣告語)就是一例。漢語的對偶句對音節的選擇更是顯示了漢民族語言文化的傳統——漢字對組詞成句的特有作用。這方面行家已有諸多論述,不在這里贅述了。

其三,漢字的塊狀整體認知適應了漢語語法的整體認知特征。漢人的思維觀在于注重整體性。人體生理學的研究表明,中國人的思維偏重于大腦右半球。而右腦主管的能力正是具體性的能力,綜合性的能力,類推性的能力,空間性的能力,直覺性的能力和整體性的能力。〔3〕這些特點在漢語言文化中表現很突出。例如,漢人傳統的舞臺藝術表演,一舉手一投足,都能令人由個體、局部想到整體、全貌。漢人對漢字的理解也是抓住整體輪廓。漢字是一種高形差度的文字,印刷模糊,殘缺筆畫部件,甚至遮去一半字體,仍能認讀。這對于拼音文字來說,是難以想象的。由此,我們聯想到近年來有人提出的漢字上的“識繁寫簡”問題。這個提法適合不適合當前的實際需要,我們不妄加評論。但有一點,“識繁寫簡”是符合漢民族整體認知的文化心理的。在這方面,有許多人有過親身體驗。那些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中青年,在識字上就有這么一個特點,用繁體字印刷的古典作品,他們閱讀下來幾乎沒有問題,但如果請他們寫幾個字,可就為難了。這里面說明了這么一種現象——他們能讀能認繁體字,但無法書寫出來。他們在認字時是運用整體認知原則的。這種整體認知在漢語語法中也有許多表現。從現行語法觀看,有些句子是屬于成分殘缺的,但人們在閱讀理解時并不困難。例如,“自行車下坡請減速!”“一個孩子好!”這些句子用現行語法理論都很難給予合適的分析。但在交際中卻是達意的好句子。因為人們是從整體上去把握句子的,而不是像印歐語一樣從形式入手去理解內容的。更有趣的是下面這兩句話詞序不同,意思竟然相同,交際者從來不引起誤解:

在家里我對兒媳像閨女一樣,

│兒媳對我也像親媽一樣。

│在家里我對兒媳像親媽一樣,

兒媳對我也像閨女一樣。

讓外國人理解,就不明白“閨女”換“親媽”,意思怎么還會相同呢?其實這兒正好充分體現了漢人所具有的抓意義支點——“我對兒媳”、“兒媳對我”,從而進行整體領悟的能力。從上述分析可見,漢人在認識漢字和漢語語法上具有一種通約性。這也是漢字之所以從創始以來幾千年而不廢的原因之一。從中亦可看出漢語語法之不重形式而重意合的民族文化傳統。

由此,我們還可以推論,假如有朝一日漢字的方塊形體改為世界共同的拼音文字,漢語語法不能不隨之發生變化,走上形態特征的道路。因為漢字的見形識義、識音解義、以意義為重心的特點和漢語語法具有十分深刻的共通性,漢字為漢語語法特點的存在提供了諸多方便。

從目前來看,漢字與語言的關系在字音、字義方面已經有許多成果,但在漢字和漢語語法的關系上尚屬未開墾的處女地。我們希望這個領域今后越來越引人注視,會有更多的同仁參與探索、挖掘其間規律,從而促進漢語言文字的理論研究深入發展。那么,本文的寫作目的也就達到了。

注:

篇12

一些人類學家多談到現代“原始”民族存在著手勢語,這正是由“視寫器官”產生出來的。在初民那里,手、口同時與腦密切聯系著,以致手和口實際上都是腦的一部分,無庸相互依傍,皆可以獨立表達概念。列維—布留爾在《原始思維》一書中引述了許多例證:“在瓦拉孟加人那里,有時禁止寡婦說話達12個月之久,在這整個期間,她們與別人交談只能通過手勢語言。他們使用這種語言達到了如此純熟的程度,以致在沒有必要這樣做的時候她們也寧愿使用這種語言”。“林肯港區的人們也象庫貝斯克利克的土人們一樣不出聲地使用許多手勢,這對他們的狩獵是十分必要的。他們利用手勢,能夠讓自己的伙伴知道他們發現了什么動物,這些動物的準確位置在哪里。他們也用手勢符號來表示一切種類的野獸野禽”[③]。布留爾在對大量的田野考察材料進行分析的基礎上,得出了他的結論:“在大多數原始社會中都并存著兩種語言:一種是有聲語言,另一種是手勢語言。應不應當這樣假定:這兩種語言并存,彼此不發生任何影響;或者相反,同一種思維由這兩種語言來表現,而這種思維又是這兩種語言的基礎?后一種看法似乎更易于被接受,事實也確證了這個看法,喀申著重指出了有聲語言和由手的動作表現的語言之間存在的那些相互關系。他指出,東南西北的次序和配置、數詞的形成,在朱尼人那里來源于一定的手的運動。”[④]布留爾將根源于視寫器官的手勢稱為“手勢語言”顯然不夠準確,因為既是“手勢”就不可能是“語言”,但他的思想內核中“兩種語言”(手勢語言和有聲語言)的基礎是同一種思維的看法則是極有見地的。為了證明“手勢語言”根源于思維,布留爾又從手與腦的聯系來說明用手說話可以無須依賴于聽說器官:“手與腦是這樣密切聯系著,以致手實際上構成了腦的一部分。文明的進步是由腦對于手以及反過來手對于腦的相互影響而引起的”。

用手說話,這在某種程度上簡直就是用手思維。因而,這些“手語概念”的特征必然在思維的口語表現中再現出來。在符號上差別如此巨大的兩種語言(一種語言是由手勢構成的,另一種是由分音節的聲音構成的),在其結構和表現事物、動作、狀態的方法上則又彼此相近。因此,如果說口頭語言描寫和敘述位置、運動、距離、形狀和輪廓無微不至,那么,這正是因為手勢語言也是用的同一些表現方法[⑤]。更有甚之,布留爾還認為有一部分分音節語言的表達是由“手語概念”決定的。他說:“用手勢語言說話的人擁有大量現成的視覺運動聯想供自由支配,而當人或物的觀念在他的意識中出現時,這觀念立刻就讓這些聯想發生作用。我們可以說,他是在描寫它們的同時就想象著它們了。因而,他的分音節語言也只能夠這樣來描寫。在原始人的語言中,給輪廓、形狀、姿勢、位置、運動方法賦予的意義,總之,給人和物的看得見的特點賦予的意義,即來源于此;按物的姿勢(立、坐、躺)來對它們進行的分類等也來源于此。”[⑥]

“聽說器官”和“視寫器官”都是人類進行交際的最重要的器官,根源于這兩者的符號也都是人類最重要的符號系統。人類在從動物進化到人的過程中,身體各個部位是同時協調向前發展的。當猿人進行直立行走時,手就被最早地分化出來,然后口腔和喉嚨方能形成一個直角進而為語言的產生提供物質條件。手的靈活性既然足以使人類能夠制造出各種各樣的工具,這些工具中有一部分是模仿自然界的(例如石球模仿自然界的果實,尖狀器模仿自然界的尖形物體),那么他們同樣可以用這一雙偉大的手,當需要向同伴們表達一些簡單的概念時,描摹出物體的形狀。而這種在空中比劃的手勢,只要他們刻劃或寫畫在地上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例如石頭或陶器上),就成為原始刻劃符號和原始繪畫。如果說聽說器官產生的符號叫作語言符號,那么視寫器官產生的符號就是寫畫符號,這兩種符號系統都是初民用來表達概念和情感的工具,手勢、原始刻劃和原始圖畫同樣是一種“能指”,這個“能指”所達到的對于事物概念的把握是通過“形”來實現的。

另外,聾啞人和盲人的符號表達也可以說明人類的聽說系統的表達功能與視寫系統的表達功能是處在同等重要的位置上的。盲人缺乏正常人的視寫表達系統的功能,他可以用聽說系統的功能來進行符號表達:聾啞人失去了聽說功能,但他在視寫方面得到了補充,他們在沒有專門經過啞語訓練的情況下,可以用類似我們上面列舉的布留爾所說的方法,即用身體的各個部位——主要是用手勢來進行符號的表達。

可見,聽說系統和視寫系統是人類進行交際的兩個同時產生并行發展的符號系統。聽說系統的有聲語言符號與視寫系統的手勢符號(寫畫符號)是人類表達概念的兩種最基本的“能指”。

國內學術界關于漢字起源主要存在著兩種不同的看法:一是認為文字起源于原始刻畫,一是認為文字起源于原始繪畫。

在新石器時代的陜西西安半坡、臨潼姜寨等地仰韶文化遺址中,山東章丘城子崖、青島趙村等地的龍山文化遺址中,浙江良渚、江蘇及上海馬橋、青蒲菘澤等地的良渚文化遺址中,均發現出土的陶器上有一些刻劃符號。一些學者認為這是最早的中國原始文字。例如郭沫若說:“彩陶上的那些刻劃記號,可以肯定地說就是中國文字的起源,或者中國原始文字的孑遺。”[⑦]于省吾說:“這些陶器上的簡單文字,考古工作者以為是符號,我認為這是文字起源階段所產生的一些簡單文字,仰韶文化距今得有六千多年之久,那么,我國開始有文字的時期也就有了六千多年之久,這是可以推斷的。”后來,王志俊、陳煒湛、張光裕都贊同郭、于二老的觀點,并各有發揮[⑧]。還有另一種觀點,如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陜西省西安博物館所編《西安半坡》認為這種陶器刻符“可能是代表器物所有者或器物制造者的專門記號”[⑨],但書中未加申述。近年來,有學者列舉大量的例證,力證唐蘭先生提出的“文字的起源是圖畫”的學術主張[⑩]。

我們認為,漢字起源于原始刻劃還是起源于原始圖畫這兩種相互矛盾的觀點,在深層次上是一致的,它們皆由人類的視寫器官發生。在中國,原始刻劃與原始繪畫的最早的考古資料雖然還有待于發現,但新石器時代彩陶紋飾中成熟的刻劃符號與圖畫肯定有一個極為漫長的發展時期。從世界范圍內來看,現在可以見到的人類最早的寫畫符號在舊石器中期就出現了。這一時期,尼安德特人已經能夠用紅色赭石在石板上描繪道道橫條和叢叢斑點。在法國的利埃·穆斯特洞穴中,也發現了各種動物的斷骨上面鑄有絲絲橫線,宛如圖案雛型。在意大利、匈牙利和捷克斯洛伐克,都有與此相仿的文物出土[(11)]。這個時期,初民已經能夠畫一些簡單的在采集和狩獵活動中所遇到的動植物圖形,以及刻劃一些極為簡單的橫豎道道來表達某種意思。而舊石器時代中期,按照摩爾根和恩格斯的說法,也正是“分音節的語言”產生的時期。據此,我們認為,語言和原始繪畫和原始刻劃產生于同一時期,而且,寫畫符號比語言的音響有著更為有力的考古實證。

漢字既然是從原始刻畫與原始繪畫直接發展而來,那么就可以說,作為漢字前身的寫畫符號和作為語言符號的漢語在時間上就是同時起源的。它們具有同等悠遠的歷史,它們是“同齡符號”,其區別只在于根源于人的兩種不同的感覺器官。漢語是根源于人的大腦所指揮的聽覺器官和口腔發音器官的交流,而漢字的前身寫畫符號則根源于人的大腦所指揮的視覺器官和手的交流。聽覺和視覺器官是輸入器官,口腔發音器官和手是輸出器官,它們只起到一個操作作用。人類聽說系統的符號與視寫系統的符號皆根源于人類最初的生產實踐,它們是同時產生的,有著同等的功能,而且對于表達概念具有互補性。漢字與原始寫畫符號雖然是兩個概念,但寫畫符號卻是漢字發生學的根據。因而就發生學的意義上可以說,漢字與漢語同時起源。

但是,關于漢語起源以后到文明時代的發展過程,我們實在是不甚了然。聲音不能保存下來,因而漢語的早期音響形象無法推知,我們今天所知道的先秦古音,只是在原始語言不知道發生了多少變化以后的音響形象。而漢字的前身寫畫符號則不然,從石器時代就有一些刻劃符號保存下來。語言在發展中隱去了它的歷史,而作為文字起源階段的刻劃符號和原始繪畫由于考古發掘材料的不斷增多而顯現了它的歷史。這使我們今天的觀念出現了一個很特殊的情況:我們可以將漫長的原始時代的人們所說的語言依然叫作語言,卻將原始寫畫符號與文字區分開來,用兩個不同概念來表達。假如我們將漫長的原始時代的刻劃符號和原始繪畫也叫作文字,我們就會覺得混淆了概念。于是,兩個“能指”符號系統的表達就出現了不平衡;我們在思想中對于視寫系統的符號作了過細的區分,而對另一個聽說系統的符號沒有作過細的區分。由于這種思維定勢存在,我們現在就不習慣于將已經過細區分過的概念還原到沒有過細區分的本來狀態上去。這對我們認識漢字與漢語的關系很不利。因此,我們需要用一個“視寫系統”概念來和“聽說系統”相對應,于是我們對于問題的理解就要好得多了。我們只要將漢字看作視寫系統的符號,把漢語看作聽說系統,我們就能夠明白漢字所屬的符號系統與漢語所屬的符號系統是同時起源的。

人類的視寫符號系統和聽說符號系統都來源于人類對客觀世界事物的概念認識。既然如此,它們之間就具有密切的聯系,初民可以用這一種表達方式,也可以用另一種表達方式,就看彼時彼地哪一種表達方式比較方便罷了。在最初階段,這兩個系統還是并列的、獨立的,沒有依附性。世界上古老的文字在其開始階段,均走過了一段象形的道路,說明文字的開始階段,是根源于人類的視寫器官的。漢字也是這樣。舉“果”為例。“果”的發音為“gululu”,文字寫作“”(甲骨文),在這里,兩者都是“能指”。“所指”是同一個事物的概念,就是樹上掛著的從花苞里長出來的圓圓的果實。也就是說,這兩個符號的內涵和表現形式都是從人類的采集中所接觸到樹木的果實那里來的。所不同的是,“gululu”這一音響形象是根源于人類的聽說器官,而“”則是根源于人類的視寫器官,“”不是記錄“gululu”這一音響形象的符號,它直接從事物的概念那里得到。這個漢字并不充當語言的附庸而可以直接表達概念。

但是,文字和語言這雙重能指既然都是表達同一概念,那么就為這兩者統一起來提供了心理上的依據。“”既是一棵果樹的形狀,又與“gululu”果實滾動的聲音聯結起來,念“果”(模仿“gululu”的聲音)。在這里,文字并沒有附屬于語言,不是記錄語言的符號,而是直接從客觀事物中取得它的符號形態的。文字被當作記錄語言的符號系統是由于文字在后來的發展過程中完成了一次變革所造成的。當人們發現說和寫都表達思維中的同一概念時,他們為方便起見,就可以使兩者聯結起來。一般說來,運用語言表情達意省勁得多,隨時隨地皆可說出,于是語言便成為人類交際的最主要的工具,視寫系統的符號退居次要地位。當語言發展出一個完整的音位系統以后,文字就更加望塵莫及了,這同時也為文字的變革提供了一個契機:可以將原先描摹事物形狀的文字改換一下,使之成為記錄語言的工具。這樣一來,文字與語言就得到了統一,于是文字就成為語言的附庸了。美索不達米亞的圖畫文字開始不是拼音文字,而是表意的,字形與意義聯系十分緊密,文字并不附屬于語言而存在。后來產生了美索不達米亞字母取代了象形文字,文字成了記錄語言的符號,是“符號的符號”。這是文字發展史上一次巨大的變革,這次變革是把原先由視覺器官產生的形的符號進行一番改造,由它來表示聲音系統,便將兩種“能指”統一到一起。人類將根源于視覺的原始刻劃和原始繪畫與根源于聽覺的聲音表達由原來的“并列關系”分割開來,進行位移,并且重新組合成“主從關系”時,文字就成為記錄語言的符號體系。這次巨大的變革對西方文化影響極為巨大。美索不達米亞字母被稱為“一個只發生過一次的發明”,“這種字母很早就傳播到埃及、印度、希伯萊、阿拉伯,又經由西亞的腓尼基人帶給克里特人。而為全希臘所接受,又通過希臘人的再創造,形成完備的拼音文字,再傳播給整個歐洲。今日流行于世界的英文、法文、德文、俄文、希伯萊文、阿拉伯文、梵文,盡管彼此多有歧異,但其字母都大體來自同一淵源”[(12)]。

然而并非所有的文字都具備這種變革的條件,也不是所有的文字都需要這種突如其來的變革。古代歐洲和北非的一些民族的象形文字被字母文字所代替,是由當時的具體歷史環境所決定。但是,中國這塊土地上的農業經濟的發展并不需要也不可能產生這種突然的完全擺脫原始傳統的變化。漢字與漢語的關系的變革是不聲不響地進行的。隨著形聲字的產生并且數量逐漸增加而在漢字中占據優勢地位,這種變革悄悄地完成了。但即使完成變革以后,即漢字變成了記錄漢語的符號體系,也還保留著較多的原始文化傳統。中國的文字訓詁學有“聲訓”和“形訓”的“以聲求義”和“以形說義”的方法,有力地說明了中國人是從聲與形兩方面去把握事物概念的。中國文字中由象形、指事、會意三法所造出的大量的字皆保留了從視覺器官取義的原始傳統。縱然是形聲字,雖然也注意到了“聲”,但“形”始終是具有意義的。這是漢字與漢語之關系不同于西方文字與語言的關系的地方,也是漢字與漢語關系的特殊性。

把文字作為記錄語言的符號系統這一看法在兩千多年以前就產生了。亞里士多德說:“口語是心靈的經驗的符號,而文字則是口語的符號。正如所有的人的書法并不是相同的,同樣地,所有的人也并不是有相同說話的聲音;但這些聲音所直接標志的心靈的經驗,則對于一切人都是一樣的,正如我們的經驗所反映的那些東西對于一切人也是一樣的。”[(13)]亞里士多德所處的“軸心時代”是一個“反神話斗爭”的時代[(14)],就是批判原始文化,進行理性文化的創造的時代,此時的一些思想家不去追溯事物的起源而只注重于現狀。無論是西方還是中國,幾千年來特別注重這個時代,將他們的思想奉為不可逾越的高峰。一代一代傳下來,就成為一種文化傳統了。文字是記錄語言的符號體系的看法也就廣為流傳了。然而,這種觀點并不符合文字與語言的全部關系史,而且,如果不考慮漢字與漢語關系的特殊性,一味套用西方的學術觀點來看待漢字與漢語的關系,則有可能由片面性導致出部分的謬誤。

注釋:

①參見胡裕樹主編《現代漢語》,上海教育出版社1987年版,第168頁;高名凱、石安石主編《語言學概論》,中華書局1963年版,第186—187頁。

②索緒爾《普通語言學教程》,商務印書館1980年版,第101—102頁。

③④⑤⑥列維—布留爾《原始思維》,商務印書館1987年版,第151頁,第153—154頁,第155頁,第156頁。

⑦郭沫若《古代文字之辯證的發展》,載《考古學報》1972年第1期。

⑧參見高明《中國古文字學通論》,文物出版社1987年版,第35頁。于說見《關于古文字研究的若干問題》,《文物》1973年第2期。王說見《關中地區仰韶文化刻劃符號綜述》,載《考古與文物》1980年第3期。陳說見《漢字起源試論》,載《中山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1978年第1期。張說見《從新出土材料重新探索中國文字的起源及其相關問題》,載《香港中國大學學報》十卷,1981年。

⑨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陜西省西安半坡博物館《西安半坡》,文物出版社1963年版,第197頁。

⑩高明《中國古文字學通論》第35—37頁及第38頁以后。

(11)烏格里諾維奇《藝術與宗教》,三聯書店1987年版,第27頁。

篇13

另一種是強調什么,就把什么放到最后說;放在句尾的內容,正是要強調的對象。比如,《祝福》中描寫祥林嫂“一手提著竹籃,內中一個破碗,空的;一手柱著一支比她更長的竹竿,下端開了裂”,這個句子中的“空的”和“下端開了裂”兩個短語分別是“破碗”和“竹竿”的定語,應該置于中心語之前,現在挪到句尾,反而得到了突出和強調,使人對祥林嫂流落街頭乞討無門的慘景有了更鮮明的印象。復句中也有這類現象,比如因果復句,在“因為時間是組成生命的材料,所以浪費時間就是耗費生命”句里,強調的是果句,如果改為“之所以浪費時間就是耗費生命,是因為時間是組成生命的材料。”這一句因句挪后強調的就是原因了。條件復句,假設復句也是這樣。再看下面的試題:

閱讀后按要求作答。

百貨大樓將于元月1日上午10時舉行開獎儀式。

百貨大樓這次開獎儀式,電視臺已決定進行現場直播。

百貨大樓這次開獎儀式,開出的是金獎。

把以上三句合成一個單句來表達,不能改變原意,不得增減成分。

A.強調這次開獎重要,該怎樣表達?

————————————————

B.強調要及時了解開獎情況,該怎樣表達?

——————————————————

這道題就不單單是一般意義上的單句變復句了,除了不能改變原意,不得添減成分外,它還要求表達命題人所指定的強調重點。其實我們只要比較一下三句所傳達的三個信息,就會發現足以體現這次開獎重要的就是“開出的是金獎”這一信息,它是本質的,其他兩個信息無論是開獎時間還是電視臺直播均是非本質的。只要調整語序,將“將開出金獎”這個信息放到句末說即可。故A答案為:元月1日上午10時,電視臺現場直播的百貨大樓的開獎儀式將開出金獎。如強調要及時了解情況,關鍵是兩個信息———在什么時間,通過什么渠道。將這兩個信息放到后面說即可。故B答案為:百貨大樓的金獎開獎儀式,元月1日電視臺將于上午10時進行現場直播。

不同的句尾決定了不同的強調重點。再看一例:

比較下列這組句子,然后分辨它們的著眼點。

①我走進會場,正中懸掛著大紅橫幅,兩側綴著金黃的流蘇,四壁張貼著標語。

②我走進會場,大紅橫幅掛在正中,金黃的流蘇綴在兩側,標語張貼在四壁。

在A、B、C、D四項中,分別選出與上述兩句銜接最妥當的項。

A.會場布置得相當大方

B.會議即將開始

C.會議剛剛開始

D.布置會場的工作做得細致周到

與①句銜接的是;與②句銜接的是。

B、C兩項均屬于時間方面的內容,與會場布置無關,故能很快排除。剩下的兩項就頗費周折了,其實只要將題干中的兩句緊縮一下,①句說的是“什么位置掛(綴、貼)著什么東西”,句尾指的是實物;②句說的是“什么東西掛(綴、貼)在什么位置”,句尾指的是位置。①句強調掛(綴、貼)的是“橫幅”、流蘇”、“標語”一類一般飾物,而不是其他什么奢華物品,自然只能A項與之銜接;②句強調這些東西分別掛(綴、貼)在什么位置都是經過了一番認真的考慮,而不是隨意安上去的,與之銜接的自然就只能是D項了。

除了利用語序變化,漢語還常常使用虛詞表達不同的強調重點。下列四句話,用的詞語相同,但強調的重點卻不同。其中分別強調“受話人”和“打電話”這件事的一組是

①他上午在家里是給我打了一次電話。

②他上午是在家里給我打了一次電話。

③他是上午在家里給我打了一次電話。

④他上午在家里給我是打了一次電話。

A.②③B.①②

C.①④D.③④

題干的四個句子實際上只是一句話“他上午在家里給我打了一次電話”,區別是在不同的位置分別加了一個“是”字。這個“是”顯然不是判斷動詞“是”。因為判斷動詞“是”充當謂語在句子中的位置是固定的,不可隨便移動;并且判斷動詞“是”是不能省去的,省去句子便不通。而上述四句中的“是”可以省去,基本意思不變,位置又很靈活,顯然它是語氣副詞“是”,這個“是”加在誰前面就強調誰。據此,句①強調的是“給我”,是受話人;句②強調的是“在家里”,是地點;句③強調的是“上午”,是時間;句④強調的是“打了一次電話”,是“打電話”這件事。故答案為C項。

主站蜘蛛池模板: 洛川县| 盖州市| 千阳县| 来宾市| 尤溪县| 桑日县| 蓬安县| 英超| 丹阳市| 和平县| 荥阳市| 法库县| 洪洞县| 乐昌市| 合山市| 洱源县| 博白县| 车险| 铁岭县| 花垣县| 塔河县| 钟山县| 上高县| 洪雅县| 昌乐县| 郸城县| 十堰市| 木里| 冕宁县| 柘城县| 邹城市| 株洲县| 灵宝市| 米林县| 和林格尔县| 平舆县| 汕头市| 淮阳县| 晋中市| 淳安县| 开平市|